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兩個騷包
薛向笑了,身邊人能主動為他排憂解難,他真的很欣慰,“裕彬出得好主意,我也正為安排辦公室作難呢,這下好了,省了大麻煩了……”
不成想,薛老三話方說到一半,眉頭便皺了起來。
江方平愣了愣,忽地側了耳朵。
兩人這般表情,瞧得戴裕彬錯愕至極,正待問詢,卻被江方平阻止,“首長,好像是西邊的聲兒!”
…………
女人到底是女人,雖是一如薛老三那間天黑定時才成型的木屋,可衛美人這間已經弄出了十分風致。
木牆上錯落有致地貼了各式畫片,窗簷處掛上了水晶色的風鈴,木床上罩起了紅帳,便連地上也貼了薄薄的紅毯,兩盆綻青的盆栽,迎門而放,整間屋子如此簡單的一處理,真是既有香閨的婉約,又顯出主人家的寧靜才思。
“姐,歇會兒成不,照我看,壓根兒就不用這些風景照,把咱們薛大書記的照片往前邊兒一貼,還有啥比這更提神醒腦的!”
如豆燈火下,曉芳翹著白生生的腳丫子,躺在卷起的紅帳裏,邊打著手電筒,對著一本《文藝青年》隨手翻閱,邊衝正布置著書桌前牆壁上的風景照片的衛蘭打趣。
說起這曉芳,還真是衛美人的鐵杆,從衛蘭還在蕭山做組織部長時,曉芳便做了衛美人的秘書,後來,衛蘭調赴蜀中,曉芳便隨衛美人一並調走,再到如今的雲錦新區。可以說,曉芳都快成衛美人的影子了。
衛美人輕啐一口,“瘋丫頭,瞎說什麽呢,早知道這樣。說什麽也不帶你來了!”
曉芳翻個身,俏臉偏轉過來,嘻道:“你就矯情吧!再說,我來這兒,還不是因為衛姨知道你離不得我,唉,姐,我可真羨慕你,有個這麽好的姑媽,瞧瞧。人家生怕張生和崔鶯鶯久別生隙,愣是扯下一切,去走了關係,又把您二位拉扯到了一塊兒,這是多大的苦心啊!不過話說回來。姐。老太太可是還蒙在鼓裏,正一廂情願呢,張生有婦的事兒,您早晚瞞不過去,可老太太那邊對張生可是滿意得緊呢,唉,您可難死了!”
衛美人正往木牆上釘著圖釘的素手,猛地凝住了,緊接著,心中亦是沉重一聲歎息。
孽緣無果。她豈不知,人為心役,無處遁逃罷了。
瞧見衛蘭模樣,曉芳知道說得過了,趕忙道:“得得,姐,您當我沒說,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空想無益,還是超前看吧,另外,照我看,眼下咱們那位薛書記的情勢可是險惡得狠,我見過那麽多班子,可就沒見過一個班子像雲錦這般,見麵會第一天,就有人敢衝書記兼主任這絕對一號發威的,而且前赴後繼,一連五位,還沒怎麽的,這一把手就成了這絕對少數。”
“由此可見,地委是多不待見咱們的薛大書記,所以,您這張票,對咱們那位薛大書記來說,絕對至關重要,把心放肚子裏,他一準兒得求上門來!不過,就怕您立不住腳,一見那位受委屈,先奮不顧身了,還是借用老太太那句話警醒您,這女人啊,還是矜持些搶香!”
“死妮子……”
衛美人大急,用力將一枚圖釘按壓進去,便待撲過去,不成想,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嗚嗚的洞簫聲,雖成曲調,但嘔啞嘲哳,極難入耳。
曉芳翻一下身子,把頭朝窗外探了探,縮回頭來,便衝衛蘭一臉古怪的微笑,“姐,您又攤事兒了,唉,紅顏禍水噢,到哪兒都迷倒一片……”
不待曉芳一句話道盡,衛美人自個兒探出頭去,但見白銀似的月華,灑在朦朧的白樺林,臨湖的小路上,一道綽約的瘦長影子,正橫簫唇邊,邊吹邊朝自家窗子所在方向行來,若非簫聲實在不堪入耳,倒有幾分風情魅惑。
隻掃了那影子一眼,衛美人便認出那人是誰,正是前番常委會上,最囂張跋扈、膽大包天的治安辦主任蔡京。
方認出這人,衛美人便蹙了眉毛,腦海裏又浮現起先前見麵會上,這人毫不掩飾地投注過來的火辣辣的眼光。
如今,大晚上的,這人不去睡覺,又弄了這麽一出,擺明了是衝自己來的,也不想想,如今,所有的木屋幾乎都是挨著的,別說如此鬧騰,就是一丁點動靜兒,在此地迸出,那也是人所盡聞,更別提這麽大的動作。
這人如此肆無忌憚,真是無禮至極,當真仗著蔡書記的勢,就無法無天了麽?
