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安靜了，阿原和杜嬸都自覺退了出去，隻剩下宗擎霄和錦歆。
大眼瞪小眼，太多的複雜情緒都藏在彼此的眼眸裏。
錦歆瑩亮的眸子泛起了薄薄的一層水霧，她不想在宗擎霄麵前哭，使勁將濕意壓下去。
“我幹嘛要聽你的，我不要去西郊住。”錦歆坐在沙發上，賭氣地扁著嘴，聲音略帶幹啞。
她在鬧別扭。
心裏難過，卻又無從說起，隻能抗拒。
看到她眼眶發紅，宗擎霄心底也有一絲憐惜，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要抱著她，溫暖她。
他的手緩緩伸到她背後，還差一點就碰到她的頭發，卻又突然停下，收回手，心底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眼神恢複了冷意。
“你如果認為宗明衍能保護你，你也可以跟他去。”宗擎霄在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的氣息猶如霜雪降臨。
錦歆渾身一震，眼底掠過隱隱的慌亂：“你什麽意思？”
宗擎霄瞄了瞄她的肚子，神情冷硬：“你打算把孩子的父親身份一直瞞下去嗎，當我冤大頭？”
錦歆驚愕了，宗擎霄怎麽會知道的？
“我……”
“我不是接盤俠，如果你沒懷孕，或許我會接受你，但你偏偏懷了宗明遠的孩子，你我之間就不必再繼續耗下去了。”
“宗擎霄，我沒想騙你，我也是剛剛才確定的，之前並不知道宗明衍他……他……”錦歆說不下去了，喉嚨堵得發疼。
宗擎霄揣在褲袋裏的手緊緊攥成拳頭，表麵上卻冷淡得令人心寒：“騙不騙都不重要了，在走之前，先把這份離婚協議簽了。”
離婚協議是宗擎霄幾個月之前就準備好的，他放在車裏，那時才剛跟錦歆接觸，兩人還沒感情，都很灑脫。
後來相處中逐漸產生感覺，有段時間宗擎霄還覺得或許協議用不到了，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場。
錦歆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人用棍子猛敲，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離婚……終於還是走到這一天了。
就在錦歆以為跟宗擎霄有希望的時候。
昨天還被他疼著，仿佛戀愛中一樣，今天就來這麽大的轉變，心理的落差足以讓人情緒崩潰。
可在即將崩潰的一霎，錦歆強行控製住情緒，借著笑聲來掩飾內心的痛苦，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在協議上簽下了名字。
沒有財產糾紛的離婚協議很簡單，隻是錦歆簽字的時候手在抖，每一筆畫都像刻在心尖上，滴血。
錦歆終究是沒有將她對宗擎霄的情意表達出來。
說出來做什麽，被人恥笑嗎？
懷著其他男人的種再告訴宗擎霄說她喜歡上他了？要他接受買一送二嗎？
也許緣分就是這麽淺吧……
錦歆將簽好的離婚協議給宗擎霄，為了維持這最後的體麵，錦歆硬是讓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解脫了，預祝你和齊榛榛幸福。”
這句話，假得連錦歆自己都不信。
宗擎霄不想解釋什麽，他和齊榛榛將來怎麽樣，此刻不重要了，他滿腦子隻有“宗明衍是錦歆孩子的爹”。
錦歆強打起精神：“我不想去你安排的地方，我回詹曉沫那裏住。”
宗擎霄冷笑：“詹曉沫家？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在那裏差點沒命。”
“你知道？”
“你就是在那裏差點遇害，湊巧遇到宗明衍的。如果害你的人還潛伏在你周圍，你再回去詹曉沫那裏住，不等於是自尋死路？”
錦歆不說話了，就算她再賭氣再倔強也不能拿肚子裏的胎兒開玩笑。
詹曉沫家是不能住了，孤兒院院長那裏也不能。
那還能住哪裏？
錦歆不是沒想過要不現在就聯係宗明衍，可離婚協議才簽了，還有一個月冷靜期，到時去過民政局拿到離婚證，才算是真正地離婚了。
假如現在就跟別的男人走，哪怕是為了安全，那也是不合適的。
錦歆猶豫了很久才決定接受宗擎霄的安排，去西郊住。
……
就在宗擎霄和錦歆離開後，醫院對麵的花壇旁邊，隱蔽的角落，一個戴著口罩的身影走出來。
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這人的眼神似乎很不甘，甚至帶著憤恨。
“又是宗擎霄，可惡！”
這人嘴裏罵罵咧咧，掏出手機打了一個神秘電話，向電話那端的人匯報了幾句，結果……
“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怎麽不去死？沒辦成事還有臉聯係？飯桶！蠢貨！”
對方一頓臭罵，這人還隻能舔著臉討好說：“您息怒，我已經派人跟蹤宗擎霄的車了。”
“跟蹤到了嗎？”
“這……應該沒問題，我剛看見宗擎霄的車開出來的。”
“車裏有人嗎？你確定宗擎霄和錦歆在車裏？”
“我……”這人被問得啞口無言，想想也是，自己隻看到宗擎霄的車，可沒能看見車裏的情況。
急匆匆掛了電話，這人立刻就給手下聯係了，果然，一問才知道，手下跟蹤的隻是宗擎霄的車，根本看不到車裏的人。
“想辦法啊，如果跟丟了，大家都倒黴，快想辦法！”
……
片刻後，宗擎霄的車子已經開上了高速，行駛大約20分鍾後開往了服務區。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車子在服務區停下了，赫森下來，隨即去了衛生間。
就在車門開關的那幾秒，有人已經看清了……
負責跟蹤的小弟快要哭了，苦著臉匯報：“大哥，我們被耍了，車裏隻有一個司機，目標沒在。”
“M的，你們怎麽搞的，車裏沒人都不知道嗎？廢物！一群廢物！”
這人喉嚨都吼破了都沒用，已經失去機會，跟蹤不到了。
宗擎霄那是什麽人啊，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沒有安全意識，他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另一輛車是在赫森開車開出醫院大門後十分鍾，才從後門離去的。
裏邊坐的是宗擎霄和錦歆，還有阿原和杜嬸。
“走C路線”宗擎霄吩咐阿原，並且拿出了手機給赫森打電話：“看到是誰跟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