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經下班的趙成南在警署附近的餐廳吃一頓比較奢侈的晚餐,在他看來,這很可能是自己在警署能吃的最後一頓飯。

他很清楚謝文東的背景,包括他有政治部的身份。謝文東若在警署死了,上麵肯定會派下人來調查此事,最後,也一定會查到自己頭上,所以,他已準備好移民到加拿大,移民手續是李白山幫他辦理的。

他年紀輕輕就能成為O記督察,也算年少有為,在警界大有前途,他當然不願意離開事業已有基礎的香港,這也是他為什麽在警車上勸謝文東回大陸的原因所在。隻要謝文東肯走,李白山就不會殺他,如此一來自己也不會受到牽連,隻可惜,謝文東不識好歹,拒絕得很幹脆……

他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按照李白山的計劃行事,他不想做,可不得不去做,也不敢不做,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和李白山脫不開幹係,而且,他以前收下李白山送出的黑錢實在太多了。

趙成南細嚼慢咽地吃完飯,抬手看了看手表,感覺時間差不多了,他抬手買單,付完帳後,漫步走回警署。

接近關押區時,他看到一名警察正靠著牆壁,抽著煙。他走上前去,低聲問道:“裏麵的事都辦完了?”

“趙督察!”那警察看到他,急忙將剩下的香煙掐死,正色說道:“不知道!,不過,我剛才聽了一下,挺熱鬧,大呼小叫的。”說著,他頓了一下,又問道:“雖然他是大陸人,可不管怎麽說,這也是條人命,趙督察,不會出事吧?”

“放心吧!”趙成南拍拍警察的肩膀,笑道:“犯人之間打架,死人是很正常的,每年都有,能出什麽事?”嘴上這麽說,心裏卻道:不出事才怪呢!。

“哎呀!“那警察麵帶難色,搖頭說道:”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我總覺得心神不寧啊…………”

趙成南目光一凝,垂下眼皮,冷聲道:“兄弟,錢,你可是收下了,現在想反悔,可來不及了!”

警察胡亂地抹抹額頭的虛汗,說道:“趙督察,你多心了,我沒有反悔,隻是心裏有點不舒服,我…………”

不等他說完,趙成南皺起眉頭,舉手打斷他的話。他側著耳朵,聆聽片刻,疑道:“怎麽回事?裏麵怎麽會有歌聲?”

“啊?”警察一愣,仔細聽了聽,裏麵確實有斷斷續續的歌聲。他茫然地搖搖頭,道:“我…………我也不知道…………”

“開門!”趙成南向走廊的大鐵門一甩頭。

警察不敢耽擱,急忙向腰間摘下鑰匙,將走廊裏的實心大鐵門打開。他兩人進去拘留區,歌聲越發清楚,而來源,正是出自謝文東被關押的房間。

趙成南狐疑地看了警察一眼,大步流星走過去,來到謝文東所在的房間前,透過鐵柵欄向裏麵一看,他傻眼了。

裏麵的情況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隻見房間正中,爬著一具腦袋破碎的屍體,血流了一地,不用到近前查看,腦袋變成這樣肯定是活不成了,謝文東若無其事的靠牆而坐,嘴角掛著邪氣的淡笑,閉目養神,而另外五名青年排成一排,麵避而蹲,兩手背於身後,往他們臉上看,有門牙掉了的,有鼻梁塌的,有雙眼封喉的,一各個鼻青臉腫,活象京劇裏的大花臉,但他們五人卻衝著牆壁,聲音顫抖地唱著:“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他五人似乎隻會唱這一句,翻來覆去地唱,但發音卻是挺準的。

趙成南驚若木雞,站在鐵柵欄前,良久沒有回過神來。與他一同過來的那名警察也傻了,嘴巴張成形,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還用力揉了揉眼睛。

“謝文東,你…………你把他們怎麽了?”好半晌,趙成南才反應過來,衝著謝文東大聲喝問道。

聽到說話聲,那五位麵壁而唱歌的青年一齊轉過頭,看到警察來了,眼睛一亮,歌聲嘎然而止,一各個大呼小叫地喊道:“救命,救命啊!,他,他是瘋子…………他不是人…………”五人正叫喊著,突然覺的臉上一熱,不約而同地看向對麵的謝文東,隻見他也正在殺機頓現、野獸般的眼神看自己,即使有警察在場,幾人嚇得紛紛打個冷戰,剩下的話再也不敢說出口。五人重新低下頭,繼續喝道:“東方紅…………”

“你…………”趙成南看著五個青年,然後,又象看怪物一樣看向謝文東。

謝文東笑眯眯地轉過頭去,對上趙成南的目光,笑眯眯地說道:“不好意思,趙督察,看來,這個結果讓你很失望。”

“該死!”本以為李白山找來的殺手如何厲害,現在一看,隻是一群草包、囊腫。他氣著直咬牙,拳頭問得嘎嘎直響。謝文東死了,對自己來說是麻煩,可他不死,則是更大的麻煩。李白山不會放過自己,謝文東也不會放過自己,想到這,他忍不住打個冷戰。他心思急轉,最後,目光落在地麵上的屍體上,幽幽說道:“你,殺了他!”

