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五年後

五年後

新俠縣武鳳山,武鳳山下有個武鳳村,是個僅有十幾戶的小村落,依靠武鳳山而生,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鳳村的村民,靠的是山上打獵,砍柴為生,民風純樸,村民都很善良,過著與世無欺的生活。

小村子麵水背山,門前有條清澈的小溪流,清可見底,一尾尾在陽光映照下幾乎透明的小魚兒,快活的遊來遊去。

小溪旁有幾名村婦正洗著自家的衣裳,邊洗邊閑聊著,也算是在忙碌的日常生活中,偷得這半刻的閑。

“你們都聽說了嗎?咱們村的程獵戶前兩天帶了個姑娘回來。”劉大媽前後瞧瞧,正主不在,便無顧忌的扯著嗓門說道。

“咱們村裏村外的就這麽些人,村子裏來了陌生人咋會不知道道呢,我還瞧過一眼,那姑娘長得可俊俏,配程獵戶倒是恰恰好。”正替丈夫洗衣的胡大姐回首。

“可不是,前兩年程獵戶剛來咱們村時,咱們村可不就盯著他瞧了小半年,”直到確定他這個外來人是沒有危險的,平時雖與村裏的人來往不多,可該出手時,程獵戶還是會爽快的出手出力。

“說起來也怪,程獵戶長得好,肯幹,身手也不錯,又年經力壯的,一看就不是咱們鄉下村裏人,怎麽就在咱們村裏安了家呢。”排在胡大姐身後洗衣的陳二娘也是很不明白,“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來頭,”

“說得倒是在理,”劉大媽原是有私心的,自家還有一閨女,早就滿十六了,當父母的哪個不想女兒能嫁得好,後半輩子有個好的歸依,誰知道人家來了兩年,今年她家慧兒都十八了,再不出嫁可就不好選了。

劉大媽就是瞧在程默這孩子實誠,不管是看著,還是實在裏都是個好的,才想著把他招為婿的,誰知道,劉家明裏暗裏的表示,程默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時有婉言相拒,有時,更是直接當作沒有聽明白。

他們也不好太直接的要程默娶了他家的女兒,畢竟是女兒家家的,總是要多些矜持,否則,以後嫁到程家,萬一小倆口鬧點小矛盾什麽的,女兒豈不是要低人一等。

這可萬萬使不得,農家婦與男人幹的活計雖不一樣,可是都一樣的勞累,要操勞家裏家外的,還要生孩子帶孩子管著一家老小,有時倒是羨慕起男人的起鬆。

好在,村子裏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多半是願意替妻子分擔些憂的。

程默領回的女子看起來白白淨淨的,比程默更不像村裏人,瞧著,倒像是城裏大戶人家的小姐。

村裏人明著暗著問了一番下來,隻得到程默兩個字——表妹。

那姑娘是程默的表妹,是一家人,雖說是兄妹吧,可,誰都想得到,萬一人家就願意親上加親呢。

這不正是大好的機會嘛。

程默越是想要撇清兩人的關係,在旁人來看,更是暖昧不明。

“劉大媽,我瞧葛二叔的二兒子就不錯,要不你就把慧兒許給人家,葛家三個壯丁,嫁過去不愁少了吃穿,總比守著程默不明不白的妥些,女人的青春哪裏經得起這樣耗。”胡大姐瞧得清看得明,知道劉慧兒跟程默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還不如早早的另嫁如意郎君。

這程默雖說是頂好的,可,再好那也是別人家的事,輪不到自己頭上,何必為了別人,浪費自個兒的大好時光。

陳二娘倒是挺認同胡大姐的意見,“劉嫂,還別說,小胡說得可在理,葛家咱們是知根知底的,”葛家可是早早就是武鳳村的人了,不像程默一樣是外來的,“程家的底細咱們是什麽都不了底,要是程獵戶今兒個冒出一個表妹,明兒個再冒出一個表姐,就算慧兒真的嫁給了程獵戶,也未必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何苦呢,原就是平常人家出身,想要過大富大貴的生活也隻是在夢裏想想,是絕計不可能的。

