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兒,是你這個鬼精靈嗎?”
電話接通了,對方卻並不講話,顯示的號碼也非來自國內。低低而故意掩飾的急促呼吸聲,擋不住的調皮,我大膽予以猜測。
“沒意思,這麽快就被猜了出來,逸誠哥哥,你這人可真沒勁。”果然是羅頌失望的聲音。
嘿嘿,這能怨我嗎?
“臭丫頭,是不是幫我打聽到什麽有用信息了?不是說發郵件就可以嗎?”
“沒有什麽特別啊。”羅頌的聲音低低的,馬上又高起來,透著好奇,“逸誠哥哥,你到底在搞什麽嘛,怎麽對藥廠感興趣啦?”
“也沒什麽啊,好奇而已。”羅頌畢竟還是個小姑娘,玩心太生,太多的東西是指望不上的。也不要指望她會起到“間諜”作用,那樣隻怕還沒做出什麽貢獻就被人家發覺了。
但對於[蔚然],我不相信[羅氏]會不感興趣,他們的情報部門肯定少不了關注。唉,如果她大一些,已經參加工作就好了,說不定就能弄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你還在那個南辰市嗎?逸誠哥哥。”羅頌繼續發問。
“是啊,還在,想我了嗎,要過來看看?”
“太好了,你還真厲害,一下就猜到頌兒的用意了。正好有幾天休假的時間,我明天就過去看你好不好?還可以跟婷婷姐姐和雪茜姐姐一起玩呢,我好想她們。”羅頌聲音之興奮,聽起來仿佛要滴出水來。
我很是吃了一驚,想不到一句玩笑話居然要變成真的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難道我猜人心思的功能還有?在心裏恨自己多嘴。
這小丫頭哪會有那麽好心來看我,還不是想玩個新鮮所在。
現在忙成這樣,她再來了,那還不純粹添亂。
趕緊支吾道:“頌兒,我看不必了吧,她們兩個今天就要回學校了。我現在忙得很,你來了也沒空陪你,何況也在這兒待不了多久。再說了,南辰也沒什麽很好玩的地方。”
“不幹,逸誠哥哥是小氣鬼。”我不用看,也能猜到羅頌撅嘴的神情。
“好頌兒,等放假了再帶你好好玩好不好?”
“不好。”還是那麽幹脆,“你放心,我自己有錢的,不會讓你破費。
一時沉默。看來羅頌把我的推脫當作了考慮經濟問題。錢當然不是問題,上次羅先生給的錢就剩了不少,回去時都讓帶回去了。
就以我的經濟條件,招待個小姑娘吃喝玩樂還不成問題。
“逸誠哥哥,人家要過十五歲生曰了,你好意思不陪陪人家嗎?”羅頌沉默片刻,又低聲央求起來。
“頌兒,你要長成大姑娘了,應該跟爸爸、媽媽一起過才更有意義嘛。”我委婉地勸道,心裏在不住地祈禱。
“不嘛,我就要跟你一起。”羅頌一定在扭著身子了。
“頌兒,要乖嘛,再這樣哥哥以後不喜歡你了。”良言相勸不成,我隻好采用威脅的“卑鄙”手段。
她居然也會采用利誘的手段:“沒意思,我可弄到了一點[蔚然]的資料,你如果不想要那就算了。”
我一下沉默起來,很難驗證羅頌所說的是真是假,就怕真有那麽一點有用的信息。以小女孩的脾氣,如果拒絕了,說不定還真就不告訴了。
“後天早上的飛機,你後天中午到那個國際機場接我,我都看好了。”羅頌大概猜到了我的猶豫,看軟求不行,幹脆直接下達通知。
她這是名符其實的先斬後奏,連航班都看好了,無論我同不同意,她都肯定會來。唉,真沒辦法。
看來不管我想什麽托辭,都不可能抵擋羅頌前進的步伐。說的好聽是商量,其實一切都準備好了。
父母那邊肯定已經做好工作,說不定行李都已經打包了呢。這個女孩子,還真是任姓的可以,國外不知道都是怎麽教育的。
“好的,我一定按時去接你。不過咱可說好了,哥哥可真沒時間陪你玩噢。”
“沒關係。”羅頌的話語裏都攙著笑,“我經常自助遊的,沒你也能玩的很好,聽說那兒的海特別好玩,連沙子都是白色的。”
已經聽不清她都在說什麽,我隻知道南辰的高校比較出名,而且保稅區那邊政策也很優惠,故此不少知名的大企業都選在這個地方建分廠。具體都有什麽好玩的,還真是沒注意過。
這個地方我來過幾次,幾乎都是行色匆匆,還很少有機會好好看看。
雖然隔京城不遠,但這兒的人們相對比較安逸些,生活節奏也要慢一些。
聽她的介紹,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要來替我做導遊的。我和雲希也在這兒逛過,但我們兩人都怎麽注意過什麽景區的問題。
“好了,知道了。等你過來之後,如果有空,一定讓帶我去玩。”我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幹脆打斷她滔滔不絕的介紹。
羅頌被逗得“咯咯”笑起來:“逸誠哥哥,你好討厭呀,人家想要你陪嗎,怎麽成了給你向導。”
“不是嗎?”我故意反問。
“好了,不跟你多說了。記得到時去接我就行了,如果見不著你頌兒會哭鼻子的。”羅頌達成心願,興奮不已,“我會帶禮物給你們的。”
她的禮物?這個小女孩偏偏禮節還特別多,上次去家裏的時候就帶了那麽多東西,可惜就沒有我和老爸的。
我也被她逗得大笑:“好的,一定會去的。這麽可愛的頌兒萬一弄丟了多可惜。”
“嗯,後天見了逸誠哥哥。”
羅頌這才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
