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芷帶著仆人管家運走唐堡主屍體時,看到靠在左紅昭旁邊暈過去的孟泊川,停下了腳步。她用極其悲傷的聲音對不省人事的孟泊川說:“孟大哥,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已經過去了,而你,我祝福你時時是好時,永遠不會有最快樂的時光。”

次日天色尚未亮,唐蘇木和孟泊川就出了門。

雖然唐蘇木與孟泊川盡量沒發出聲音,但是並未如睡的左紅昭還是察覺到了他們的離開。左紅昭打開窗子,從窗外看在街上匆匆行走的唐蘇木與孟泊川的背影,內心的大石頭仍然未放下。

如果此時去幫助葉闌珊的不是孟泊川,而是高昱澗,左紅昭或許可以高枕無憂。左紅昭所有觀察與分析的能力都來源於高昱澗,在左紅昭的心裏,高昱澗仿佛從未碰見過難題,更未見他皺過一次眉。他永遠堅定,永遠沉著,就算是接過匕首的那一刻,也不見有絲毫恐慌。

“也許,我應該對你多一點信任。”左紅昭看著孟泊川的背影,喃喃自語。說完自己都被自己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逗笑了。左紅昭伸了個懶腰,下樓將新做的胭脂一一擺放好。

唐蘇木在孟泊川的陪同下,去了唐家堡。

他們去得太早,江白芷還沒起,兩人就在大廳裏等著。唐家堡的仆人們目睹了昨天唐堡主被抓走的場景,加上唐堡主臨走前將管家權利沒有交給自己的兒子而是交給了江白芷的決定,一時看不清局勢的仆人們隻能選擇看情況再站隊,對唐蘇木既客氣又疏離。隻有從小看著唐蘇木長大的管家在一旁關懷著唐蘇木昨日的去向:“少爺,你昨天去哪裏了,也不差人送個信回來。”

唐蘇木對管家素來敬重,帶有歉意地說:“我會在朋友家借宿一段時間,等爹的案子查明了,我再回來。這些日子,唐家堡就勞煩您多照看了。”

管家擔憂地看著唐蘇木,歎了口氣,見唐蘇木主意已定,拱了拱手:“那我去給少爺收拾些平日裏用得著的東西。”管家話音剛落,江白芷就走了出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少堡主回來了。”唐堡主在天牢裏後,江白芷不再隱藏自己的情緒。在一旁的孟泊川徹底驚呆了,這還是那個送他一隻兔子,小聲地求他帶話,梨花帶雨的江白芷嗎?

唐蘇木的良好教養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很平靜,淡淡看著江白芷:“可以和我說幾句話嗎?”

江白芷冷笑一聲:“我很忙。”

唐蘇木如預料之中,吃了閉門羹。

孟泊川的聲音在此刻響起:“江姑娘,可以和我聊聊嗎?”

江白芷不敢看孟泊川的眼睛,背過身去:“孟大哥,你幫過我的,我來世再還你。事已至此,我不奢望你的理解,但是,這條路,我是不會回頭了。”

江白芷的話像是訣別。左紅昭說得對,江白芷進入唐家堡是有預謀的,從她進入唐家堡開始,她的目標就是整個唐家堡。

孟泊川懊悔自己沒有將梁丞相設計江太傅府的事情早一些告訴江白芷。起初孟泊川選擇保守這個秘密,是想讓整個恩怨隨著江太傅的去世而結束,卻沒有想到讓江白芷誤會唐家堡才是造成江太傅府沒落的罪魁禍首。孟泊川沉思著,不知道此時將之前的事情說出來是否還能扭轉局麵,左紅昭的臉卻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提醒著他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孟泊川猶豫著,唐蘇木知道孟泊川與江白芷有舊交,不願意孟泊川夾在中間為難,心裏知道江白芷不可能提供任何有用信息後,拉著孟泊川準備離開。

“看著你的父親被抓走很心痛吧,很無能為力吧。這種感覺就是我當時體會過的。你們唐家堡欠我們江家的,我要一個一個討回來。”江白芷不打算在言語上輕易地放過羞辱唐蘇木的機會。

孟泊川忍不住,回頭想為唐蘇木辯解,話剛要說出口,被唐蘇木搶了先:“江白芷,你江家沒落,和我唐家堡無關。我是看你可憐,才求父親收留你。你姐姐自殺,我也很遺憾,但是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和我沒有關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姐姐要自殺,你把這件事情算在我唐家堡頭上,實在沒有道理!”唐蘇木被激怒了,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姑娘,居然讓自己的家在一夜之間,變了個樣。

“我姐姐的死和你們唐家堡無關?”江白芷大笑:“唐蘇木,你給我聽著,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在進唐家堡之前懷上的。是你爹,是這個唐家堡的主人!”

