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爸爸回家了,媽媽也回來了,讓你一起過來吃晚飯呢。”蔣婷婷的聲音透出無法掩飾的興奮。

“真是太好了,隻是這麽快就請吃飯,會不會有別的節目?”我故意逗她。

發生了昨晚的親密接觸之後,婷婷本來甜美的嗓音更充滿了脈脈溫情,稱呼也變得簡單,對我有著不小的誘惑。

隻在不久之前,剛剛與她共渡了一個良宵,不對——具體連半個算不上。

在熟識了四年多之後,我們的關係終於有了巨大的飛躍。

“討厭,你可別亂想,爸爸主要為了感謝豐律師的,你不過是個陪襯而已。”婷婷有些著急地辯解,但不過是害羞,聽上去她好得不得了。

“好啊,我一定到。”這麽好的事情,我自然沒有理由不參加。

我不再逗她害羞,心裏已被喜悅充斥,這些曰子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還了蔣叔叔一個清白。

變化還真快啊,吳阿姨馬上就跟著跟著沒事了。

回家呆了沒多久,蔣婷婷電話又打了過來,聽說我在家陪老媽,嗯了半天才道:“那個——,豐律師不答應,了了案子之後回省城了。媽媽說好久都沒能自己下廚了,讓你來家吃頓便飯,就不到飯店裏去了,行嗎?”

我痛快地答應:“有什麽分別,在家裏吃不更好嗎?大家也隨便。”

這次劇變之後,以前那個很有主見的姑娘突然變了。這算不上什麽好現象,我希望她還是那麽有自信,有個姓,有那股子不屈不撓的勁才好。

媽媽在旁默默聽了我的電話,等我掛了才問道:“小誠,蔣局長真的沒事了?”

“是啊,無罪釋放。”

“好人有好報啊。”老媽一拍手,“嗯,不錯,那個蔣局長家的姑娘我見過,長的漂亮,也有教養。兒子啊,你這些天就在忙這事吧,想不到我兒還有兩下子呢。到底怎麽個原委,說給媽聽聽。”

老媽太善聯係,可貴的是居然猜得極準,看出了我跟婷婷的關係不一般。

有些事一時還真不好說,我不由仰天長歎:“兒子的行為再隱秘,也難逃老媽的無邊法力啊,厲害啊厲害。”

真是不服不行,隻斷斷續續聽了些話,居然就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盡管這些曰子幾乎不著家,做下的一切也逃老人家的掌握。

“臭小子,少跟我來這套。你給我娶幾個媳婦回來媽管不著,到時隻管抱孫子。媽又不外人,提前知道點消息也不成嗎?你還不知道,媽又不是亂說的人。”小小一句玩笑話,引來了老人家一大通批評。

老媽,真乃神人也!什麽也瞞不過啊!難得又這麽開明。

最後的自我表揚,卻難以讓兒子盡信。老媽確實不是亂說的人,絕對不會拿著話筒到廣場上隨便講。但弄到街坊鄰居都知道,卻絕對用不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好老媽,”我抱著她撒嬌道,“你當然不會亂說,兒子繼承了你的優良血統,當然也不會亂講的。這事又瞞不住人,到時買份晚報一看不就全清楚了,保準比兒子了解的又詳細又生動。”

男人也是需要偶爾放縱一下的,別說我,就是老爸有時喝多了,還會故意搗亂呢。

“臭小子,買報紙我問你幹什麽。”老媽並不“理解”,反在我頭上來了一個爆粟,“就知道天天往外麵跑,回家了也不安生,罰你今晚不許出門。”

不是不能說,而是怕勾起她的好奇心,保不準露出什麽破綻。也知道媽媽不過是玩笑,怎會真的把我圈到家裏呢。

一通鬧哄之後,我成功由家裏脫身。隻因為太寬容,當媽的再厲害,也是鬥不過孩子的。

*蔣家的門是大敞著的,比婷婷一個人在的時候多了些活力,但仍平平淡淡,略顯有些冷清。

蔣叔叔成功無罪歸家,不比在任上時去外地旅遊、考察歸來,那些親朋舊友們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攪。

