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充滿了各種艱難的抉擇

恍惚的月光。

彌漫著陣陣霧氣的幽深庭院。

浮焰聲嘶力竭地將心中的憤意全部變作尖刀向那相互擁抱在一起的櫻空釋和玉幽二人射去!此時,她恨透了他們!

“啪!”

忽然,一聲脆響幾乎令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櫻空釋的左臂微微揚了揚,浮焰的右頰便赫然出現了五個觸目驚心的手指印!

冷箭久久地怔住了。

夜針久久地怔住了。

玉幽也從櫻空釋的肩膀上抬起了頭,臉上寫滿了驚怔。

就連櫻空釋自己,也輕輕地怔住了。這麽長時間了,浮焰跟在他身邊已經快有三百年的時光了吧,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對待過她。

良久良久。

高空中的月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天地間忽然刮起了陣陣大風,將庭院深處的霧氣漸漸刮散了。

“哥”令人心碎的聲音中,浮焰輕輕地抬起了頭,深深地凝視著櫻空釋,凝視著這個即便是在他危險的時候她依然對他不離不棄的昔日整個世界的王,凝視著這個她深愛著的但卻又不得不每天喚他為哥哥的人,緩聲說,“哥,為了她,你竟然會動手打我”

她的心中,無窮的委屈瘋狂地翻湧著。晶瑩的淚珠,悄無聲音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無聲的世界裏,她心碎地哭了。這個一向表現得比男子還要堅強的女人,竟也輕輕地哭了。

“是你的不對在先。”半響,櫻空釋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收回心中的不忍,凝聲說,“犯了錯誤,就理所應當地應該接受懲罰。”

可是,這樣的懲罰,未免也太重了些吧。

“哥,”櫻空釋的身邊,玉幽再次輕輕地靠上櫻空釋的肩膀,低聲說,“哥,不怪浮焰的,不怪浮焰的”

櫻空釋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膀。這個美麗的女子,竟把所有的錯誤都往自己身上攬。

“焰焰——”

忽然,幽深的庭院裏,浮焰仰天狂嘯了一聲。然後,在眾人驚怔的目光中,一頭幾乎像是快發瘋的獨角獸快速地從庭院一個暗深的角落裏衝了出來。它直衝到浮焰麵前,然後四蹄驟然收緊,冷生生地在浮焰的身邊停了下來。一雙巨大的眼睛將在場的冷箭,夜針,櫻空釋和玉幽緩緩逼視了一便,眼神竟是那般得凶狠!就仿佛它的主人受了氣,它就會怪罪到每個人的頭上一般。就仿佛隻要有它主人的一句話,它就會義無反顧地衝向每個人一般!

冷箭忽然覺得心底升起一股無奈。唉,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獨角獸啊!

月光越來越暗了。

風,漸漸停息了下來。

幽深的庭院裏,幾片幹淨的草地,一些開得很豔的花朵正在爭先恐後地漸次開放著。浮焰傷心地仰望高空,那灰塵的積雲,就如同她此時的心情一般,陰沉而絕望!努力將腦海中的恨意全部拋掉,她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靜靜地凝視著親昵依在一起的櫻空釋,用一種連她自己也無法聽到的聲音說,聲音緩慢。

“哥,今日你打了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希望你今天做個決策。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就是無法每天和玉幽生活在一起。我不想每天看到她,我不想每天看到她笑,我也不想每天都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影子。哥,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哥了,今日,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做個抉擇吧。”

她的話說得是那般得直接,言語裏隱約透露出一股無形的恨意。

所有的人都同時怔住了。

冷箭久久地怔住了。

夜針久久地怔住了。

櫻空釋久久地怔住了。

就連玉幽,也輕輕一怔。然後,她緩緩地離開了櫻空釋的肩膀,凝視著那個恨她無比的女子,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已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浮焰,”良久的沉默之後,櫻空釋已經將現在的局麵分析透徹了。晶瑩如水的月光下,他靜靜地凝視著浮焰的眼睛,緩聲說,“哥知道,哥打了你是哥的不對。但是,這不是問題的實質。問題的實質是,你隨手毀了這棵小樹,確實不對。你應該對玉幽道歉。可是,你明明犯了錯誤,卻還要做出一副與己無關的表情,這確實讓哥難以接受。”

讓他更難受的是,他見不得玉幽那可憐無比的樣子。

“我隻想知道,”迎接著櫻空釋深邃的目光,浮焰淡淡地問,“在我和她之間,你到底選誰?”

她的錯誤,都是因為她的眼睛裏容不得她的嬌弱的影子存在。

“哥,”一旁,玉幽輕輕地低著頭,手足無措地玩弄著自己上衣的衣角。當櫻空釋,冷箭也夜針三人將目光緩緩地轉移到她身上的時候,她才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哥,謝謝你照顧了我這麽久。我本就不是你們其中的一份子,為了我,於浮焰翻臉,你不值得。哥,浮焰的幻術很高,在以後的生活裏,她會給你帶來很多幫助的。而我,卻隻會拖累你,讓你為難。哥,我走了。真的很高興,在我的生命中,可以認識你這樣的好哥哥。”

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從這個美麗女子的眼角輕輕滲出,然後滑過她小巧精致的臉頰,滑過她圓滑的下巴,輕輕地、無聲地跌落在腳下的泥土裏。

月光完全地消失了。

這美麗女子言語間的嬌弱,竟讓所有人都為之憐惜。

冷箭和夜針同時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他們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此時尷尬無比的場麵。這樣的局麵,已非他們所能夠掌控的了。櫻空釋心頭的沉重,他們也多少明白一些。

櫻空釋久久地怔住了。一旁,是嬌弱可憐無依無靠的玉幽,而另一旁,卻是一個在他生命中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浮焰,一時之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暗深的光線中。

幽深的庭院裏。

一身白衣的玉幽緩緩地回轉過身軀。她那披肩的長發,無風自舞,露出她絕美的容顏和殘留在眼角的那片令人望之心碎的淚痕。

那一刻

她緩緩地孓然的卻帶著滿心眷戀和愧疚地轉過身去

有風輕輕吹過

轉身離去

一旁,浮焰心驚。然而,她依然強烈地命令自己不要心軟。她隻是要她離開,她想還會有一個更好的世界在等著她。

她在麵臨自己的錯誤時,總能夠找出一些足以自欺欺人的理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