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下山的時候,碰上了一位手拿拂塵,四十上下的夫人,看打扮,是位師太,老婦人攔住林若言的去路,不緊不慢地來了句:“施主請留步。”
“師太有何貴幹嗎?”林若言嫣然一笑,天色已晚,倘若再不回去,暮蘭性命堪憂。
“貧尼看姑娘,一臉抑鬱,想必是心結難解。”師太一本正經地念了聲“阿彌陀佛,罪過。”
“罪過?師太是指我嗎?”
“姑娘心中積了太多怨恨。癡恨,情怨,執念種種,姑娘有想過放下嗎?”師太誠懇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還透著一股善良,隻要現在肯回頭,一切都來得及。
“我若能早些遇上師太,也許會聽師太的,可一切都太遲了,如今,我心中的恨,已不再是因為自己了,我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多謝師太好意,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林若言凝望遠方,是啊,已經回不了頭了,曾經她想過可以放棄生命來釋懷仇恨,可當她知道,她的仇人竟是雲晉軒的父親的時候,她容忍不了,對她而言,雲晉軒是她的知己,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卻沒想到值得信任的人才是她日夜想要報仇的人。
“姑娘若再不放下仇恨,就難以回頭了。”師太閉起雙目,不去看她,這個女子的恨意已經太重了,甚至在臉上都能感覺到。
“既然已難以回天,若言多謝師太好意,若言先告辭了。”
師太聽到若言兒子,猛然一驚,睜開雙目,“姑娘可是姓林?”
“正是。師太認識我?”
“聽雲將軍提起過。”
師太從林若言的眼眸中看出,當自己提到雲將軍三個字的時候,林若言的恨意更是明顯,莫非。。。
“師太和雲將軍是何關係?他又為何要向師太提起我?”林若言眉頭緊縮,眼前的師太,像個謎,能看透她心中有那麽多的恨,又知道她和雲晉軒。
“貧尼法號靜空,俗名柳飄飄,雲柳氏。”師太說著自己的來曆,卻在道出自己俗名叫柳飄飄之後停頓了下,似在猶豫接下來的話是否該說出口,不過,她還是說了。
“雲柳氏?你是雲晉軒的。。。”若言沒有往下說,但答案已經再清楚不過,“你丈夫害死我父親,還害死了我母親,我林家那麽多人,皆因他,全沒了,全沒了。。。”林若言泣不成聲,對她而言,這些傷痛,一遍一遍地痛過多少遍,早已經傷害不了她了,那些感覺都已經麻木,痛與不痛,都是這般。
“王後娘娘,梓風確實魯莽了些,但你林家確實和離國的人勾結了不是嗎?你姐夫不就是離國的人嗎?”
“我父親根本不知道我姐夫是離國人,他以為莫悠然是孤兒,原來爹爹,積德行善了一生,到最後卻輸在了一個善字上。。。”都說好人有好報,為什麽,輪到她父親的時候,卻恰恰相反。
“貧尼相信,王後娘娘一家都不知道莫悠然的真實身份,梓風也曾勸尋王徹查過,可尋王一意孤行,說此事無須徹查,直接滿門抄斬便可。。。”靜空師太看著眼前的女子,眼裏多了幾分憐惜,今時今日,充滿怨恨的她,都是她丈夫造成的,當年,她得知自己的丈夫犯下了這樣不可饒恕的過錯,沒有揭發他,而是自行搬離了雲家,從此斬斷紅塵,法號靜空,靜若湖水,目空一切紅塵往事。
“無須徹查。。。滿門抄斬。。。好一個無須徹查,滿門抄斬。。。”林若言嘲諷地重複著,最後竟笑了出來,是覺得諷刺嗎?
“王後娘娘,貧尼自知罪孽深重,當年沒有阻止梓風,斷送了太傅一家,在翌日,貧尼便削發為尼,決定常伴古佛青燈,為梓風減輕罪孽。”她說得這般誠懇,就像暮蘭一樣,每一句話都不像是假的,林若言在猶豫,倘若林家上下的性命,能以她的幾句話就能挽回,這世間還會有那麽多的遺憾嗎?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雲晉軒。。。”
“王後娘娘,何必呢,上一代的恩怨已經過去了,何必要牽連這一代。。。”“
“過去了嗎?師太不是還在我麵前嗎?師太可知,現在,我隻要多看師太一眼,就會想起我母親,師太覺得真的過去了嗎?”林若言句句如針,紮痛了自己,也紮痛了靜空。
“王後娘娘的意思,貧尼明白了。”靜空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她隨身攜帶,不知是準備隨時自盡還是防身。當刀尖離脖頸隻差絲毫距離的時候,林若言拽住了她的手腕,奪下了她的匕首,
“今日,我看在墨涵公主的份上,他日,你我若再見,我定能狠下心。”
靜空苦澀一笑,微微啟齒,“娘娘終究是善良的。”隨後,感激地看了一眼,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