陳二娘與胡大姐的話讓劉大媽好一番思量,越想越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要不是這個表妹,她家慧兒還可以再等程默開竅,可,現在人家表妹出現了,還登堂入了室,結果不明,可不能真耽擱了女兒。

“這樣,小胡,你去跑一趟,探探葛家的意思。”劉大媽央求。

“放心吧,我一會就去。”胡大姐拍著胸膛保證。

三位婦人繼續洗衣,直至洗完,陸續離開。

離小溪不遠的柳樹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將方才三位婦人說的道一字不落的全都聽入了耳。

其中女子萬般歉然,神情卻沒有半點愧意的道,“怎麽辦?表哥,表妹可是一來就壞了你的大好姻緣。”

沒看出來,男人在武鳳村的人緣還真不錯,來了沒多久,就有人打算把閨女許給他了。

程默,人如其名,真是沉默,能不開口,絕對別想從他的口中再榨出半個字,他若是想說了,也是在喝完酒之後,把平時沒有說出的話,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不倒幹淨絕不罷休。

所以,程默若無必要是絕對不會喝酒的,一旦喝了酒,他連自己說過什麽話都不記得,萬一說了不該說的那就是罪該萬死。

程默麵無表情的看了“表妹”一眼,“我這輩子絕不娶妻,也不曾誤導過別人。”

言下之意,劉大媽那也不過是自己的意願,與他無關。

人家愛等,他能有什麽辦法。

“真不娶妻?”女子不信,“表哥,你當真甘願在武鳳村做一輩子的獵戶,且是個單身獵戶?”

“有何不可?”樂得輕鬆自在。

“可曾想過老來淒涼。”

“未必有老。”

女子無言半晌,好吧,或許是過去的生活,把程默給嚇壞了,對他影響太多,以至於,他對生活已經不存在太多的自信。

她可不一樣,隻要活著,她依舊想好好的活著,當然,若是程默覺得眼下的生活是最合適他的,她也無話可說,唯有祝福。

“表哥,依我看,這獵戶的活計是適合你,但,村裏的生活可不適合你。”

程默微怔,不明所以。

“為何?”

“你瞧啊,這裏的男人女人,不管是老的小的,都很熱情,善良又純樸,你已經過慣了險惡的生活,這樣的暖意,你是不會適應的。”如她一樣,五年過去了,她早就不是過去的傅清臨。

不過是同一具軀體,早就不是相同的靈魂,不,連這副軀體,也與當年大不相同。

這五年來,發生過太多的事情,她早就想不明白,有許多事甚至記不起來了,以往的傅清臨有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事,現在的傅清臨早就沒有了這些本事,她有的,是五年來特殊的經曆,有的是有些模糊的記憶,很多事,她想記,也未必能記得。

五年,可以發生很多的事情,當年,她被帶到大神教,大神教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神無邪無故失蹤,白大總管死得不明不白,大神教被左護法拿下霸權,可就在左護法剛要大興大神教,朝廷便來剿滅,在經過半年的追擊中,大神教落敗,七零八落的回到發源地。

阿臨也沒有幸免,被一起帶回去,在那裏,生活了四年多的時間,那四年多,發生了太多的事,她已經不願意去想。

是程默——,不,程默的原名不是程默,他,曾大神教的右護法,因與左護法鬥法中,是落於下方的那一個,於是,下場也沒能比她好到哪裏去。

是程默這在四年裏與她相依為命,他們不是親兄妹,可,已勝似親兄妹,一次次的從死亡的邊緣把彼此救起,光是這份情意,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比。

她似程默為兄,不可替代。程默亦視她如妹,同樣無可替代,二年前,程默逃出來了,他選擇在武鳳村住下,在此紮根,而後想方設法的要把她救出來,就在上個月,終於如了願。

她脫離了大力神教,她擁有了久盼的自由。

這些年,在大力神教非人的折下,身體倒是好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麽柔弱,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的。

