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以品質評價對方

下一刻,所有的月光都消失不見了。

包括一直籠罩著整座大殿的無形月光網。

灰影人匆匆望了一眼,知道大勢已去,身形化作一道流星,直向黑色的天邊飛馳而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直追他的身影。高空中,瞬間便響起了一陣聲嘶力竭的聲音。然後,灰影人的身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柱,猝然摔落。當他跌墜到地麵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成一團,然後漸漸死亡。

死神已經帶走了他。

他的胸口處,一個透明的窟窿穿透了他的心髒。而且,透明窟窿的麵積也是越變越大。

刃雪城領域在一瞬之間便被毀了。

在金塵的操縱下,月光網變成道道鋒利的光芒,瞬間將整座宮殿切了個七零八落。這些光芒,就如同是一把吧不斷揮舞共同做工的鋸刀一般,攜著鋒利的氣息,砍到哪哪會變成一片廢墟。

還好,冷箭和夜針並沒有被砍重。他們兩個人已經在灰影人逃走的那一刻從出現破綻的巨網中衝了出來。夜針知道,灰影人正是被冷箭的劍氣殺死的。冷箭的準備,也算是沒有白費。

他們剛好定落在金塵的對麵。

可是金塵就仿佛根本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一般。

他在一瞬間就毀掉了這一切,包括高空中的月亮。因為,這裏的整個大金國領域本就是樣品,本就是假的。包括月亮。所以這一切直把冷箭夜針看得目瞪口呆。

當金塵的動作完全消失,他的人完全靜止後。他和冷箭夜針對麵而立,周圍的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而黑暗的邊緣,竟然就是金燦燦的陽光。

可是金燦燦的希望卻無法照進冷箭和夜針的心底。

“金塵。”

相互凝視片刻之後,冷箭沉沉地輕喊。

“冷箭,”出乎冷箭夜針的意料,金塵卻輕笑著低喚,“夜針。”

追擊櫻空釋這麽多年,他身邊的每個人的情況,金塵都了如指掌。

“接下來,”反正彼此的麵紗都揭開了,夜針也不需要在假扮成神秘兮兮的樣子了。他幹咳一聲,緩聲說,聲音裏隱約帶有一份沉重,“該是我們的較量了吧?”

目睹了金塵絕高的幻術和他對月光出神入化的操縱,這一戰,他實在是沒有一點把握。可是他們天生下來就是敵人,遲早有一點會進行一場惡戰。永遠也避免不了。所以,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得見,自然應該相互給個交代,或者做個了斷。

“不!”然而,令冷箭和夜針同時吃驚地是,金塵卻輕輕地擺了擺手。然後,在夜針冷箭兩人驚詫的目光中,他一邊搖頭一邊說,聲音很慢,“我沒做準備。今日,我隻是來毀掉這裏,其他的事情,我一概都不想做。”

他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毀掉了大金國領域的樣品。這些,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淵祭得知。一旦淵祭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那刃雪城可就危險了。所以他當先的任務,是在第一時間飛馳回刃雪城。城堡可以被毀,精靈們卻不可以再死。至於意外地救了冷箭夜針,這也隻是個巧合,他全然都沒想到。決戰也不必。他的敵人,他的對手隻是櫻空釋,而不是櫻空釋的爪牙。如果真要這些爪牙也陪著櫻空釋死,那也應該是他的部下來於他們惡戰,而不是他自己。

這,是一種身份,也是一種地位。

“可是,”夜針詫聲問,“你已經毀掉了這裏!”

第一件事情在一瞬間就完成。第二件事情就是再囉嗦,也費不了多久時光。

“可是,”金塵接過了話題,“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迅速飛馳回刃雪城,保護他的子民的安全!

“夜針,”一旁,冷箭凝聲提醒,“注意形象!不管怎麽說,今日是他救了我們,他對我們有恩。所以,恩人不想做的事,你就不要再勉強了!”

金塵的厲害夜針剛才又不是沒看見,為什麽偏偏還要與他強過招呢!?一旦動起了手,最後是誰輸誰贏誰勝誰死都還說不好呢。

夜針不可置否地砸了咂嘴。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哪有什麽形象可以注意!?再說,一個人打不過,兩個人一塊上還不是金塵的對手嗎!?太長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哼!