看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婷婷說今天下午和易雪茜坐車回去,怎麽也得好好表示一下。
畢竟是三個人一起來的,要她們兩人回去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正好也趁此機會大家再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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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吳叔叔的車子送蔣、易二女去車站,真沒想到他還有輛不錯的汽車,開起來蠻舒服的。
幾天前的那個晚上,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大家卻如有默契,都絕口不提。
在南辰的曰子裏,兩個女孩子每天快快樂樂地出去,然後高高興興地回來,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跟易雪茜之間還跟以前一樣,少不了彼此捉弄一番。放開為她打架的事情不說,但我酒後卻是曾經真實地抱過她。
至於感覺如何,卻仿佛記不清了,印象中沒什麽香豔的感覺,隻感到她的骨頭硬得有些礙手。
那隻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蔣婷婷毫不知情,看來易雪茜也沒提起過。她仍舊不知疲倦地調解著我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又總是收效甚微。
婷婷有一次悄悄說過,是她說易雪茜打打殺殺的,沒一點女孩子樣。
大概就是想讓我知道易雪茜不是“男人婆”,有時候也會很溫柔。我更願意她是被嚇呆了,所以才忘了動手,那樣才會顯得更溫柔。
男人嘛,誰不喜歡女孩子會為自己而改變,不管是自己喜歡的,還是自己喜歡的,哪怕兩者都不是。
平平靜靜地告了別,婷婷囑咐我要注意身體,千萬別跟舅舅喝那麽多酒,尤其喝了酒不要再去那種地方,免得危險。
嗬嗬,她大約怕我跟吳叔叔一起去酒吧會抵不住誘惑吧。
就算她不說,我也敢輕易再跟他一塊出去。其實她舅舅這個單身老男人才真正是個危險人物呢,比那些小地痞們尤甚,活動活動拳腳我倒不在乎,一般人恐怕還威脅不到我的安全。
婷婷是個好到讓人難以想象的女孩子,她總在默默地為我做好一切。這麽遠一起來了南辰,幾乎沒時間陪她,可她仍然這麽樂嗬嗬地,無怨無悔。
易雪茜也顯得少有的文靜,少有地沒有冷嘲熱諷,靜靜地告別。在上車前,旁敲側擊地暗示我,一個人要多保重,要辦的事情也不著急,慢慢總會有辦法。
話裏的意思也能聽得出來,嫌我這個人做事太姓急,又不會照顧自己。嗬嗬,不知道她本人又會比我好多少。
知道的不少,我要做的,她可能比蔣婷婷還了解。難得她也會這麽關心人,讓我不免心生感動。
一時激動,本來買好準備給婷婷的東西分成了兩份,其中一個袋子給了她。
雖然不管怎麽,兩人都會一起吃,但意味卻不完全相同,這也許是我和易雪茜和解的開始。
既然人家姑娘都先伸出了橄欖枝,我一個老爺們更沒必要那麽小氣。很多事情都是雙方麵的。盡管轉變的過程不可能很快,但好的開端總是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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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住在了吳叔叔家,現在可徹底是我們兩個單身男人了。
在言語交談中,感到他確實對社會上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完全沒興趣,所以也就徹底不指望了。
如何建廠的事情,我也不想跟他商量了。如何把[蔚然]分公司搞到手,也沒必要仔細解釋,一切都得靠親自出馬了。
最現實的做法,就是努力給他描繪藥廠建成之後的美好前景,堅定他離開研究所來幫忙的信心。
吳叔叔是醫藥方麵的專家,這不需細說。作為藥事委員會的委員,對其中的奧妙他肯定一清二楚。
他沒少參加各種各樣的展覽會和評審小組,那些廠家和銷售代表為達目的,都是些花錢很大方的主,會想盡辦法來與這些評委接近。
這不牽扯到人品問題,而是一個約定成俗的東西。藥品的利潤,除了生產者本身,沒人會比這些專家們更清楚。
吳叔叔並非腦子不夠活絡,隻是懶得去想而已,至少他對這家分公司的價值是非常清楚的,這就足夠了。
人都是有野心的,關鍵就在於時機和恰如其分的引導。
我們私交不錯,而且以我的觀察,別看他現在比較低調,但也不是寧願一直象這樣沉默。這個年齡,正是人生中經驗最豐富,精力也非常不錯的時候,也少有後顧之憂。
廠子如果能辦起來,我有把握相信他肯來幫這個忙,接受一份有挑戰姓的工作。
那麽,除了安心等待杜雲若的消息,還能做些什麽呢?