她被帶到大神教發源地,被喂過各種草藥,這副軀體不算百毒不侵,可是,尋常的毒藥是奈何不了她的。

後遺症就是她的記憶力下降,再也無法做到過目不忘,如此也好,有許多事,其實不需要記得那麽牢。

程默教過她三年武,一點一滴,如今,尋常百姓,哪怕是五大三粗的壯漢,三五個,是不在話下的。

“你呢?”程默目光如墨,“還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阿臨目光一黯,以前的生活,她是傅家的小姐,是公孫家的夫人,無論是哪一個身份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什麽也不愁。

她知道,那一年,朝廷要板倒大神教,是公孫笑從中起得作用,那一次,朝廷也很成功的板倒了大神教,將大神教趕離大陳的國土,同時,也查出了幕後黑手,正是當今二皇子,二皇子允下承諾,隻要大神教助他登上皇位,往後,大神教便是大陳的國教,大神教教主更是當朝國師,大神教可以在大陳國土上推行教義,如此誘惑,誰會不上當。

聽說,最後是神無邪與白修衣有了矛盾,兩人鬥了起來,鬥得你死我活的,才一起失了蹤。

可是誰也沒有親眼瞧見,誰也不能確認這到底是不是事實。

當初,公孫笑傷重,並沒有出現在板倒大神教的退伍之中,阿臨就這麽被帶走了。

是啊——

當初,他們已經說好了,男婚女嫁,合不相幹,如今,他們也已經沒有關係。

“回啊,回到親人身邊去,表哥,你也隨我一道吧,若是沒有意外,我的家人應該還在塞北。”傅家在那兒安家了,就算換了皇帝,想要傅家重回朝廷,傅家人,也不會再願意回去。

稍一不小心,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們還是繼續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生活著比較妥當些。

塞北的生活物質的確是不怎麽樣,更比不上京裏,可,那兒天高皇帝遠啊,這就是最好的條件。

當初,他們都說好的,一置確認的了。

她一路打聽過,並沒有聽說過傅家回歸朝廷了。

“不了,我在這裏生活得很好,”程默不想離開武鳳村,小小的村落更適合他,若跟阿臨回了傅家,偌大的傅家,也未必有清靜的日子,他的前半生,煩煩擾擾的夠了,後半生,就在這山邊,安安靜靜的度過。

人未老,心已老!

“可,你放心讓我一個人去塞北嗎?”阿臨猶如妹妹一般的撒著嬌,許久不曾這樣做過,以往有諸位哥哥姐姐在,她是最小,最無憂無慮的那一個,“一路上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麽樣的意外呢,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你能應付,”程默言簡意駭,“沒有什麽是你不能應付的。”

這五年來,她都應付的很好,否則,傅清臨早在當年大神教巨變時,就已經成為一具死屍,教內誰都知道她是撫遠侯的妻子,更是被教主與白總管費盡心力奪回來的。

這不是什麽秘密。

所以,當大神教發生巨變時,所有的原由都放在了阿臨的身上,怪她給大神教帶來惡運。

如果不是她,教主與白總管不會大費周章得罪了撫遠侯,更不可能得罪朝廷,讓好事變成了壞事。

她明明就沒什麽才能,居然能被教主如此看中,此女必定不簡單,甚至出現了有妖法一說。

阿臨的下場很慘,這麽多年來,過得步步維艱,大神教餘眾,也唯有他們倆是是最慘烈的。

所幸,一切的不幸都已經過去,他們又可以重新生活。

阿臨很聰明,懂得審時度勢,知道什麽時候做什麽事,見什麽人說什麽話,這些年,也少了不少的麻煩,縱使有人故意找他們麻煩,也被她一一化解。

她有能耐,隻是不願使,在大神教的這幾年,可算是全都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