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怒火

“焰焰明知道這片雪地會發生雪崩,所以,它是故意走到這裏的。”櫻空釋身軀輕輕漂浮在深淵的上空,“這個深淵很深,你們在這裏等候一會,我下去看看。”

焰焰若是已經身亡,他應該將它當作一個故友厚葬。而且,就應該厚葬在浮焰的墓旁,這樣,浮焰也不至於會太孤單。

“別!”透玲急忙阻止住他,“櫻空釋,你別亂來!你以為幻雪神山像你們外邊那些普通的神界,或者像凡世。這是片深穀,深不見底的深淵。危險重重。你若是先去了,無數的雪崩在等著你,你就會很難再上來。”然後,她又輕聲嘀咕說,“對於大自然的災害,隻有動物才能夠判斷得最為精確。你以為你還是個牲口不成?”

對於幻雪神山,很明顯他了解得最多。

櫻空釋輕輕怔了怔。他的身軀久久地飄浮在半空中,卻沒有任何下落的意思了。

“釋,你害怕是吧?”夜針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他大聲說,“好!我來!我下去!”

浮焰已死,這已經成為了曆史,不可改變。可是焰焰是生是死,卻沒有人能確定。既然不能確定,他就一定要下去看看。這樣,也算對得起已經死去的浮焰。

“夜針,你想做什麽!?”櫻空釋匆匆阻在了夜針的麵前,他大聲嗬斥,“你想做什麽!?裝英雄!夜針,我告訴你,要下去也是我下去,知道嗎!?我不下去,是因為我覺得透玲所說的話的確很對!浮焰走了,我比你們心裏都難過。可是,那已經無法改變了,那已經成為了事實,我們應該接受!可是,剩下的我們現在還都活著,我們是一個集體,我不想再讓任何人出事!我不想看到我們一個個都分散!夜針,我告訴你,我明確地告訴你!在這裏,你的命不隻是你的,我的命也不隻是我的!你要學著對我們,或者我們都要學著對我們的每個人負責!”

——生活,更多就是在為責任和使命進行著。

——捆綁在一起的命運,就要學著像是在海上的孤舟,相互依靠,彼此互助,這樣才能夠共過難關,同到勝利的彼岸!

“哼!”夜針被冷箭拉了回去,但他卻還在惡哼哼地嘀咕,“反正,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現在,”櫻空釋深深地凝望了夜針一眼,冷聲說,“我們一起返回幻影天宮殿,一起從長計議!”

說完之後,他當先闊步離去。然後,透玲跟了上去,緊接著,冷箭拽著一臉不情願的夜針也跟了上去,隻有玉幽,在懸崖邊偷偷地向下望了幾眼,終究也跟了上去。

深夜,還沒有走到盡頭。

雪天,也仿佛永遠也沒有結束的一天一般。

“明天的計劃統統作廢!”幻影天宮殿裏,櫻空釋坐在橢圓形的桌子最前邊的椅子上,大聲說,“一切,需要從長計議。現在,我希望,我們能夠有一個充足的睡眠。就這樣,全部都給我準備睡覺!”

他的心中,對夜針魯莽的氣憤還沒有散去多少。

玉幽和透玲站起身軀,轉身離開。隻是前者對櫻空釋笑了笑,表示讚同,而透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就轉身走了。玉幽是被透玲拉出去的。

“夜針,”櫻空釋深深呼吸,強壓下心頭的氣憤,凝聲對坐在一旁的夜針緩聲說,“你需要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我希望,你以後,做事盡量穩重點,不要再隨著性子亂來。”

夜針輕輕一怔。然後,他不屑地瞥視了櫻空釋一眼,猛地站起身軀,回到自己的床鋪上,粗魯地展開被褥,將頭深深地裹在中間,準備進入一場最不情願的夢境。

隻有滿臉窘迫的冷箭,尷尬地望望櫻空釋,再憤憤地望望夜針,一時竟不知道應該自己應該安慰誰才對。很明顯,夜針和櫻空釋都在氣憤中,誰能夠聽進他的勸?

“冷箭,你也早點睡吧。”

最後,還是櫻空釋對他輕輕笑了笑,緩解了他心頭的壓力。

黎明很快就來臨了。

櫻空釋靜靜地仰躺在巨大的椅子裏,卻一直都沒有睡著。此時,他的思緒很亂,理不清。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很多事情,都是沒有緣由的,而每個人,竟似也變得複雜了起來。尤其是方才剛剛加入他們的透玲,更讓他覺得深不可測。她時而天真,時而滄桑,時而陰沉,卻又時而純淨。他覺得,她有著八麵玲瓏,有著隨機應變的心機,卻也有著一顆最真實的心,有著最明亮的笑容。如此複雜,讓他一時根本看不清她。

而後來,他終於漸漸地笑了。

——每個人何嚐都不是複雜的?