“他的過錯,不可原諒!”謝文東淡然地一指麵壁五人,說道:“他們還有救,所以。我順便幫香港政府做**國主義教育!”

趙成南臉色難看,右手慢慢抬起放在配槍上。

謝文東搖搖頭,從容道:“怎麽?你想用槍殺我?那樣,你是很難解釋的。”

趙成南深吸口氣。謝文東的話沒錯,如果自己殺了他,那麽,根本不需要再展開什麽調查,警方會直接下令逮捕自己,到時,他就算想去加拿大,也上不了飛機,過不了海關。他放於配槍的手又緩緩放下,可是,放到一半又重新抬起,顯然,他也是舉棋不定。

這時,走廊的大鐵門一響,被人打開。

趙成南和他身邊那名警察皆是一震,急忙扭頭看去。

看清楚來人之後,兩人的冷汗都流了出來。

來者正是香港中區分署的署長,陳永洛警司。在中國大陸,警督要比警司的職位高,可在香港截然相反,警司已是相當高的警務官員,相當於公安局長。

在警司身邊,一位二十多歲、容貌美麗的女郎,雖然臉上帶有一副死板的黑框眼睛,但那並不能遮隱住她迷人的光彩,再往後看,還有許多警員。

趙成南罷,腦袋嗡了一聲,今天再想殺謝文東,是比登天還難了!,他長歎口氣,穩了穩緊張的心情,迎著陳永洛走去說道:“陳警司,您怎麽來了?”

陳永洛四十出頭,相貌堂堂,由於平時善於保養,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算是那種比較吸引女人眼球的成熟男人。他看了看趙成南,問道:“趙督察,你是否抓捕一位名叫謝文東的大陸人?”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趙成南心裏唯一的希望也隨意破滅,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是…………是的!陳警司!”

陳永洛立刻皺起眉頭,先是歉染地看了身邊的漂亮女郎,然後對趙成南問道:“他犯了什麽罪,為什麽要抓他?”

趙成南說道:“我懷疑他參與幾天前銅鑼灣的那場黑幫仇殺案,所以…………”

“所以什麽?”陳永洛不滿地說道:“在話人之前,你們O記有沒有調查清楚要抓的人是什麽身份?”說著,他拉著趙成南走開幾步,小聲說道:“謝文東是中央政治部的官員,你這次是怎麽搞的,捅了這麽的簍子!”

趙成南對中央政治部的隱約有個概念,想不到警司如此顧及。他剛要說話,陳永洛突然看到拘留室的屍體,他吸了口氣,驚問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時,謝文東走藍柵欄前,笑嗬嗬說道:“他想殺我,不過,他卻先死了!”

陳永洛驚訝地看著謝文東,疑道:“你是…………”

不等謝文東說話,女郎走上前,說道:“他就是謝文東!”

“哦!”陳永洛恍然說道:“原來是謝上尉,你沒有受傷吧?”說著,他向旁邊的警察揚頭道:“還不快放人!”

“啊!是…………是!”與趙成南串謀的警察此時也不管不了那麽多,急忙掏出鑰匙,把牢門打開。趙成南在旁,臉色難看得嚇人,因為現在隻要謝文東一句話,他就將被推倒萬劫不複的地步。

陳永洛再次看眼屍體,問道:“謝上尉,他…………為什麽要殺你?”

“或者是看我不順眼,或者見我是大陸人以為我好欺負。”說著,他看向趙成南,說道:‘對吧,趙督察?”

趙成南沒聽出謝文東是什麽意思,隻能接著他的話說道:“沒錯,是這樣的。”說著,他走進拘留室,從地上揀起刀片,說道:“這是他用的凶器,本來我想過來阻止,想不到謝…………謝上尉已經自己解決了。這都是一場誤會!”說著,他垂下頭,用餘光小心翼翼地觀察謝文東的反應。

謝文東哈哈一笑,道:“誤會!既然是誤會,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陳警司請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上報政治部的。”他這話是對陳永洛所說,但說話間,眼睛一直別有深意地看著趙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