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銳寒
清冷的月光。微風拂麵。
“金通,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忽然,金塵的語氣變得肅靜了下來。月光在他的眼底形成一片凝重的秋波。
金通輕輕一怔。
“是。”
半響,他低聲回答。隱約中,他似乎已經猜到金塵想要問的問題是什麽了。
果然。
“金通,我問你,你是如何找到櫻空釋他們的?”
“我”
“實話實說!”
“王,”金通緩緩地抬起頭,靜靜地迎接著金塵強烈的目光。心底,似乎終於緩緩地下了一個決定,“我瞞著你,動用了鷹蝠嗜血陣裏的白鷹。”
“你——”
雖然早已料想到會有這個答案,但金塵還是憤怒地大喊了一聲。數月之前幻民宅的慘運,一直都深深地盤踞在他的心頭,成為了令他覺得最恐怖的夢魘。所以,他曾發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動用鷹蝠嗜血陣裏的任何東西了。可是現在,最忠心於他的部下居然還是暗中背著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請王責備!”
金通怔怔地跪下身軀,頭深深地低著。但他的聲音卻很高。之所以采用這樣的辦法,他也是被逼之無奈而為之。
金塵強壓下心頭的憤怒,輕輕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已經用了,就用了吧。”
漸漸的,他的思緒也清晰了下來。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麽也有些晚了。而且數日之前的境況,也是他曾這般命令金通的。他雖然沒有強調過程,但結果他卻是強調得很明確的。得到這樣的命令,就算是用什麽辦法,也是說的過去的。
“王”
金通輕輕怔了怔。他有些遲疑地低聲問。
“金通,起來說話吧。”金塵輕輕笑了笑,笑容裏更多的卻是一種苦澀的味道,“我不怪你的。”
金通緩緩地站起身軀。
清冷的月光淡雅般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將他們身後的影子襯托得愈發冰冷,如同兩個小而黑的雕塑,仿佛隨時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般。
“金通,白鷹不是已經死了嗎?那麽這次你是用什麽鷹找到櫻空釋他們的?”
金塵砸了咂嘴,心頭總是覺得有幾分的為難。但終究,他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金通輕輕怔住。
“回王,”他苦笑著低聲說,“我找的應該是白鷹的後代。”
說這話的同時,他將一直藏身在他衣袖中的小白鷹拽了出來,使得它完全亮相在了金塵的麵前。月光淡雅,小白鷹怯怯地縮了縮身軀,可愛的小腦袋四下張望了一圈,最終將視線定落在它已經熟悉的金通身上,眸底的懼意似乎也漸漸散去了一些。
“小白鷹。”
望著渾身長有雪白羽毛的小白鷹,金塵忽然覺得心中所有的怒意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了。小白鷹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當年的樣子。最初對什麽都有些懼意,可是當對這一切以最快的時間熟悉後,眸中的光芒開始變得銳利,甚至有種藐視一切的銳度。這是一種王的風範,擁有這種神態的人,必定不會是池中之物,終有一日,他們會成為一定生活範圍內地位非常的人物。
就像他自己。就像眼前的這隻小白鷹。
“王,”金通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他低聲說,“我也是這麽稱呼它的。”
淡然的月光如水般從黑漆的高空中灑落而下,溫柔的風如同美人的手一般輕輕拂過麵頰。
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
而這一刻,月光下的二人一鷹,仿佛也是這個世界所有的焦點。
良久良久。
“哦。”金塵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他伸出雙手,“金通,可以把它給我抱抱嗎?”
“可以可以。”微怔後,金通連連點頭說,“當然可以。”
當雙手輕輕碰觸到小白鷹羽毛的時候,金塵便覺得手心處出來了一陣毛茸茸的溫暖。淡雅的月光下,他的嘴角悄悄勾勒出一絲幸福的笑容。黑色的睫毛輕輕地遮在眼皮處,情不自禁地,他將小白鷹輕輕地抓在手心裏,緩緩地向自己的鼻翼湊了過來。
深夜。
他輕輕地閉上眼睛,心底流淌著一片溫柔的小溪,他將小白鷹向自己的鼻翼湊了過來。
他覺得自己與這隻小白影好像很有緣分一般。他想嗅嗅它身上那種怯弱卻又很尖銳的氣息。
就仿佛,他會聞到一直潛伏在自己身上的氣息一般。
夜,很冷。
“王!”忽然,金通大喊,“不可!”
金塵的胳膊瞬間變得僵硬,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隻是他的雙手並沒有鬆開,還是溫柔地抱著小白鷹的身軀。
“怎麽了?”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望向了麵容有些焦慮的金通。
“王,”意識到自己好像冒犯了金塵,金通再次將頭低得很深,“你知道的。白鷹代代都會是鷹蝠嗜血陣的靈魂,所以它們的身上野性很大,你這樣,會遭到它們無心的突襲的。”
“是嗎?”
金塵隨口問。然後,他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定落在小白鷹的身上。
下一刻,他久久地怔住了。
深夜,安靜無聲。幽深的庭院,四周似乎漂浮著猶如冰花的霧氣,身在其中,會覺得連心都會變得寒冷起來。
雙掌中,小白鷹緊緊地凝視著麵容由溫柔瞬間變得驚詫的金塵,瞳孔收緊,眸底似乎燃燒著某種熊熊的大火。此時,它眼睛裏那種獨有的銳度已經將它所有的美麗都壓了下去,讓人覺得它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動物。那種光芒,極其複雜,有脆弱,也有堅強,有後退,也有前進,有畏懼,卻也有殺氣。金塵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眼神。一直的都沒有。
“王,用這個吧。”
從衣袖裏將小巧古琴拿了出來,金通將它遞向了麵容漸漸緩和的金塵。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事情也發生了。金塵似乎完全沒有望見他遞來的小巧古琴一般,隻是緊緊地凝視著雙手間的小白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