唐蘇木和孟泊川徹底驚呆了,如果說江白芷之前和孟泊川說得那段話還是在溫和地告別,那麽此刻,就是在用一把尖銳的刀割開自己的皮膚,讓血液肆意流淌,淹沒往日裏所有的溫存。

“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訴你真相。”江白芷顧不上儀態,管家在一旁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江白芷走向管家:“你在發抖,你在害怕嗎?”

管家退後兩步:“沒……沒有。”

江白芷一把揪過管家的領口,眼中露著凶光:“你有什麽好害怕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慫恿唐堡主覬覦我江家的家產,如果不是你打著關心我的名義給我送來什麽所謂的補氣血的湯,如果不是你故意設局讓我一夜之間失去女人最後的尊嚴,毀了我的人生,我何以走到如此田地?”

管家的冷汗直冒,口中說著求饒的話:“江姑娘,此事與小人無關啊。是老爺自己……”

“現在來推卸責任了?”江白芷揪著管家領口的手越來越用力:“當時你和我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可是銘記於心呢。這麽快,就忘了?”

管家幾欲跪下,江白芷將領口鬆開,手上像是挨過了極髒的東西,用力地拍了拍。

唐蘇木眉頭緊皺,衝上前雙手握住管家的肩膀:“管家,江白芷說得都是真的嗎?”

唐蘇木的娘在生完唐蘇木後,因為大出血而離開了人世。自小沒有娘親疼愛的唐蘇木,與江白芷和江白芨不同,並沒有得到父親的寵愛,相反,唐堡主忙於研究兵器和擴展唐家堡,沒有時間陪伴唐蘇木。因此,唐蘇木從小是由管家照顧長大的。管家在唐家堡呆了三十餘年,待唐蘇木極好,事無巨細,都照顧得當。在唐蘇木的記憶中,管家是一個忠厚老實,對父親忠心耿耿的人。管家從小就教育唐蘇木,做人要仁德,要做君子不能做小人。而此時,看著管家的反應,唐蘇木心中終於肯承認,江白芷說得都是真的。

唐堡主覬覦江太傅的家產,為了能擴大唐家堡的產業,他在管家的教唆下,用最齷齪最下流的方式占有了江白芷。江白芷有苦難言,迫於女子的貞潔,迫於守住江家的顏麵,她隻好忍氣吞聲,答應了唐堡主的要求,以義女的身份進入了唐家堡。

“我進入唐家堡後,你父親就在暗地裏用我的名義將我江府的資產一一吸入到唐家堡名下。他留我在唐家堡,隻是將我作為傀儡,等江府的產業都並入唐家堡後,他就會讓我離開。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懷孕了。我懷了他的孩子。”江白芷步步逼近唐蘇木:“老來得子,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你別說了!”唐蘇木崩潰地跑了出去。

江白芷看著唐蘇木倉皇而逃的背影,嘲諷般地搖了搖頭,見孟泊川沒有追出去,有些疑問地看向孟泊川:“你不去追你的好兄弟?你不怕他想不開嗎?”

“我想再看看你。”孟泊川難掩失望和心疼:“我想看看曾經有明朗笑容的江姑娘。”

“她已經死了。”江白芷冷冰冰地說。

孟泊川向前走一步:“剛剛的話不是說給唐蘇木聽的,是說給我聽的,對吧。”

江白芷猛地抬頭直直看著孟泊川:“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我孟泊川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案子見了不少,是真是假我自己還懂得分。”孟泊川轉身扶起了管家,管家顫顫巍巍緩緩站了起來。

江白芷沒有接話,閉上眼擺了擺手:“管家,你下去吧。”

管家仍然瑟瑟發抖,連話都說不清楚,趕忙退出了大廳。

“現在隻有我和你,告訴我,唐家堡是不是碰到什麽難解決的事情了?我能為你做什麽?”孟泊川的目光柔和下來。

江白芷慘笑一下:“孟大哥,你好像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麽。我的演技還是不夠好,怎麽都騙不過你。”

“有人和我說,該清者清,該明者明。我想了一整晚,怎麽都不相信你會變成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直到剛剛我看見你用盡一切辦法激怒唐蘇木,隻為了逼唐蘇木離開唐家堡,我突然就懂了。”孟泊川認真地說:“你和唐堡主,乃至整個唐家堡的人,都在保護唐蘇木,對嗎?”