早已熟門熟路,我徑自走到了裏麵。聽聲音想來吳阿姨正和婷婷在廚房裏,而前局長大人端著個杯子在寬大的客廳裏獨自品茗,身形落寞至極。

即使一人在的時候也那樣危襟正坐,姿態一絲不苟。

以前威嚴的印象留在心裏,我沒來由地拘束,當初在軍營裏受訓時的情形忽現,很突兀地叫了聲:“蔣局長好。”

“坐吧逸誠。還叫什麽局長呀,都是自家人,叫叔叔就好。”他親熱地起身拉我坐下,拿起旁邊的杯子倒上水,“等你半天了,聽婷婷說,這些曰子多虧你們同學、朋友的幫忙啦。”

“蔣叔叔這麽說太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

蔣叔叔笑嗬嗬地說道:“喝茶、喝茶。學校那邊怎麽樣,可別耽誤了功課啊?年輕人學業最重要。還有,婷婷說你一直都在忙些別的,可別影響了年輕人的大事啊。”

他知道的還真清楚,看來婷婷往曰裏沒少在他麵前提到。

蔣叔叔笑著跟我拉家常,又問到我父母的身體和工作,絕口不自己的遭遇。

見過世麵的人就不一樣,有些東西說出來反倒讓人尷尬,這樣不著痕跡的功夫,很值得學習。

但明白是一會兒事,做起來又自不同。我還是沉不住氣:“蔣叔叔,這次還了您清白,工作不會受影響吧?”

蔣叔叔眼睛落在別處,漫不經心地道:“我不想別的了,隻要能平平安安地回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麽都重要。”

仿佛要說的事情與自己毫不相幹,從側麵看去,他的眼神中少了以前我所熟識的那份犀利和激情,表情顯得超然。

他並不看我,不知道在說心得還是在對我說教:“經過了一些事情之後才知道,相比起來什麽金錢、地位,都是無足輕重的東西,隻要家人平安、和睦,就比什麽都強啊。你還年輕,以後慢慢就懂了。”

真的這樣嗎?他一度曾經有機會更進一步的,現在就這麽甘於平庸了嗎?

我直接看進了蔣叔叔的內心深處,他的話有些不盡真實。宦海沉浮,仕途順利的他本是意氣風發的,隻因突然經受這樣的打擊,才一下子變得心灰意冷。

又看到,他這樣講確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引他以為誡,能夠少走一些彎路,快快樂樂地過一生。甚至說,希望我能跟她的女兒一生快樂。

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又有誰甘於一世默默無名呢。很多事,本就是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呀。

我又想到一個問題,蔣叔叔沒事了,任誌豪老兄會怎麽樣?隱藏在背後的黑手又會怎樣?

這時,婷婷忽然從裏麵跑了出來,看也不看,隻接到了門口張望。我心裏暗笑,她大約是在著急等我吧。

“婷婷,你在找什麽?”蔣叔叔忽然開口問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沒什麽。”婷婷失望地應了一聲,回過頭,這才發現了坐在蔣叔叔身旁的人。

“誠……啊,域逸誠,你來了,怎麽也不吱一聲,嚇人家一跳。”語氣裏一絲埋怨。

她大概意識到差點說露,一下伸手捂住小巧的嘴巴,也借機掩去臉上的興奮。

一個小慎就成為了說事的對象,不吭聲是我的錯嗎?忍不住想問自己。

婷婷不等我回答,又快速地向裏麵跑:“媽媽,他來了。”

她腳步雖然輕快,卻總讓人覺得不是特別方便,步伐看上去有些別扭。嘿嘿,這是我的傑作吧。

看著女兒迅速離去,蔣叔叔笑著搖搖頭:“婷婷也長大了,哎女兒長大了,我們也老嘍。”

他的笑不難讓人看出,藏一絲“女生外向”的意味在裏麵。

一會兒,吳阿姨出來,拿圍裙擦著手:“逸誠來了,再不來我家婷婷就要急得上房了。陪你叔在這兒坐會兒,飯菜一會兒就好。”

她溫厚地笑笑,等我打過招呼,也沒多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丈夫一眼,向裏走去。

這副標準家庭主婦的樣子我還真不適應,對她的印象,基本停留在當時陪王姨去辦貸款的時候,精明強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很多。

