這邊,玉語寫到中午,大概隻寫了四篇左右,速度放慢了許多,是因為握筆的感覺找到了那麽一點點,在細細的體悟之中,正停下筆來看著自己寫的字,感受不足的地方——當然不足的地方是非常多的,但是玉語覺得越是這樣越是要好好的反思,寫字一旦定型了也很難突破的,所以即使在最初的階段,玉語還是小心的不斷改進自己。
玉柔照例來玉語房間約玉語一起去上房吃飯——這幾日因為玉語剛回來,午飯和晚飯都是安排在太太房中一起吃的。
玉柔來的時候,正好玉語在看著自己的字反思,玉柔進來見玉語拿著毛筆看著桌上的字,不由好奇,走過去一看——隻能說因是臨帖,還看得出來是字,但是毫無靈氣韻致可言,與之前的差別很大,不由黯然。
玉語見姐姐過來看,對姐姐笑了一下“重新開始學,姐姐覺得怎麽樣?是不是寫的很幼稚?”
玉柔見玉語如此大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慢慢來就好了,妹妹這麽聰明,進步一定很快的。”
“嗬嗬,嗯,我也相信自己一定很快就能寫好的。”
說著放下筆,“姐姐是來約我一起去娘親那邊吃飯麽?”
“嗯。”
“走吧。”說著挽起姐姐的手便向上房走去。
到了母親房中,母親正在指揮著小丫鬟們收拾東西,見玉語來了,忙讓她坐在羅漢床上,母親坐在她身邊,摸著她的頭發道“上午在做什麽呢?”
“在寫字呢。”玉語對母親一笑。
“是麽?”母親說著拿起玉語的手,上麵還沾著些許墨汁“看你這孩子,做了什麽事情都露在外麵。”說著不由笑了。
“娘~”玉語撒嬌。
“看看這孩子,這麽大了還這麽沒個正形,跟你玉柔姐姐學學。”母親忍不住笑。玉柔也笑了。
“娘偏心,看玉柔姐姐怎麽看怎麽好。”
“娘才不偏心,你問問玉柔,之前娘是怎麽誇你來著,現在你是越大越調皮了。”
“玉語雖然有時調皮,可是玉語心裏對娘可是跟姐姐一樣的好呢。”
“是啊,妹妹一向都是孝順的。”玉柔在旁幫腔。
“娘知道你孝順,好孩子,你以後再安生些,別再惹出事端,讓娘揪心,那才是真的孝順娘呢。”
“知道了,娘。”玉語說著就向太太懷裏鑽去,不停的拿頭蹭著太太。
“剛還說呢,現在立馬又沒有正形了。”太太嘴裏責備著,手卻將玉語摟住了,不住的摩挲她的頭發。
這時候,玉花兒和宇藍也進來了,給太太請安後,太太道“擺飯吧。”又讓玉花和宇藍坐,手卻一直摟著玉語。
玉花見太太對玉語這樣親熱,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從小,有個這麽優秀的姐姐,樣樣都強,又是正房所出,家裏大人總是說:要向你玉語姐姐學習。姐姐呢,總是端出一副淑女架勢,你找不到她任何不好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模型,一舉一動,琴棋書畫,都堪稱淑女典範。以前還在下麵的時候,在當地也是出了名的優秀,來了京城,比那些皇親貴戚也毫不遜色。自己呢?開始是很驕傲有個這樣的姐姐,後來是羨慕,再後來是壓力。到現在,她大病後什麽都不會了,太太還是這樣疼愛她,心裏就有了那麽一絲絲的嫉妒……現在見她現在跟太太那麽親熱,不由覺得有些刺眼,轉頭問玉柔道“姐姐什麽時候來的?”