“孟大哥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說穿呢?我恨唐堡主,但是我知道唐蘇木是無辜的。我在唐家堡這幾個月,我深知唐蘇木當初是提出過要解除和姐姐的婚約的,冤有頭,債有主,我江白芷不會恩將仇報。”江白芷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大早起來,就演了一出大戲,實在是累人得很,卻沒有騙到所有的觀眾,真是讓人沮喪。”

“你非要置唐堡主於死地嗎?拚個魚死網破你就痛快了嗎?”孟泊川不放棄追問。

“魚死網破?孟大哥真是樂觀,事實上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江白芷將茶杯放下:“這杯茶我喝不下,如果孟大哥有興致,將它喝了,我們這場緣分就算了了。孟大哥請回吧。白芷最後勸告孟大哥,如果孟大哥真的為唐蘇木好,不該說的話就一句話也不要說。再給我半個月,半個月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

江白芷說完要離開,被孟泊川攔下,江白芷微微一笑,將孟泊川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拿開。

“答應我,不要同情我。我的選擇,我無怨無悔。”江白芷用了極大的力氣,不容孟泊川堅持。孟泊川怔在原地,讓江白芷離開了。

孟泊川沒有回衙門,他第一時間回了胭脂鋪,他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左紅昭,希望左紅昭可以幫自己分析這件事背後的隱情,可是當他到達胭脂鋪時,卻得知了一個重磅消息。

孟泊川的捕快同僚急急忙忙跑到了孟泊川的麵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孟……孟捕快,知府大人讓你趕快到衙門去。”

“怎麽了?”孟泊川心裏犯著嘀咕,左紅昭說過,這個案子牽扯甚廣,不可能這麽快審理,怎麽會這麽著急讓自己去衙門。

孟泊川正想著,捕快同僚直接告訴了孟泊川原因。

孟泊川聽後,大驚失色地跑向了知府衙門。

不出孟泊川所料,唐蘇木已經在知府衙門了,他呆呆站在唐堡主的屍體旁邊,目光空洞,沒有掉一滴眼淚。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孟泊川向知府大人行了禮:“大人。”孟泊川控製著自己的目光,不讓自己被唐蘇木的狀態影響到自己的判斷,以免將事情變得更複雜。在從胭脂鋪去知府衙門的路上,孟泊川的內心飛快地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唐堡主和江白芷還有共同目,應該還沒有達成,不可能自殺在天牢中,如果說是被外人所殺,唐堡主平日裏未聽聞曾與人結怨,是誰會在唐堡主一定會因失手殺人被判償命的情況下,仍然按捺不住,先出手殺了唐堡主呢?

相比孟泊川,知府大人想到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知府大人隻知道,如今失手殺人的凶手已死,那麽這樁案子就可以結了。孟泊川押來的葉闌珊所說的話,所牽連到的人,不是自己的官職可以惹得起的。知府大人叫孟泊川來,不是為了伸張正義,也不是為了將案件查得水落石出,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想要粉飾太平。

知府大人招了招手,孟泊川看懂知府大人的意思,走上前去。

“如今,唐堡主畏罪自殺,那麽這樁殺人案就算了了。唐堡主失手殺人,是你親手押解他回來衙門的,此事你有功。這些日子,你辦了不少案件,表現得非常出色,本官決定,升你做捕頭。”知府大人的算盤打得響亮,孟泊川是梁丞相看好的人,如今江太傅已經不在,朝廷上隻有梁丞相得到皇上信任,雖然梁丞相和李明英李公公有過節,但高層的事情輪不到他這個知府去考慮。他需要做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討好上級的機會,至於真相,在官場的變幻不定的環境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孟泊川自然是不答應的:“稟大人,小人認為這個案子並不是犯人畏罪自殺這麽簡單。”

知府大人聽到孟泊川敬酒不吃吃罰酒,表情立刻大變:“孟泊川,本官說了,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你就按照本官所說,把這個案子結了,你做你的捕頭,有何不可?”

孟泊川絲毫不退卻,走到唐堡主的屍體旁,指著唐堡主的手指說:“大人,唐堡主的脖子,是被人從後麵拿布勒住的,如果是自殺,重力向下,唐堡主脖子上的淤青不可能向後延伸。如今,有人在天牢裏殺了犯人,小人作為大人的手下,絕不會讓人在大人的管轄範圍內罔顧法紀!還望大人給小人時間,讓小人徹查此案。”

知府大人被孟泊川氣得臉漲得通紅:“孟泊川,本官說這個案件已經結束了!”

