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皇上眉頭微皺,見眼前這人甚不眼熟,雖知她定是宮中妃嬪,可到底是哪個卻一時沒想起來。
“皇上,妾身今日聽說宋娘娘之事,心中傷痛不已,感同身受,妾……”孫采女微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愁苦,向皇上那裏看了一眼,又匆匆收回,抬手按在胸口處,就似西施捧心之狀,“妾……”
皇上哪裏有功夫同她在此處說這些個有的沒的?眉頭一皺,冷聲道:“要說什麽?!”
孫采女沒想著皇上竟是如此語氣,先是驚了一下,隨即便當他是因憂宋妃失了子嗣之故,忙低聲道:“妾隻是覺著……宋妃娘娘此事……怕是有人暗中……”說著,便微微抬頭,眼睛在跟在皇上身邊兒的宮女太監身邊掃了一圈兒。
她那裏意思是想暗中單獨同皇上細說此時,可不料,皇上那裏卻不領情:“哦?你是說有人設計宋妃?”
孫采女愣了下,聽著皇上那裏語氣似是不善,可要是不趁著此時在皇上心中掛上了號,讓他知曉自己的聰穎才智,日後還要如何出頭?以色侍君絕不長久,更何況她還沒侍奉過皇上?不如擺明了聰穎機智,叫他把自己當做賢內助的,且不是更好?!
想著,便一咬牙:“宋妃娘娘不過剛一個月的身子,女子有身子頭三個月間,最是胎位不穩的,但凡有人暗中用些個下作手段……妾隻怕是,有人在特特在貼身伺候娘娘的宮女身上放下裝著麝香的香包,又或是什麽藥物。”
皇上眉頭挑起,語聲兒揚了起來:“哦?你是說,宋妃娘娘身邊兒的宮女身上有帶著裝了麝香的香包?”
“也不皆是如此!”孫采女忙又急急道,“皇上也可差人查查娘娘身邊兒使喚的物件兒,如座椅縫隙、擺設的古董、珊瑚裏頭,若要叫人從中打空了,往裏頭塞上些個不幹淨的東西,也是能叫人傷了身子的……哦,還有頭上戴的珠花玉釵中,怕也是能動了手腳,湯水之中更是可能,若是有人給娘娘送去吃食,一個人攔著送吃食的人說話兒,另一個趁機往裏頭放不幹淨的東西也是有的,還有……”
那孫采女一說起此事來,便似是把上輩子看過的宮鬥小說、宮鬥電視劇裏陷害人的伎倆全想了起來,兩眼熠熠生輝,說得眉飛色舞,隻聽得跟在皇上身邊兒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目瞪口呆,便是連跟在孫采女身邊兒伺候著的那個宮女,也嚇得臉色發白,還沒等孫采女說完,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皇上深深點了點頭,抬手朝還沒回過味兒的來孫采女指了指:“送她去太後處,便說,她對那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人下藥的法子,頗、有、心、得。”
“是!”兩個小太監應聲,忙上去一左一右拉了。
孫采女愣了愣,心中詫異不止,要說皇上覺著自己說得有理,想重用自己派去太後處協太後查清此事,也不必叫小太監架著自己啊?!莫非……莫非自己說得太急太多了?把他給嚇著了?!
“皇上!妾沒有歹心啊!皇上……若說宮中最有嫌疑的,定是那伺候皇上多回,卻一直沒身子的那位!皇上!皇上!”人一急了,便有什麽就要說什麽。
早先她不敢提玉嬪,隻想著若能叫皇上自己查出來豈不更好?自己說了怕反到疑心自己陷害,可此時見勢不妙,自是能多拉幾個下水,便要拉下幾個。
孫采女那大呼小叫的聲兒越發遠了,皇上睬也不睬她半分的朝著聽雨閣走著,忽的開口對身邊兒伺候著的小珠子道:“她說的那些,可有行得通的?”
小珠子忙笑道:“回萬歲爺的話,若要往家具椅子櫃子什麽的中間兒夾東西,那可是個大工程呢,除非是做得了直接送過來使喚,臨時想往裏頭夾東西可不成。
“那珠寶之流的可嬌弱得緊呢,怕是輕易不好動手腳,便是能動,那些個東西是哪個送來的、經了哪個的手也都是登記在冊的,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啊!
“就說那湯水,便是給下人們送吃食也都是拿食盒子裝的,不打開蓋子,哪個能往裏頭撒藥下毒?”
