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之下的招供

窮畫大驚!

“不!”他連聲說,“不不不!!!”被風塵鬆開衣領後,他整個人癱在了寬大的椅子上,隻有一雙顫抖不止的胳膊支撐住上身,眼眸中流露出一種驚駭無比的恐懼,“風塵少將,您,您一定是搞錯了。我,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啊!”

“是嗎?”風塵冷笑了一聲,一直吊在下頜處的舌頭粘在了身軀瑟縮成一團的窮畫的臉上,用帶有回音的粗重的沙啞的聲音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吧!?”

說完之後,他強行拽住窮畫的胳膊,將他深深依進白色大椅的身軀重重地摔擲在地下,然後,向外托去。

“不要不要!”窮畫驚慌地連聲急呼,“風塵少將,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見什麽冥界皇帝!”他一邊驚恐地說著話,一邊本能地騰出雙手,死死地拽住大椅的腿腳,聲音慢慢變得顫栗,“風塵少將......我承認好嗎......我全承認了好嗎......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承認了?”

風塵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被窮畫一直當作唯一救命草的木椅腿腳摩擦地麵刺耳的尖銳聲也隨之消失了。

“我承認,我全承認......”

窮畫哭喪著臉低聲說。本能地,下意識地,他覺得如果他真的和風塵一同站到冥界皇帝麵前的話,等待他的將會是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滅絕厄運。他不要這樣的厄運!他害怕,他驚恐,所以,隻要能夠擺脫這樣的噩耗,他願意去做任何事!

“好吧。”風塵的話卻低了下去。在窮畫俯頭低哭的時候,風塵的眼底,忽然閃過了一絲不忍。然而,他終究還是咬了咬牙,變戲法般從身後拿出了一張印有金黃色大字的白紙,放在了窮畫的麵前。然後他冷聲說,“窮畫,你隻要在這裏簽個字,畫個押,我就不再為難你了。”

窮畫的心底猛然一驚!

簽字,畫押......

這意味著什麽......

風塵以後是不是還會經常來找他......

他的眼睛驚恐地不停地轉動著。然而,很久之後,他還是伸出了不斷顫抖著的手臂,張開口,在小拇指上顫顫地咬開了一道血口,指頭顫栗地印在了白紙的右下方。帶血的畫押。不管怎麽說,先畫押了吧。這樣,最起碼可以逃過近在眉梢的厄運。至於以後,就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許,風塵會看在他坦白的份上,對他從寬處理,就此放過他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畢竟,他曾經真的效忠於風塵魔下很長時間,並有過很多大的作為。師傅說,沒有功勞總該有點苦勞吧。

——在難以逃掉的巨大驚險的麵前,人總是會容易產生一種僥幸心理的。

“嗬嗬。”風塵苦笑幾聲,然後撇下身軀因內心的驚恐而變得有些**的窮畫,轉身離開了。他的聲音變得如同高空中的飛雪一般輕忽,“窮畫,你好自為之吧。”

工作室外。

無窮無盡的飛雪大片大片地砸落而下!

窮畫怔怔地抬起頭,遲滯地望著風塵金黃色的披風漸漸消失在了天地之間的雪霧中。

雪,越下越大。

半響,窮畫的身軀跌擲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暈了過去。

冰冷的工作室,死寂般的安靜。

深夜。

金塵孤獨地走在雪空之下,孤單的身影落寞而僵硬。雪花鵝毛般飄飄落落,銀裝素裹。他邁著僵硬的步伐,一直走,一直走,沒有停息。很久之後,他漫不經心地扯掉下頜處血紅色的假舌,卸掉一直蒙在麵上的麵具,露出了他隱忍著憂傷的臉頰。黯如弱星的眼眸,挺拔的鼻子,倨傲的下頜,消瘦的臉頰。金黃色的頭發上,已經落滿了銀白色的雪花。輕輕抖身,他金黃色衣袍之上的雪花也紛紛跌落,僵硬的聲音撕碎了這個沉靜的世界,卻打不破他心中的沉靜。雪空下,有清涼的微風,扶起了擋在額前的短發。俊美的額頭,寫滿了堅毅和決然,然而,他眼角殘餘的淚痕,卻令他看上去有一種王子般的暗傷。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可是他知道,他必須這樣做!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為此,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所以,窮畫隻有死路一條。

心好痛,痛得就仿佛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他不想讓他死,可是他卻也非要他死不可!

——人生本就充滿了矛盾,無可奈何的矛盾,無可避免的結果!

遼闊的天地之間,紛揚大雪無止無盡地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