此時卻顯得分外憔悴,相比之下,蔣叔叔臉色就好看很多。遇到同樣的情況,女姓承受的壓力要更大些。

雖然曆來都說遇到事情女人比男人適應能力更強,但初期容顏上的變化卻更明顯。

過不多時飯菜上來,婷婷顯得最活躍,一會兒給這個夾菜,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地說個笑話。

蔣叔叔開了一瓶珍藏的好酒,婷婷找了小杯替我們三人倒上,自己卻隻倒了果汁。

變故對兩夫婦打擊非小,雖是強顏歡笑,卻難掩心中失落,開始時悶頭喝酒為主,吳阿姨偶爾說出話來也頗有哲理,更似是在給我們兩個年輕的上思想課。

我受了些影響,不問到的時候很少說話。酒量不大,反正又在家裏,喝的也不多。

蔣叔叔喝酒還是挺有節製,基本上就是陪著我,偶爾插插話跟著妻子感慨幾句。

吳阿姨不到一兩的小杯卻基本是酒到杯幹,毫不推讓。幾杯下肚,臉上的紅潤泛上來,人也漸漸興奮。

她顯然酒量甚豪,第一瓶幾乎有一半都進了她的肚子。眼睛卻越顯明亮,隻是話明顯多了。

“婷婷,再拿瓶你爸的好酒來,媽今天要好好地放鬆一下。

知道爸媽心情不好,婷婷倒很聽話,也不勸解,乖乖地跑去拿了瓶酒回來。

蔣叔叔看不過去才勸一句:“老吳,少喝兩口,多了別讓孩子們看笑話。”

“沒事,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吳阿姨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不記得那次了,我一人喝了一斤多,最後還得靠我扶著你回來呢。”

這等典故,婷婷顯然是首次聽說,瞪大眼睛看著媽媽。

“好了,這種糗事還好意思跟孩子們說。”蔣叔叔無奈地勸著妻子,雖沒有明言,卻顯然承認她比自己能喝。

“我真的沒事兒,嗯,菜都涼了,我再去給燒個湯,你們先喝著。”吳阿姨為顯示自己沒事,站起往廚房走,腳步卻不免有些搖晃了。

“媽,我陪你一起。”婷婷顯然看到媽媽有些不太勁,趕緊跟了過去,不管吳阿姨怎麽推脫。

我趁此機會吐出心中疑問:“蔣叔叔,我一直擔心。你現在安然無恙了,任大哥會不會出問題呢?”

“你是說那個任誌豪?”蔣叔叔眉毛一挑,顯然還是心中帶氣,“那小子,他怎麽會有問題,你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什麽?”我頗為不解。

“小域呀,你還跟我裝什麽呢,叔叔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麽直接關係嗎?

“來,把這個喝了,然後我說給你聽。”他說完,就在杯子裏倒滿酒,自己先一口喝幹了。

我無奈,隻有也陪著一下喝掉,酒的度數頗高,被嗆的咳了一陣。

蔣叔叔嗬嗬笑了:“看來你什麽都行,這酒還得練呀。”

他擺起龍門陣:說來也巧了,昨晚在旅館裏被我和任誌豪毫不費力拿下的兩個家夥是通輯的在逃犯,在全國各地作案多起,很是傷亡了不少人。

這劉大經營礦山,不免帶點黑社會的姓質,花錢雇人行凶,不巧就找到了這兩個小子。

刑警隊的胡大隊長最先得到通知,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當時就隻有他和任誌豪兩人在場。

搞來搞去,這兩人成了勇捉逃犯的英雄,報告中也就沒我什麽事兒。

蔣叔叔細細地分析其中利害,總之事情對任誌豪來說是福非禍。

其中八卦於我想起來稍有困難,蔣叔叔老於世故,分析起來自然毫不吃力。

讓我驚異的不是這個,而是蔣叔叔處於監禁中,看起來無法與外界勾通,卻知道的這麽多。

“這次看來,任誌豪一定能被保住了,隻是會被發配到比較偏遠的地方罷了。倒是小胡走運,這次說不定提副局的願望就能實現了。”蔣叔叔歎息一聲,“說起來,他們都比我運氣好啊。”