皇上微點了點頭:“回頭留意著點子,看看能不能行,若再有了事兒就按她說的查查,沒有便罷了。”
小珠子忙應聲道:“是。”
“對了。”皇上腳步頓了頓,又問道,“她是哪個?”他到底還是沒能想起適才那女子究竟是誰。
“是孫采女。”這些個低位的妃嬪,皇上除了柳蔓月點出來的疑是閣中之人之外的,皇上自不會去特特記著,可小珠子幾個定要一一記清楚,不能混了。
“哦,她啊。”皇上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怪道胡言亂語的,可不平時便是個專走歪門心思的!
聽皇上打趣兒似的把孫采女那些個話說給自己聽,柳蔓月砸巴了兩下嘴——這還是個技術流呢,說不定她還打算在宮中當一把名偵探後妃呢。
“你去做甚?”分明都睡到床上了,見她卻巴巴的爬了起來,跑到梳妝台子前頭去翻騰,皇上半支起身子向她問道。
“瞧瞧這些個珠釵裏頭能不能裝進去點子什麽。”拿起一串東珠攢成的釵,柳蔓月歪頭蹙眉的細瞧著,這珠子個頭兒已是不小了,中間打孔穿成了串兒,這裏頭……就算能塞進去些個藥,怕是也裝不下多少吧?
“珠子小了點子,回頭給你幾斛大的,叫人串著玩兒。”
大的,還幾斛?
柳蔓月沒好氣兒的轉頭瞪了他一眼,他敢給,自己還不敢戴呢!
“妾不要,有好吃的惦記著賞妾些個便是了。”要那些個不能吃又打眼的行子做甚?還不如要些個實惠的,反正自己在這宮中又出不去,又不愛打扮得明晃晃的出去晃人眼,要那些個做甚?
“平素給你擦臉的都是拿那小的磨細的,那些大的拿來沒事串著玩,免得你怪煩悶的。”邊說著,皇上亦下來走到了台子邊兒,隨手拿起那隻釵瞧了瞧,放回了盒子裏頭,拉出抽屜來連著合子一遭塞了進去推上。
“你又下來做甚?這就回去了。”見他放了自己的東西,柳蔓月起身要往回走,卻被他一手拉住,按到了梳妝台子前頭。
皇上臉上噙著一絲壞笑,湊到她頸窩處低聲道:“許久沒在這上頭來一回了,下回去朕那處時,朕那裏有大穿衣鏡子。”
被他這話逗得臉上、頸上,緋紅一片,抬眼嗔著他,睛中卻釀似釀著水兒一般,隻瞧得皇上心裏頭皆軟了下來,再不多想其它,低頭對上那紅唇,口舌撕磨著,大手在她腰上、背上輕撫,上下遊走,身上衣衫一會兒便褪了一地。
轉過身兒,腿被他架到梳妝台子上頭大張著,身子幾貼到了鏡子上邊兒,抬手扶著牆,被他得頂得心裏頭、身上一陣陣發著慌,一會兒上了天,一會兒似掉進了穀中一般。
身前那女子如嬌媚綻放的花兒一般,鏡子裏頭也一般的染了一身的緋紅,兩眼盯著鏡中那兩點豔紅,並下頭那連在一處的地方兒,眼中越發的熱了起來,直晃蕩的下頭那梳妝台子險些散了架子。
“誰來了?”簾子裏頭聲兒低低的,守在外頭的珍兒險些便沒聽著。
“回主子的話,適才是秋水閣的柳美人過來了,送了……”珍兒正應著,忽見簾子裏頭那人抬手打起了一角,唬得連忙湊了過去,“主子可要什麽?奴婢去給您取去!”
“老悶著,心裏頭怪煩的。”宋妃臉上一片慘白,兩眼紅腫,打昨日鬧著肚子疼,她便覺出自己肚子裏頭那個怕是保不住了。
這孩子來得就是天大的驚喜,雖打眼,可自己平素照顧得體,一動一坐都不敢大了力氣。怎麽就沒了?怎麽就掉了?!
想著,那眼中再愁苦起來,淚珠子斷了懸兒一般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主子!仔細再哭壞了眼睛!”珍兒心頭大急,忙轉身兒衝邊兒瞧傻了的個小丫頭瞧去,衝她打著眼色,那丫頭看見珍兒,又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神兒來,“哦”了一聲忙忙跑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外頭進來一位婦人,進了門兒就急著走到床邊兒,輕聲勸道:“主子,怎麽又哭了?小產後最忌諱傷心,再把眼睛哭壞了?”說著,人便坐到珍兒端過來的腳踏上上頭,一麵兒拍著宋妃的手,一麵兒再勸著,“主子還年輕,皇上也還年輕呢,咱們已經是有過一個了,日後還怕再懷不上?”
“可……可它總歸是我肚子裏頭的一塊肉啊……”宋妃見自己的奶嬤嬤過來了,抬手捏著帕子,抽抽搭搭的哭得低了些聲。
“不過才剛一個月,就隻當是咱們沒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