衛美人氣得俏臉緋紅,刷的一下,拉上了窗子,瞪著臉帶怪笑瞧來的曉芳,叱道,“看什麽看,這種無聊之人,理他作甚!”
曉芳掩嘴道:“就是,這人胡鬧,該他胡鬧,反正咱又沒想聽他吹那破簫,隻是,就怕咱們那位薛大書記不知道咱是無心,還是有意!”
衛美人嬌羞,偏生又要臉麵,是以,曉芳極愛逗她,尤其是拿薛老三說事兒,簡直是一逗一個準兒,百試百靈。
果然,衛美人怔住了,芳心皺亂,“他不會那麽想吧?我可沒要聽那嗚嗚呀呀的簫聲,分明是那人攪事兒,可我怎麽跟他解釋了……哎呀,我憑什麽跟他解釋,他誰呀他,就是我要蔡京吹的,他又敢怎的,膽小鬼敢說半個不字麽?”
想著自家到雲錦來了大半天,薛老三對連半句話逗沒對自己言語過,被輕視的衛美人難免有些憤憤不平。
卻說,衛美人正愣神間,外邊竟又起了聲音,這聲音比方才嘔啞的簫聲,可是動聽多了,是小提琴曲,琴聲透窗而入,竟送來月光的味道。
曉芳興奮極了,不顧衛美人攔阻,嘩啦一下,扯開了窗子,探出頭時,那簫聲和琴聲齊齊止歇,取而代之的卻是喝罵聲。
“……姓李的,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啊,麻溜兒給老子回去,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蔡京同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吹你的簫,我拉我的琴,井水不犯河水,總不能隻許你州官放火,不許我百姓點燈吧……”
“就他媽不許怎麽了,趁老子沒發火兒,趕緊給老子滾蛋……”
“你這不是不講理麽……”
“…………”
蔡京萬分不爽,李飛卿不爽萬分。
在蔡京看來,如果此番調來雲錦,算是這已經沉悶到極點的官場人生,無數不多的亮點外,那今朝在見麵會上,乍逢那位豔麗逼人的衛主任,則點亮了他整個人生。
要說,蜀中出佳麗的話,蔡京是打小就聽過,直到今天,蔡京才覺得這話有些名副其實。
這位衛主任絕對是佳麗中的極品,集高貴,美豔於一身,實在是尤物中的極品。
為了接近這位衛主任,便連分配常委居所時,他都故意搶了和衛美人相鄰的屋子,希圖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不,月色方起,瞧見衛美人那邊開了窗子,蔡衙內立時有了動作,照著著名才子會佳人的段子,演了一出“幾回月下望吹簫”,為了造型別致,他還特意換了身白衣白褲。
原本,一切按著劇本上演的挺好,衛主任的窗子已經有了動靜兒,眼見著就要拿下了,不曾想竄出來個攪局的,蔡衙內簡直怒火萬丈。
而李飛卿也覺冤枉,他欣賞衛美人不佳,不,可以說欽慕,可他敢拍著胸脯子說,凡是省城機關的中青年幹部,有誰不把組織部那位明豔如仙的衛主任作為夢中女神,不說別人,那位和他一同下放德江的現任雲錦新區紀委書記的陳愛紅,就不止一次跟他說過“此行不虛”、“若是旁人知道衛主任也一道下來,這苦差事哪裏還有你我的份兒”。
可欽慕歸欽慕,李飛卿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絕對采不到這朵號稱蜀中第一美人的白玉蘭,當然,采不到,不代表不能yy,不能引逗。
這不,老天開眼,今番分配臨時住房,他恰好就分在了左側緊鄰衛主任的位置。
如此天賜良機,焉能不利用,而他恰好拉得一手好小提琴,在這個年代,是絕對時髦加諾曼啼克的,相信一首舒緩、深情的小夜曲,絕對能打動那位傳說極富詩意的衛主任,即便不能打動,多少也能整出些動靜兒。
李飛卿到底想錯了,這哪裏是多少能整出些動靜兒,簡直是整出了天大的動靜兒。
他哪裏知道,他騷包,還有蔡衙內更騷包,這兩位撞一塊兒了,李部長是倒了血黴了。
他知曉蔡京的北京,這會兒明明是他占了道理,可蔡京高聲怒罵,他雖言語上不認輸,可氣勢上早輸得一塌糊塗了。
就在李飛卿想著如何下台的時候,蔡京的怒罵終於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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