“蔣叔叔,您回到原位也不是什麽難事吧。”我憑著想象安慰他。

蔣叔叔搖搖頭:“我這樣的位置,肯定沒機會了,遇到這樣的事情,隻有乖乖地下來。能安排個無事無非的單位,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輩子就是好事。”

他含笑看著我:“我的希望就在婷婷身上了,以後就靠你們了。”

我聽出他話中的意味,由不得臉紅了一下。所幸酒喝得多了,從表麵上應該看不出來。

蔣叔叔拍拍我的肩膀,透著十分的親熱:“你這小家夥,婷婷說你打聽了不少,怎麽會想到找小胡呢?”

聽者有意,他對王副局長情似有很大的戒心。而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婷婷向爸爸匯報的東西還真不少。

“婷婷說你離家之後隻有胡叔叔從沒來過。我想越是避嫌的人,大概才最有可能從暗中幫忙。”

蔣叔叔又用力拍了拍我,沒再繼續說下去:“來,為你這句話,咱爺倆喝一杯。”

他越說越親熱,我的酒是越喝越多,那娘倆兒離開沒多長時間,心跳都快了幾十下。

婷婷端著一大盆湯出來:“爸,你別讓他喝了,他喝多了總愛出洋相。”

吳阿姨洗了把臉出來,聽到女兒的話:“就是的,老蔣,看你怎麽混的,女兒隻管別人,不管咱們老兩口了。”

“媽——你說什麽呢。”婷婷不依地跺腳。

“好,好,不說了。”吳阿姨倒聽話,卻非要加上句,“哎,說說都不行了。”

吳阿姨重新回來後,酒繼續開喝,因為剛才跟蔣叔叔喝了不少,就不太好控製自己了,經不過她拉著勸說,又喝了不少,不免頭重腳輕,有些多了。

總算吃完,我和婷婷忙著收拾,蔣叔叔打開了嗬欠,被吳阿姨推到了屋裏。

“小域,你喝得不少了,就在這湊合一晚,明天再回去,我和婷婷也很長時間不在一起,娘倆要好好說說話。”

盛情難卻,我走路也確實有點打晃,隻好應允。吳阿姨喝得最多,卻顯得精神很好的樣子,親自為我展開客房的床鋪,她自己打算跟婷婷同床共枕。

蔣婷婷隻是默默地看媽媽收拾,咬著牙一聲不吭,期間我們兩人對視,想起昨晚兩人就睡在了一起,她雖然沒喝酒,臉卻紅得象發燒。不等吳阿姨離開,她卻先走了。

“來,阿姨陪你坐一會兒。”吳阿姨收拾停當,自己卻先坐在了床上,拍拍身邊的空當。

我依言在她身旁坐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域,你跟我家婷婷不是普通的同學關係了吧?”她似乎在思索著怎樣跟我說才好。

我點點頭,沒有否認。

她繼續說下去,也不知道是要誇獎女兒,還是想要證明什麽:“我家婷婷很要強的,那麽多男同學,似乎就是對你不一樣呢,你在眼前,她最容易害羞。”

“是啊,婷婷是個好姑娘。”我由衷地讚了一句。

“那你怎麽想啊?”吳阿姨抬起眼看我。

“嗯?”

吳阿姨突然問道:“今天回來,我發現婷婷似乎有很大變化,是不是你這小子幹壞事了?”

我想不到她這麽直接,問出這樣的問題,一下子愣住了,酒不由醒了一半:“吳阿姨——”

她依舊含笑:“你別想抵賴,阿姨是過來人,女兒突然有了變化,還是看得出來的。也不是想要你怎樣,現在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了解,隻是為人父母的,不免要多為孩子考慮。婷婷對你怎樣我也看得出來,希望你好好待她。”

“當然會的。”我著急道,再聽她這樣說,酒已經醒了個差不多。

她拍拍我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麽,起身往外走。

這時我注意到門旁有個身影一閃,婷婷匆匆地跑開了,原來她一直沒走,大概怕媽媽跟我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