“和玉語妹妹一起來的。”玉柔微笑著回答。
“姐姐和玉語妹妹感情倒好。”玉花心裏更不舒服了,勉強笑道。
玉柔天生是個良善人,哪裏能知道玉花這些心事,隻是一笑。
藍兒倒是在旁邊忍不住了“是藍兒和玉語姐姐比較好。”
玉柔忍不住笑“玉語姐姐自然最喜歡的是藍兒。”
藍兒這才得意的笑了。玉花不由撇撇嘴,真是個沒出息的。
眼看丫鬟已經擺好了放,太太方攜著玉語的手站起來,招呼大家入座,然後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在太太這兒大家自是守規矩的,一頓飯吃的安安靜靜,吃完後,丫鬟照例給玉語端了獨一無二的補湯,一揭開盅蓋,隻聞得香氣撲鼻,太太道“快喝吧,這是早上去買的新鮮的黃牛肉燉的,裏麵放了帶回來的補品,有上等的血果,金魚金,還有上等小參。都是養血益氣的。”又笑道“這一盅值大幾兩銀子呢。我早上就親去廚房弄的,就怕他們那些下人弄壞了,糟踐了東西。”
玉語嚇一跳,苦巴巴的說“那我可吃不起。”
太太歎道,“你父親的薪水,那確實是吃不起,幸虧殿下們送來的。”轉而又道“不過他們也是應該的,把你折騰了兩次了,我看啊……”本想說那二殿下是個掃帚星,想到這裏人太多,又不說了。
玉語大概猜到母親要說什麽,忙說“就是,也是應該的,那我就吃了。不過那小參?是什麽東西?”
太太笑道“小參,是參的一種,隻是沒有人參那麽補,但相對的,火氣也要小很多,想來你身體虛,也受不住那人參,說來那二殿下還是個有心的。”
玉語笑了“母親真會說笑,這還不是他身邊的下人弄的,哪還用他費那個心。”邊說邊喝湯,裏麵的牛肉已經燉爛了,藥材配肉湯有股濃厚的香味,“不過玉語覺得,再好的藥材也沒有母親費的心值錢。母親燉的湯格外香。”
太太默默點頭道,“玉語真是大姑娘了。”
玉花兒看的鬱悶,遂隻是擺弄碗筷,弄的叮當響。
藍兒聞到那湯的香味,小孩心性,眼巴巴的看著,道“玉語姐姐可要多喝些,這才好得快。”
玉語笑道“藍兒要不要嚐一口?”
藍兒馬上搖搖頭道“姐姐需要喝的,喝了才能身體好,才能一直跟藍兒玩,藍兒才不要跟姐姐搶湯喝,藍兒要姐姐快點好起來。”
太太笑道“藍兒也不能喝這個,小孩子家家的,吃這些補品反而不美,玉語好了也不吃了。”說著又道“藍兒,後麵有新鮮蒸的桂花山藥糕,你正在長身體,多吃些山藥糕是好的。”轉頭吩咐秋紅“帶小少爺去吃點心。”
藍兒不幹了“姐姐還沒吃完飯,藍兒要陪著姐姐,姐姐吃完了,藍兒才去。”
太太不由笑道“好,好孩子,陪著你玉語姐姐,你玉語姐姐也吃的香些。”
玉語被這些人等著,三口兩口喝完了湯,方鬆了口氣。眾人退席,玉花兒早早告退了,宇藍本想跟玉語多玩一會兒,無奈玉花兒說“你玉語姐姐要休息,你別叨擾了她費神。”隻得跟著玉花兒回去了。太太忙讓秋紅給藍兒和玉花兒各端了些桂花山藥糕送去。
玉柔陪著玉語和太太說了一會兒閑話兒方告退了。
玉柔先陪著玉語回到她房間,方自己回去了。
玉語回到房裏,先寫了一張字,楓紋道“小姐,如今入了夏,午間越來越長了,何況身子還虛著,還是歇歇吧。”
玉語方覺得疲了,於是由翠兒服侍著上床歇息。翠兒自坐在床邊繡花兒,也好照看玉語要茶要水的。坐得久了,不覺腰酸背痛,眼睛幹涉,便歪在外床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忽覺得鼻子裏有什麽東西癢癢的,不由一個噴嚏,睜眼一看,藍兒正捏著一根狗尾巴草,捂著嘴吭哧吭哧的笑,不由惱道“小少爺真是不讓人安生,怎麽到處跑也沒個跟你的人。”正說著,隻見鴛鴦從屋外跑來,氣喘籲籲的,一頭的汗,聽到翠兒這樣說,不由苦臉道“好姐姐,你還不知道麽,看著他一個比看你們家小姐十個還累呢,你看這大熱天的,還這麽精神,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害我好跑。”說著就來拉藍兒,“別吵你姐姐歇息,我們出去玩。”
