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後宮‘爭地’
燕來遞上的這個小冊子，古色古香地有些年頭了，裝禎的很是考究。雲破月展開一看，兩個赤條條的小人兒，交疊在一起……
“娘啊!”雲破月尖叫一聲，張開手指，那小冊子‘砰……’地一聲，就掉在了地板上。
雲破月原本就紅撲撲地俏臉，刷地一下，就變得緋紅，像一隻火紅的柿子般惹人愛憐。
燕來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拾起小冊子，仔細地吹了吹，小冊子上的灰塵。這才笑吟吟地扳過女兒的肩頭。雲破月耷拉著腦袋，害羞的不敢抬頭。
“破月，開了臉，你可就算是大人了。大人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一點的。這本房中秘傳，也是你外婆，在我要出嫁的時侯，送給我的。看看吧，將來有用的。”燕來興高采烈地說道。
“娘！”雲破月一臉羞澀地嬌嗔道。
“對了，榜文你也看了吧，明日辰時，郡府就會派人來接你入宮，今天你就早點歇息吧。明日卯時，娘會來給你梳妝的。”燕來喜滋滋地說道。
她知道女兒終究都會想通的，別看雲破月大大冽冽的，她是那種心中有數的孩子。據燕來的觀察，她對風小刀，現在似乎也隻是兄妹間的情誼，畢竟她還小，男女之事還很懵懂。失了心的女人，在宮廷裏，將會覺得倍加的煎熬。
翌日卯時末至，燕來早早便來到了雲破月的閨樓。一陣梳洗後，燕來開始為雲破月上妝。望著銅鏡裏，女兒楚楚動人的嬌好麵容，想著自個兒，含辛茹苦養大的兩個漂亮女兒，轉眼間，都離開了家，不禁哀從心起，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娘，別難過了。姐姐會回來的。破月也會爭取高的品階，好讓娘和爹爹可以來看我。”雲破月回頭，見燕來淚流滿麵，用手絹替燕來揩幹淚水，撫著燕來的肩頭，乖巧的安慰道。
“破月啊，進宮後你的性子，一定要收斂，收斂。宮中可不像家裏，那是人世間，最複雜的地方，後宮可是女人們的天下!”燕來撫著女兒手，輕柔地說道。望著同自己一般高的女兒，心裏又是欣喜，又是傷感。
“娘，破月知道！”雲破月噙著眼淚，
“娘送你一句話，後宮是女人的戰場，不是交朋友的地方。另外，我生你那天，有個老道送給你一個錦囊，就是你從小戴著的香荷包，不到萬分危急的關口，千萬不要打開來看。乖女兒，可記住了？”燕來殷殷地叮囑著。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比別人家的孩子過的好呢！
雲破月還是第一次，這麽認真、耐心地聽娘講話，一想到，就要離開這個，自己從小長大，溫馨無比的家，去投身那莫測高深的宮閨之中，不禁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破月，別哭了。哭不吉利，也不漂亮了。”燕來撫著女兒的頭，憐愛地說到。
一直沉默不語的雲哮天，二話不說，上前遞給女兒一本《孫子兵法通釋》。
“爹爹，女兒是進宮，又不是去打仗。要這本兵書幹嘛？”雲破月一臉狐疑地問道。
“這本可是曹操，曹孟德為之注解的孫子兵法!十分珍貴。‘字’是我請本郡的書法大家賀先生代寫的，‘正文’用的是柳公權的楷書，‘注解’部分用的是行草。破月，人生處處有戰場，更何況是波譎雲詭的後宮。與人相處而恪守兵道，保你立於不敗之地。孫子兵法，辭如珠玉。閑暇時侯，可以以他為貼練字，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雲哮天用心良苦的說道。
“我不要，免得日後皇上見了，以為我是個居心叵測之人，那此舉非但未能多得，還可能得不償失呢！爹爹就不用操心了。其實呀，這本書破月早就己背下了。帶著他純粹是多餘。不信你就隨便問一段吧！”雲破月上前挽住雲哮天的胳膊，自信滿滿地說道。
“九地何謂?”略作思索，雲哮天給女兒出了個中等難度的題。
“孫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輕地、有爭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圍地、有死地……”雲破月張開小嘴、一連串的孫子兵法，張口便順溜地滑了出來。
雲哮天很是吃驚，平日裏，也沒看見這個貪玩好耍的二丫頭愛瀆書呀!怎麽此時背的竟是如此的精準？雲哮天還想再考考女兒，接著又問道。
“那你認為宮中之地，與兵法中的哪一種地形，較為相符啊?”雲哮天若有深意地問道。
“爭地！當然是‘爭地’嘍。大家都在爭寵嘛!然後爭奪皇後的寶座呀!”雲破月天真地說道。
“錯了，破月。宮中之地對於你而言，應該是‘重地’。兵法講重地則‘掠’。你要掠的是人氣，知道嗎?總之，後宮實乃是非險要之所在，人心難測，你要當心哪！”雲哮天語重心長地說道。
雲破月一時不解，雲哮天對後宮之地的看法，但看見爹爹胡須中，己然夾雜了幾絲銀髯，還時時操心著自己。似乎也不好再違背爹爹的心意，她便將那本孫子兵法，用藍綢包了，壓放在自己衣箱底下。
後宮路漫漫，今後就靠雲破月自己了……
送走了女兒，雲哮天的部下，和鄉黨都來賀喜。雲哮天在家裏擺上了酒桌，風遇霜帶著風小刀也到了。一時間杯盤交錯，賓客喧囂。
雲哮天夫婦敬酒，敬到了風遇霜這一桌。風遇霜挺身直立，向著雲哮天夫婦先敬了一蠱酒。燕來瞅見了在角落裏一臉瓦灰，垂頭悶坐的風小刀。
“小刀，破月走了，大娘、大伯也怪孤單的，有空，你要常到大娘家裏來玩啊。唉！打小你就護著破月，現在……”燕來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了。
一直垂頭而坐的風小刀，忽地立了起來，抱起酒壇仰頭就灌，頃刻間，前襟盡濕……
“我會一輩子都保護她的！”放下酒壇，風小刀喘著粗粗地酒氣，神情剛毅的說道。說完，噴著酒氣，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