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貴人~”

一道太監的聲音,從外麵進來的是人不是別人,正是福海。

王槐臥床的這幾日,乾清宮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了他和福江,兩人一直跟在王槐身邊,如今處理起事務來,也算得心應手,沒出什麽岔子。

“福海公公來了,快請坐,我還沒來得及收拾,瞧這屋子亂的。”

步霽哪兒是沒來得及收拾,她是壓根不想收拾。

黎兒欲要去搬椅子,福海擺了擺手,臉上堆著笑意,說道。

“奴才是來傳皇上口諭的,不用坐。”

“皇上吃膩了禦膳房的飯菜,想著讓您親手做一道菜,晚上送過去。”

步霽點了點頭,應聲說道。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

福海臨走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步霽一眼,從來都是妃子上趕著給皇上送菜,沒見過皇上上趕著要哪個妃嬪做菜的。

這宮中做菜最好的當屬淑妃娘娘,娘娘的手藝,太後都說好。

皇上說是吃膩了禦膳房的飯菜,卻不叫淑妃娘娘做,反而是讓步貴人做,這哪兒是吃膩了飯菜,分明是想跟人家共進晚膳。

也就皇上,能想出這麽個法子,變著法子的哄著步貴人一起用晚膳。

福海走後,步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無奈的聳了聳肩,看向黎兒。

兩人對視了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步霽哪兒會做菜啊,如果給她個電磁爐再來個鐵鍋,她倒是可以炒幾個簡單的菜,可這裏的小廚房跟現代完全不一樣,她什麽都不會用。

黎兒也犯了愁,她是會些廚藝的,但是她做的飯菜怎麽可能入的了皇上的眼。

她也沒這個膽子,敢糊弄皇上。

“小主,怎麽辦啊。”

步霽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突然一拍腦袋,說道。

“我知道了,我去找蘭惠,她現在估計已經開始做飯了。”

“我隨便拿一道菜,她肯定不介意的。”

她說著,已經披上了薄薄的鬥篷,快步走了出去。

黎兒緊隨其後。

沒一會兒的功夫,主仆二人就來到了儲秀宮。

在宮牆外頭就看到小廚房裏竄出來的煙氣,一進院子更是撲麵而來的飯菜香氣。

“蘭惠!”

步霽進門就喊,也沒有客氣的話,直奔屋裏。

芫荽走了出來,恭敬行禮,說道。

“見過貴人。”

“我家娘娘這會兒正在小廚房,請您稍等片刻。”

步霽等不及,問道。

“她在做什麽,我有急事,需要她幫幫我。”

芫荽犯了難,娘娘進小廚房的時候囑咐過,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她,就算是太後身邊的岫玉來了,也得等著。

“我家娘娘大概還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出來。”

“說是研製什麽新菜品。”

步霽來得不巧,淑妃剛靈機一動,想到了好的點子,這會兒一門心思的撲在做菜上。

“罷了,我自己來吧。”

她說完,提起裙擺,直接走進屋裏。

就知道,桌子上有蘭惠早就做好的飯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很新穎。

步霽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不知道該選哪個好。

芫荽跟著她進來,見她盯著桌子上的一道道飯菜,犯了難,欲要開口說什麽。

步霽先開口了,她端著一盤水晶蝦仁,說道。

“這道菜我端走了,等你家娘娘出來,你告訴她就好。”

“改日,我一定答謝她。”

說著,芫荽根本來不及攔她,也可以說,她身為一個宮女,沒想著阻攔步貴人。

她望著步霽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說道。

“可是,我家娘娘說,這些都是作廢了的菜。”

“等會兒準備喂給宮裏的阿貓阿狗的。”

有多難吃,她是知道的,畢竟她家娘娘每次做完飯菜,都是讓她先嚐嚐。

方才步貴人端走的水晶蝦仁,鹽放多了,根本沒法子吃。

也不知道,步貴人端走是要做什麽,禦膳房不可能沒給她送晚膳,也許是另有所用,芫荽隻能這樣想。

步霽就這麽大搖大擺的端著一盤水晶蝦仁回到了乾清宮,黎兒還在她耳邊不停的說。

“這下可算是有的交代了,皇上不至於生您的氣。”

進了屋子,步霽把盤子放進小廚房裏,換了一個新的盤子盛水晶蝦仁,並且讓胭脂把蝦仁重新加熱一下,要看起來像是剛出鍋的。

這一加熱,水晶蝦仁更鹹了。

因為就這麽一盤,還是要給皇上交差的,她們沒人敢貪嘴,誰都沒嚐一下。

到了晚膳的時候,這道菜就被福海帶走了,步霽跟在福海身後,也到了寢殿裏。

長長的桌子上,鋪著一整塊的玄色錦緞,錦緞末端是明黃色的流蘇,垂在桌子腿旁,雅致極了。

福海把菜放到桌子上,恭敬的退到一旁。

步霽走上前,坐在桌前,安靜的等著李稷從大殿回來。

倒是有點像是在家裏等丈夫下班的家庭主婦,這種感覺並不好,有些無聊。

一盞茶的功夫,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穿過屏風走了進來,身材頎長,眉宇間透著君王氣度,長得比女子還要俊美,舉手投足之間卻是武將風範。

“給皇上請安。”

她站起來,還沒有行禮,就被李稷扶起來了。

“坐吧。”

頭頂是他低沉而悅耳的聲音,步霽抬起頭,乖巧的坐了回去。

“皇上,您嚐嚐,這是我親手做的。”

她隻想快點結束晚膳,還要喬裝打扮出宮回步府呢。

李稷掃了一眼她筷子上夾著的一個蝦仁,眸色中閃過一抹詫異,他聞到了一股鹹鹽二次翻炒的味道。

難道是她早就做出來了,翹首以盼著送過來,又怕涼了,故而再炒了一次。

他如此想著,勾唇一笑,眼神示意她把蝦仁放到他麵前的小碟子裏。

步霽照做了。

李稷拿起筷子,夾起碟子裏的蝦仁,一口吞下,嘴巴僅嚼了一下,腮幫子突然停住。

隨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步霽。

空氣靜止了下來,步霽不明所以,朝著李稷笑了笑,她有些心虛,不太敢對視他的眼睛。

這樣的做派,卻讓李稷認為她的在害羞。

畢竟跟皇上共進晚膳,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李稷並沒有吐出來,而是直接咽了下去,沒法子再咀嚼,在嘴裏停留著的蝦仁,就好像是個鹽疙瘩。

見他吃了,步霽鬆了一口氣。

就知道,蘭惠的手藝,沒人會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