可這麽一鬧騰,玉語哪兒還能不醒,聽到了鴛鴦最後一句話,迷糊道“別了,我也醒了”說著坐起來“翠兒……”
翠兒忙應著,就來侍候玉語起床,一邊笑罵鴛鴦“你不看好你的主子,倒來招惹的我的主子不安生。”
玉語笑道“好了,我也睡夠了。”
藍兒馬上道“就是,娘親說了,中午睡久了要頭疼的。”
翠兒馬上道“小祖宗,你當都是你啊,回房就睡了,小姐回來還寫了字才睡的呢。現在才睡了兩刻鍾就被你鬧醒了。”
藍兒道“姐姐又會寫字了?姐姐繼續教藍兒寫字吧,姐姐好久沒看過藍兒寫的字了,藍兒現在大有長進呢。”
“嗬嗬,現在得藍兒教姐姐寫字了呢,姐姐現在不會寫了,重新學呢。”玉語笑道。
翠兒初聽藍兒那樣講,不由擔心玉語心裏難受,細看玉語的臉色,見她竟毫不介意,臉上沒有一絲勉強,不由放了心
玉語哪裏知道她在想這個,自己從未擁有的東西,失去了自然不會太難過,玉語還覺得,來了這邊,能有空學學這些東西也不錯,在現代還得自己花錢不是,這裏的呢,各個都是大家吧。
藍兒聽玉語說要他教她寫字,這是萬萬沒想到的,自然是興奮不已道“當真?藍兒可以教玉語姐姐寫字麽?”
“當然當真,所以藍兒以後要更努力的練習,不然姐姐超過你了,就不要你教了哦。”玉語笑著,趁機鞭策一下他。之前生日他送的那幅畫就可以看出這孩子還是頗有靈氣的,就是小孩心性,淘氣了些,寫字這種要靜心功夫的事兒他從來做不來,經常聽大人說他,自己趁此機會激勵他一下也好。
“好!”
翠兒服侍玉語梳洗完畢,玉語就真的領著藍兒來到書房,姐弟倆相對坐下開始習字,藍兒見玉語果然寫的很差,不由鼓勵姐姐道“姐姐加油哦,姐姐以前字寫的可好了,現在隻是忘了,以後一定會寫的好的。”
“嗬嗬,好的,藍兒要幫助姐姐哦。”玉語聽著藍兒童稚的話語,不由開心道。
“嗯,姐姐,藍兒一定會的。”說著,還真的就告訴了玉語幾個姿勢上的問題,以及起筆落筆的感覺。
玉語也認真的聽著,是不是的還問他幾個問題,藍兒見姐姐如此認真的聽他說,不由的更加認真了幾分。
交談了片刻,姐弟兩又開始認真習字,藍兒因為有了這樣一個重大而光榮的“任務”習字也比平常認真了許多。鴛鴦見他在這兒竟肯安安心心的習字了,不由也開心了,這小姐真有辦法,以前是比藍兒寫的好,能讓藍兒甘心跟著她學,現在她不會了,竟也能讓藍兒這般努力,真是有辦法。
寫了一個多時辰,玉語方寫了四張,見藍兒已寫了六張了,而且字跡還是很漂亮的,雖然明顯少了些磨練,有些地方有點飄,再一個就是很樣板,還沒有自己固定的風骨,不過也算很不錯了,尤其是在這個年紀。
前段時間在二皇子那兒看到了很多好的字帖,玉語經常揣摩,現在也能看出點門道了。
玉語起來揉揉脖子,轉轉手腕道“藍兒,咱們歇息會兒吧。”
“好的,姐姐。”藍兒放下筆,將寫好的字兒收拾好。
玉語不由汗顏,真是好習慣的孩子啊,自己都是丟在那兒翠兒收的。
玉語牽著藍兒來到花園中,自己當時搭的葡萄架,已經爬了不少葡萄藤了,雖然說不上很茂盛,但現在天氣也不是很熱,有些蔭涼就可以了,吩咐翠兒搬來小躺椅,和藍兒兩人躺好,又使喚翠兒端了水,給藍兒洗了果子,然後姐弟倆躺在葡萄架的蔭涼下,喝水吃果子,好不愜意。
翠兒則和鴛鴦在一邊的秋千下坐著晃啊晃的說著體己話。
“你們可真舒服啊。”院門口傳來一陣笑聲,玉語抬頭望去,見是宇蕭宇智和玉柔,笑著站起來迎上去,道“又是那陣風把你們仨一起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