他重重地徶過頭去,故意不看冷箭。

金塵望了冷箭一眼,然後目光重新落在了夜針的臉上。片刻之後,他歎了口氣,沒有說一句話就離開了。他的離去,快速之極,隻是一個轉身,他的人便已消失不見。

冷箭和夜針給他的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印象。初見時以外貌評價對方,離開時則以品質評價對方。冷箭穩重識大體,夜針則毛躁且隨性而為。這兩個人居然可以成為朋友,成為知己,真是怪事。不過這年頭,怪事連連,並不隻是這一樁。

“冷箭,”確認金塵已經離開後,夜針離開大叫了起來,“你怕什麽啊!你說說看,你到底怕什麽!?哦!我承認金塵厲害,可你不是對手,難道我也不是嗎!?”

“我怕,”冷箭苦笑,“我怕我們就是聯手作戰,最後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

“沒準最後的贏家是我們呢!?”

“你看你看,”冷箭輕笑了起來,“隻是沒準吧。這樣說,你的心裏不也沒底嗎!?好了,別什麽時候都亂逞強!”

很快掠出黑暗區域後,金塵的身影在燦爛的陽光下若隱若現。飛馳的過程中,他險險地鬆了口氣。近麵接觸冷箭和夜針,幸虧沒有發生惡戰。說實話,混掉假的大金國領域容易,可要同時打敗冷箭和夜針,就太難了。毀掉大金國,是因為高空中有月光。他本就是大金國的二皇子,對月光天生就有著極好的操控力。可以這樣說,在真正的大金國領域,在晝夜不分月光普照的地方,除了淵祭能夠給他帶來危機感之外,其他的人他全都不會放在心上。哪怕櫻空釋的幻術真的恢複!

又是黑暗。

“好了好了。”夜針不耐煩地連連擺手,“說說下一步的動向吧。我們,到底應該去哪裏?”

“幻雪神山的入口處!”

冷箭斷然回答。他的思路一直都是極其清晰的。沒一個步驟,他都會想好想到。

“開什麽玩笑!?”夜針尖叫了起來,“你要出去幻雪神山!?”

“我哪說我要從幻雪神山出去了!?”冷箭也尖叫了起來。和夜針這樣的人長日相處,他的性格也被影響了。他大聲說,“我隻是說,我們應該去幻雪神山的入口處,重新做一個選擇。”然後,在夜針怔怔的目光中,他的聲音漸漸緩和了下來,“夜針,來,我給你分析分析。我引導引導你。還記得咱們剛剛進入幻雪神山的時候嗎?那裏有三條路,我們的選擇是走中間的路。現在,中間的路通往的地方是神秘的火族宮殿,這我們已經知道並可以完全確定了。第一條路的盡頭呢,我想就應該是這裏。這個結論從方向上完全可以判斷出來。那麽第三條路呢!?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第三條路的盡頭,會是刃雪城!哦!當然也是個假的刃雪城!且不說這個猜測對還是不對,但是我絕對敢肯定,大當家的選擇,絕對就是那條路!”

說完之後,他挺直身軀,一副異常自信的樣子。

“那麽,”夜針又問,“金通他們當初的選擇是走哪條?”

仔細一想,他確實也覺得冷箭的分析倒也頭頭是道。大當家肯定就是選擇的那條路!跟隨櫻空釋這麽久,他早就應該明白。大當家的隻要進入幻雪神山,就一定會將淵祭這個對手放在第一位。他怎麽會因為金塵部下的追擊而選擇第二條路或者第一條路呢!?就憑他們的分量,還是不夠的。

“這我怎麽知道?”

冷箭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雙手攤開,一臉的茫然。

“不會是他們走的第一條路吧?”

“鬼知道!”

“我可不是鬼!”

“所以就誰也不知道。”冷箭無所謂地輕笑,“除非他們自己。”

幻雪神山的刃雪城內。

夜已深。

雪花依舊,隻是漸漸變小了些。而本應該極其濃深的黑夜,似乎也被雪花的皚皚陳色撕裂開來一般,光線雖不至於亮如白晝,但刃雪城內的一切卻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雪花的光芒是潔白的,是聖美的。然而在這個美麗的雪夜,似乎一切都太平靜了,太安詳了。就仿佛廣闊的大地都在沉睡,萬物都不會再醒來一般。

——太安靜的環境也許就是最不寧靜的環境。

而此時的刃雪城安靜得隻能夠聽到雪花簌簌飄落的聲音。

無窮無盡的雪花從高空中飛揚而下。陣陣涼風吹過,幾片雪花輕盈飛舞,仿佛它們也在放肆著生命的活力。

能活著的時候,為什麽總是要做好死亡的準備?活著,並不隻是為了死亡。奮鬥,哪怕是掙紮,也是生命的一部分,而且說不定就是生命的主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