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懷疑生命中的朋友

雪空中,櫻空釋的身影化作一道流星直升如雲。他的身後,一道影子緊緊跟著。

金通怔怔地站在地麵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本以為在櫻空釋的一擊之下,他必死無疑,可是他卻發現到現在他還活著。神智慢慢恢複了過來,體內似乎沒有一點力氣了,他慢慢地跌坐在地麵上,額頭在不知不覺中沁出了很多汗珠。想想方才的驚險,他到現在都覺得有些心寒。

“你終於出現了?”

高空中,櫻空釋借風而立,靜靜地凝視著站在他正麵的那個人。

“是的。”金塵漠然地笑了笑,“我們是老朋友了,終究是還要見麵的。”

“是啊。”櫻空釋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不死不休的老朋友。”

“唉,”出乎櫻空釋的意料,金塵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其實,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所以,”故意忽略掉金塵言語裏的脆弱,櫻空釋的嘴角勾勒出一絲嘲弄般的笑容,“你才要千方百計地殺掉我。”

金塵沉默不語。

“這一切,你已經暗中籌備了很久吧?”

“嗯。”

金塵輕輕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把你當作我的知己,所以你才敢特別放心地將大金國交給我來統領。因為你知道,我不會故意削弱你們大金國的實力。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然後,你再提出幻幣統領的方案,對合並後的雪火金三族進行全麵有序的管理。從那個時候,我就應該對你起疑了。隻可惜,我的的確確一直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也一直沒有提防於你。幻幣的來源,製造以及發放都是你一個人在幕後操作,而我,隻要覺得你能夠將整個世界統領成功,便默許你的一切行動。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默許的居然是你謀權篡位的一種手段。而且,你這種手段相當厲害,也相當有效。再後,便是你故意將我帶到大金國的那個黑洞,讓我發現了那本古書。到了那個時候,你剩下的工作就隻剩下等待了吧。等待著古書將我的幻術統統湮沒,等待著幻幣在整個世界越來越通用,等待著我身邊的忠臣一個一個地因受到某種限製而追隨與你。可惜啊,我不知道為什麽,老天確實在這件事情上一直都向著你。你的所有努力都沒有白費,你的確得到了回報。最後,天時,地利,人和我統統都沒有了,而你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手勢,就讓我淪落成為了過街老鼠的田地。”

櫻空釋抬頭望著蒼藍色的天空,低沉的聲音悄悄地渲染開來。

“所以,你贏了。贏得很徹底。隻是,為了斬草除根,你卻要必須殺了我!”

心很痛!這些一直藏在他心底的話,當這般很直接地說出口的時候,他覺得那一直都藏在心底深處的某種情感也慢慢遠離了他。以前,他視金塵為生命中難得的知己,而現在,這個知己於他之間已經有了某種再也無法逾越的隔痕。這種隔痕,隻能夠用生死來衡量!

“也許,”沉默半響,金塵緩聲說,“我真的錯了。”

“而你,”櫻空釋強忍住心頭的悲痛,緩聲說,“你的這種錯誤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生命。所以,你已經回不了頭了。一步錯,你隻能步步錯。”

“是啊。”金塵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抬頭望天,眼角竟似有些濕潤,“所以,我們兩個的結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這種結局恰恰也正是他所不願看到的。

“可惜,”櫻空釋緩緩地搖了搖頭,說,“今日,你殺不了我。”

“是嗎?”金塵冷聲反問,“你別以為你有了佛妖的月光浮我便殺不了你。”

櫻空釋微微怔住。

月光浮

他的嘴角緩緩勾勒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看來金塵口中所說的這個月光浮便是那日殘雀強給他的那束月光了。不過這和佛妖又有什麽關係了?

“不管怎麽說,我隻知道,你現在想要殺了我,恐怕難於登天!”

金塵不說話了。

他緊緊地凝視著櫻空釋。

櫻空釋亦緊緊地凝視著他。

就連他們頭頂的黑雲,似乎也停止了漂浮。雪花漸漸凝結,竟似忘記了飄落!

刃雪城。

櫻空釋曾經的居室。

一道火紅色的影子從遠空直射而來。然後,一道銳風在地下輕輕一旋,夜針的真身便現了出來。周圍幾尺,飄飄雪花被他的身軀攜帶著的風煞震上了空中,久久地顫舞著,不肯落下。

“什麽人!?”

幾聲大喝忽然傳了過來。

夜針皺眉望去,卻見是幾個金黃色頭發的人向他衝了過來。片刻之後,這幾個人便將他團團包圍在中間。

“你是誰?”

一個人站出人群,高聲問。

夜針不予搭理。

“如果是王的朋友,我們自當好好招待,但如果閣下不是,那就恐怕是有來無回了。”

當這個人說完這些話後,周圍的宮殿裏,忽然衝出了很多人,將夜針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嗬嗬。”夜針輕笑一聲,說,“當然是王的朋友了。”

“名號?”

“無名無號!”

“那你是在說謊了?”

“不是。”夜針緩緩地轉了轉身軀,巡視了周圍人一眼,卻發現這些人都是統一的金黃色長發,沒有一個是火族或者雪族的人,“我是櫻空釋的朋友。而這個世界的王,原本就是櫻空釋,你們說我有沒有說謊?”

眾人微微怔了怔。

“殺!”

不知道是誰開了頭,後邊的人義無反顧地向夜針包衝而去。

“哈哈!”

夜針大笑一聲。然後,他的身影忽然在雪空下消失不見了。當他再次顯出身形時,眾人忽然發現自己體內的力量都在快速地流逝著。他們緩緩地低下頭去,卻赫然發現每個人的胸口都出現了一個黑洞。血液汩汩地自黑洞洶湧而出。

夜針的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把短刀。刀刃,輕輕地淌出了一滴血。

血,隻有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