比如他自己。明明是個最失敗的兒子,卻想要做打敗淵祭的第一人。

櫻空釋輕笑著站起身軀。然後,他突然想出去散散心了。於是,他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聽著夜針安穩的呼吸,他再度輕笑。之後,他向著宮殿的門口走去。

輕輕推開門。

白色的雪的世界。飛雪還在不斷的下落著。

雪地裏,卻有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看著她的背影,櫻空釋湧上來的第一感覺是這名女子是玉幽。然而當她聽到聲音回過頭望著他的時候,他卻又怔住了。

“你怎麽也出來了?”透玲將手上的雪人揉捏得格外精美,麵部輪廓線條分明。而她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也是這般得美麗而真實,她笑著說,“來。出來了,就一起玩雪。櫻空釋,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雪了,幹幹淨淨沒有任何雜質。你看這雪空,這飄舞在半空中的雪花,這鋪滿了雪花的雪地,多漂亮!嘿嘿!”

她的笑聲也是純粹而明亮的。

“嗯。”有一瞬間,櫻空釋忽然覺得透玲的身上多出了另一個人的影子。細細一想,他便想起了那個喜歡旅遊喜歡大自然風光的清晨。他望著輕笑旋轉美麗得仿佛傾國傾城的玉幽,心裏也忽然覺得開心極了,“來!我們來打雪仗!”

“好啊好啊!”

透玲連聲歡呼。然後,她當先抓起手中的雪團向櫻空釋扔去。櫻空釋出人意料地竟沒有躲開,冰涼的雪花砸在脖子上破裂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雪團鑽進了他的衣服,冷得他整個人都瑟縮了起來。可是他的心卻開心溫暖得格外舒暢。於是,他也放開手,於透玲將雪仗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而當兩人終於停息下來的時候,兩個人的樣貌都已經變成了一副灰土白麵的樣子,神情狼狽不堪精神卻又快樂無比,仿佛“煥然一新”!

——人在緊繃的環境中生活時間久後,就需要適當的娛樂娛樂,放鬆放鬆自己。

“真想不到,”櫻空釋雙手扶著膝蓋,調節自己紊亂的心跳,“你打雪仗還蠻厲害的嘛!”

“那是當然!”透玲一臉的得意,急促起伏的胸膛使得她的臉色微紅,“我可是練過的人!”

“哈哈!”櫻空釋大笑,“第一次聽有人說自己連打雪仗都是專門習練過的人!”

“那當然!”透玲更得意了,“這才叫生活。玩得盡興,工作賣力!所謂的勞逸結合,就是這個道理,你懂嗎?”

櫻空釋輕輕怔住。

“還真不懂。”

他輕語著搖搖頭。這樣的邏輯他第一次聽說,但意思卻還是可以理解的。真正的懂,是在實踐於實際行動後,才能夠深有體會的。

“來!”透玲忽然又轉過了一個話題,“我讓你看一場最新的雪的遊戲。學著點。”

說著話的時候,她的雙手輕輕張開。然後,仿佛是有什麽奇特的東西在雪地了奔走了一圈。再之後,櫻空釋和透玲的周邊,許多雪花竟自動結合,凝固成了許多小兔的樣子。然後竟然像是有生命力一般,一個個奔跑了起來,場麵可愛浪漫極了。

更何況,半空中的飛雪還在安靜的墜落。

“咦,”櫻空釋輕笑著蹲下身軀,攤開手掌。然後,有一隻雪兔突然快速地跑進了他的掌心,卻沒有融化。他驚奇地問,“透玲,你這招跟誰學的?”

“你的父皇。”

透玲絲毫不加思索地說。

櫻空釋久久地怔住了。一霎那間,他想起了很多。父皇在暗襲他的時候,他明明覺得他的掌力很雄厚,卻在他一個本能的還擊後,就飄然後退了。當時他就覺得很奇怪,而現在,似乎這件事情的每個線索都漸漸清晰了起來。

他錯怪了父皇。

父皇看似重擊於他,但那一招實際上卻是虛招。所以,當他本能地回擊的時候,他便借著他的攻擊,順勢退到了數米開外,同時又恰如其分地逃出了冷箭和夜針的攻擊範圍。這其中的每個環節,他算得都很到位。所以他逃離得也很自然,絕不拖泥帶水。

真是聰慧之極。

但又或者是作戰經驗老練到位。

但不管怎麽說,此時的櫻空釋,為能夠有這樣的父皇而隱隱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