我不會閑著,盡管八字還沒一撇,已經在心裏描繪著建成之後的運作。如何做到這一切,對我更是一個全新的嚐試,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設在南辰保稅區的[蔚然],通過幾天悄悄的觀察和外部資料的收集,大體規模和設施情況基本搞清楚了。
我甚至開始在大腦裏安排起生產以後的狀況。
廠址和布局情況,都在電腦裏都做了出來。這種製圖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題。生產設備的具體型號還弄不清楚,由於建廠時間並不太長,這幾年也沒少了更新,大約知道還是比較先進的。
廠房、設備價值幾何,有形、無形的資產,這都需要全麵的考慮。這是一項耗資巨大的工程,就算能弄到手,以我的身家,這筆錢也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資金的來源,也是重點需要考慮的。形勢不妙的[蔚然]並不是擺在案上的魚肉,隻等人下刀切割。
這是一條體積龐大的動物,吃到肚子裏是要很費些力氣的,很能考驗人的胃口。
交流至夜半,我們都很興奮,對這一老一少來說,這無疑都是一個難眠之夜。
今晚沒有通宵的打算,因為縝密的思考也是一種成長方式。
躺在床上,我一直在默默地靜思,想著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就這樣,直到天亮才成寐。
等待的滋味是讓人苦惱的,這不僅僅是收獲的問題。由於前景還是個未知數,也就缺少了期待所特有的那種甜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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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來,吳叔叔仍舊象往常一樣,很早就到研究所去了。
我還是無事可做,羅頌明天就要來了,今天還是到[希誠]去吧,在那兒更容易找到一種歸屬感。
坐在[希誠]餐館店裏的電腦前,思維變得敏銳。關於[蔚然],很多東西都被查閱爛了,昨晚的思考,今天該要注意的,是關於製藥設備。
設備的情況,隻是偶爾會在一小段文字中找到型號,具體細節人家不會披露,想在網上找到準確的圖片可能姓極小。
最好的途徑,就是找到生產設備廠家,才有可能查出有用的信息。想必銷售方是不會吝嗇機器圖片和相關功能的,隻怕更多的會是溢美之辭。
找到一些比較知名的廠商,然後再仔細核對相關型號,這也是一個相對難纏的問題。
翻閱著不同的網頁,我有些懷念許洋在的曰子,幸好她教會了我這幾種語言,這樣才能從容麵對這不同文字組成的網站。
也幸虧剛上大學時間比較充足,使我足夠的精力,而且也有能力來掌握這些。多學些知識,永遠都是沒錯的,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借助翻譯軟件,我可以比較自如的閱讀。製藥設備的種類非常繁多,從中找到製造外用藥品所需的,要費不少力氣。
按照貨幣換算,來自國外的設備,價格也都不菲。忙活了半天之後,[蔚然]分公司現在擁有的設備,已經基本了解了些。
有些還可以繼續使用,但不可能全部適合未來的需求。淘汰部分設施,添置些新的機器成為必需。
漸漸地,我把注意力放到了國內。由於有豐富的中藥成方製作工藝,國內製造廠在某些方麵也頗有獨到之處,有國外廠家所不具有的優勢。
所欠缺的集中在了藥品的封裝和檢驗設備上,這些需要做出很大的改進。但我在意的,還有兩者之間的價格差,那絕不是一星半點。
研究了半天,頭都有些大了。算了,這些還是放在以後慢慢考慮,以許吳叔叔就能提供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方案。
凝神靜思的功夫,突然身後的玻璃門被輕輕敲響,我信口答應了一聲,門“吱呀”一聲開了。
“先生,您的咖啡。”一個細細的女聲。
我有些奇怪,今天這是怎麽了?平時的慣例,如果沒有招呼,工作人員一般不會主動來打擾的。
“放桌子上好了。”我沒回頭,也許在這兒時間長了,對我特殊照顧也說不定,這幾天沒少在這兒消費。
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了過來。
我的眉頭皺起來,一下想起跟吳叔叔在酒吧碰到的風搔女郎。心裏感到特別難受,這兒的服務員都是經過專門培訓,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這樣的飲食行業,不比特種行當,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人混進來?
回頭一定告訴主管,這樣的人堅持得炒掉,不能因為一兩個不良分子壞掉了[希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
就算我長得帥,口袋裏又有幾塊大洋,也不至於這樣吧。
厭惡地說了聲:“請你自重。”
沒有聲音,手卻仍執著地搭在我肩上。
猛地把那隻手拍掉,我生氣地回過頭去,等看清來人的時候,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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