“大人,這件事情,若是讓梁丞相知道了,梁丞相想必也會支持小人徹查此案的。還有昨天晚上,小人押回來的那名女子,與此案也絕對有密切關聯……”孟泊川搬出了梁丞相,見知府大人隻有猶豫,又提到了葉闌珊。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葉闌珊與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麽聯係,但是他清楚地記得,葉闌珊非常篤定地說隻要她去投案,那麽唐堡主就可以安然無恙。昨天晚上孟泊川帶葉闌珊到達知府衙門後,知府大人和葉闌珊說了幾句話後,便匆匆忙忙讓人將葉闌珊押入了地牢,和一般犯人不同,知府大人還特地派了四個獄卒看守葉闌珊,叮囑那四個獄卒,絕對不能讓葉闌珊有任何閃失。從這個角度來看,葉闌珊或許可以讓知府大人回轉心意,孟泊川本來隻想試一試,被知府大人打斷後,內心便更加確定葉闌珊的秘密和唐堡主的死一定有莫大關聯。

知府大人幾乎是尖叫著:“你要查就往下查,孟泊川,這件事情的後果根本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

孟泊川假裝聽不懂知府大人話中的意思,正想以退為進,將查案的機會握在手中,站在一旁的唐蘇木輕聲說了一句:“算了吧,孟兄。”

孟泊川不敢相信這句話居然是從唐蘇木的口中說出,此時死去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的是唐蘇木最摯愛的父親,哪怕唐蘇木誤認為他的父親為了錢財和名利做出了不可原諒的事情,也不至於對父親的死一點觸動都沒有,更不至於放棄找出凶手的機會。

“算了吧,孟兄。就讓一切到這裏結束吧,我不想再有人為唐家堡而死。”唐蘇木有氣無力地說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撐不住暈過去。

孟泊川義正言辭地說:“這是人命,不是兒戲。我是一個捕快,不能有案不查,有冤不申。既然知府大人給了我查案的機會,孟泊川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一定會讓案件水落石出。”

知府大人被孟泊川氣得直接甩手離開了衙門,孟泊川保持著恭敬的姿勢,不像是服從,而是宣戰。

如果說之前霖兒的案件,孟泊川還是處於被知府大人“敦敦教導”後獨自懊惱,扮演一個敢怒不敢言的普通捕快的角色的話,此時大義凜然,敢與知府大人據理力爭不肯退後半步的孟泊川,確實是成長了。

這種成長,伴隨著對權利的質疑與自己內心的掙紮,各種滋味,隻有孟泊川知曉。

“將唐堡主送回唐家堡。”江白芷帶著管家趕到了,沒有顧及站在一旁的唐蘇木,立刻向管家和幾個仆人下發命令。

管家和仆人聽命,立刻前去想移動唐堡主的屍體,被孟泊川製止了:“唐堡主的死有蹊蹺,知府大人已經任命本捕快去徹查唐堡主的死因,因此,唐堡主的屍體不能抬走。”

江白芷與孟泊川對峙著:“孟捕快要查案,民女不敢阻攔。但是,唐堡主生前也是響徹長安的大人物,為朝廷捐出的軍糧、軍餉不計其數,死後難道就要被這樣對待嗎?”

江白芷的話擲地有聲,似乎來之前就已經排練了這段話無數次。孟泊川執意不肯,眼睛瞪著江白芷,不願意放棄這個可以查出真相的可能性,正僵持著,知府大人回來了。

“孟泊川,你要查案,就去查其他的案子,這個案子,本官親自來查。”知府大人不顧之前自己的話,出爾反爾,這對一向善於做表麵功夫的他來說,實在奇怪。

在知府大人的警告、唐蘇木的勸阻和江白芷的堅持之後,孟泊川強烈地感受到這件事背後的隱情,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內心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查出真相。

可是知府大人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叫上所有的捕快,將孟泊川哄了出去。

“孟捕快近日辦案太累了,本官體恤下屬,給孟捕快放假十日,讓孟捕快好好休息。”知府大人對眾人宣告,被趕出衙門外的孟泊川聽得一清二楚,隻覺得諷刺。而他的好兄弟,受害人的親生兒子唐蘇木,此刻仍然一言不發,就眼看著管家和仆人在江白芷的指揮下搬離了衙門。

孟泊川氣極了,被趕到了衙門口,還想往衙門裏衝。

左紅昭適時出現在孟泊川麵前,孟泊川又驚又喜,趕忙對左紅昭說:“他們要毀掉唐堡主是被人殺死的證據,快,我們一定要攔住他們。”

左紅昭頷首一笑:“好。”

孟泊川興奮地轉身就要往衙門裏衝,突然背後被人打了一下,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這些年來,左紅昭最怕聽到“最快樂的時光”這幾個字。一旦有人想到這個詞,一定是因為他之後的人生充滿了遺憾和傷感,隻能用懷念去填補空隙。而這句話,左紅昭在江白芷的口中再次聽到了。

江白芷帶著仆人管家運走唐堡主屍體時,看到靠在左紅昭旁邊暈過去的孟泊川,停下了腳步。她用極其悲傷的聲音對不省人事的孟泊川說:“孟大哥,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已經過去了,而你,我祝福你時時是好時,永遠不會有最快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