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宗家大宅裏主樓的書房還亮著,宗國棟已經在裏邊幾個小時了都沒出來。

秦管家擔心,期間敲了三次門,宗國棟都有正常回答,秦管家也就放心了。

今天的宗國棟確實有些反常,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平時在晚上九點就會睡覺,可今晚快十二點了還在書房裏。

宗國棟將所有的相冊都找出來擺在一起,一頁一頁地尋找著什麽,嘴裏還時不時自言自語,眼神時而茫然時而焦慮,偶爾還浮現出幾分癲狂。

這種狀態如果被人看見,會覺得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宗國棟其實是清醒的,精神沒有失常,隻是情緒不穩定,他不允許誰來打擾他,他要找舊照片上的東西。

終於,當在一堆淩亂的相冊中看到一張二十幾年前的照片時,宗國棟呆住了,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顫抖的手才將照片取出來。

照片裏是一個絕色美女,身材高挑,穿著時尚,氣質傲然,頭發是那個年代流行的酒紅色,脖子上還圍著一張漂亮的絲巾。

宗國棟眼神複雜,癡癡地看了很久……

“也許是我老眼昏花……可是這絲巾是獨一無二的,怎麽會出現呢?”

宗國棟緩緩在椅子上坐下,深深地歎口氣。

白天的時候,宗國棟去醫院檢查身體,在回來的路上,車子停下等紅燈,他被路邊一個女人手裏握的絲巾吸引了。

宗國棟當時還特意下車想要跟上去,但對方卻快速穿過馬路上了一輛車,他還沒看清楚呢,就已經失去了蹤跡。

宗國棟回到家以後就跟著魔似的,魂不守舍,晚飯以後鑽進書房就不出來。

他雖然沒看清那女人的正臉,可是她手裏握著的絲巾,他印象非常深刻。

絲巾很特別,是複古的花紋,四個角卻是都有一簇流蘇的。

那絲巾的工藝並不高級,花紋是人工繡上去的,繡工還不好,繡得有些難看,配色還略顯土氣。

但就是這一張絲巾,卻是容啟蘭生前十分喜愛的,因為絲巾是她外婆親手做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容啟蘭出身於富貴之家,物質上她並不缺,穿戴都是名牌,還喜歡搭配絲巾,家裏一大堆昂貴的絲巾,可她戴得最多的還是外婆送的那一張。

這麽特別的絲巾,宗國棟自認為不會看錯。

他記得以前為容啟蘭整理遺物時就沒看到那張絲巾,時隔二十幾年怎麽又會出現?

那個女人是誰?

背影看上去不年輕了,難道是容啟蘭生前的好友嗎?

能讓她送出絲巾的好友,宗國棟想了很久都沒想到會是誰。

容啟蘭壓根兒就沒有那種程度的好友。

恰逢明天是容啟蘭的生忌,宗國棟的心緒越發難以平靜。

十二點整,秦管家又來敲門了。

“先生,您需要用餐嗎?我讓廚房燉了燕窩。”

秦管家的聲音,將宗國棟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進來吧。”

秦管家聽到宗國棟這麽說,趕緊推門進去,將熱乎乎的燕窩放在他桌上。

宗國棟心不在焉地攪動著勺子,蒼老的聲音低沉無力:“下午早些出發吧,擎霄說他不去。”

秦管家以為自己聽錯了:“大少爺不去?這……”

容啟蘭的生忌,宗擎霄可是每一年都會和宗國棟一起去墓地的,今年怎麽回事?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宗國棟幹瘦的麵容上露出幾分痛惜:“擎霄的心思,我是越來越不懂了。”

秦管家默然,宗國棟很心痛吧,可惜無法安慰,這種事,唯有靠自己去消化了。

……

第二天,下午兩點。

西郊墓園裏,最好的位置那一片墓地中,宗國棟望著眼前空空的深坑,氣得差點背過去。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宗國棟渾身在抖,怒火衝天,墓園的經理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苦笑不已。

“您冷靜……這墓,是撤銷了,我們將會重新修整,所以您現在看到的就是一個坑。”

宗國棟指著經理的鼻子怒罵:“我前妻的墓,撤銷了為什麽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麽?”

“您息怒,是您前妻的妹妹來辦理的手續,當初也是她買下的墓地,我以為您知道這件事的,真抱歉,是我工作的疏忽……”

經理擦擦額頭的汗,心驚膽戰的。

宗國棟聞言,呆了幾秒後立刻拿出手機,那激憤的樣子,隔老遠都能看見。

就在宗國棟準備撥號時,隻聽秦管家喊了聲:“大少爺!是大少爺來了!”

宗國棟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果然就看到兒子逐漸行進的身影。

宗國棟更加激動了,因憤怒而漲紅的脖子上青筋浮現……

“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母親的墓都沒了,沒了!是你姨媽幹的好事,那個賤人不知道在搞什麽,我看她是瘋了,瘋了!”

宗國棟跳著腳罵,宗擎霄卻異常冷靜,罕見地用一種透著憐憫的目光看著他的父親。

秦管家見狀,急忙將那位經理支開,自己也退出很遠。

“你沒聽到我說的嗎,你母親的墓沒了,你怎麽跟沒事兒一樣?”

宗國棟的吼聲在這寂靜的墓園裏顯得特別刺耳。

宗擎霄眸光複雜地看著父親這張蒼老的臉,淡淡地說:“我原本不打算來的,不過剛好聽到消息說母親的墓撤銷了,我來看看。您不必激動,母親沒死,她還活著。”

最後那句話,落在宗國棟耳朵裏,簡直就是重磅炸彈,炸得他意識恍惚,呆若木雞。

“很難相信是嗎?沒關係,馬上你就會信了……她來了。”

宗擎霄依然是那麽淡定,在看到容啟蘭出現在視線裏時,宗擎霄隻覺得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母親今天會來。

宗國棟就像石化了一樣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容啟蘭從遠處走近,喉嚨堵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死”了二十幾年的人複活了?

宗國棟隻剩下滿身的顫抖,心髒驚悚得砰砰直跳。

容啟蘭來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對宗國棟說的,她看起來冷漠無情,隻是瞄了瞄宗國棟,然後就看向宗擎霄。

“兒子,媽今天來主要是跟你說一件事,你真的不要跟錦歆走太近,對你沒好處。龍家要變天了,你別摻和,否則隻會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