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傷逝
早晨秦錦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白影站在床前。
她大驚,定神一看,正是詩詩。她強笑著一隻手在被子下摸索著黑寶的身子,手心裏全是汗,不知如何是好。
詩詩隻是淡淡地說:“這麽晚了,你還想睡到什麽時候?快起來吧,一會兒還要幫你夾眉毛呢!”
秦錦想起昨晚那一幕,背後一陣陣地發麻,馬上跳到床那一邊,望著一身白睡裙的詩詩。
“你先去把睡裙換了吧,一會兒陸子明和柯良要過來了。”秦錦說。
“他們要過來,我怎麽不知道?”詩詩冷冷地問。
“你怎麽會不知道?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早幾個星期我們就已經在策劃這個日子了。”
詩詩麵無表情地答了一聲“是嗎?”就轉身離去。
秦錦抱著黑寶飛快地跑到浴室裏,把水籠頭打開,希望能用涼水衝醒自己。
她望著鏡中那個帶黑眼圈的自己,蒼老得可怕,這些日子無休止的驚嚇讓自己已經老了很多,而詩詩莫明其妙的改變更是讓她心裏發麻。
不是真的。詩詩怎麽可能變成紙人?她的神情怎麽完全不一樣了,秦錦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她心裏驚恐著,害怕是從前遇到的鬼上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她連最後一個女性朋友都保不住了,老天啊,她抬起頭望著黑寶,心裏不停地問:“為什麽,如果我們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四相的話,為什麽我們連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能保護?如果這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的話,那這樣的考驗還要進行多久?”
黑寶隻是用一隻貓的智慧看著她,除了眼睛比較明亮之外,也沒有什麽可告訴秦錦的了。
她打了一個電話給柯良,柯良正在睡懶覺,秦錦恨鐵不成鋼地把昨夜的事情告訴了柯良,柯良終於驚醒,他在電話那邊思量了很久,然後說:“你確定她真的是鬼上身了?”
“真的,她的表情還有感覺全都變了。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從前雖然是好友,卻也是對手,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什麽人我最了解,那一定是詩詩,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她的感覺。雖然她現在一切都正常,可是,她給我的感覺就是,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秦錦肯定地說。
柯良急道:“我馬上趕過來,我準備一點兒黑狗血,待會兒淋淋她,如果真的上身,淋上去就會有反應的。”
秦錦思量著:“會不會不好啊?如果沒有上身,她會很傷心的,因為我現在居然懷疑她。”
“試試再說吧,大不了我說這是生日禮物,如果真的上了身就要用心地去救了,否則連詩詩也會沒命。”
秦錦收了線,又打電話給陸子明,哪料到陸子明一口回絕:“唐詩詩那種惡女,怎麽可能會被上身,她不上鬼身就不錯了,一定是昨天跑哪裏去玩,受刺激了。”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了,一會兒我就過來了,到時候再說。”
秦錦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看看詩詩有沒有在偷聽,可是,一打開門伸出頭,就遇到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狠狠地盯著自己,正是詩詩的臉。
秦錦還是強撐著:“有什麽事嗎?”
“沒有,下樓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下樓,秦錦感覺詩詩總是努力地把肩往上聳,似乎十分吃力,她心裏暗驚,第一次看到那個女鬼上詩詩的身就是貼在後背,難道這一次又是這樣嗎?
她一邊暗暗地打量著,一邊把黑寶抱起來,想從黑寶的貓眼裏看出什麽來。正在她抱黑寶要看詩詩的時候,詩詩猛地回過身來說:“這貓真是很討厭,居然開始掉毛了,落了我這身名牌到處都是。”
秦錦的心猛地一跳,再也不敢抱著黑寶去看有沒有鬼上身,兩個人隻是靜靜地麵對麵地坐在沙發上。
隻見詩詩慵懶地塗著妖豔的手指甲,身姿裏都透露著一絲風情,那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秦錦正心慌著,門鈴響了,她的心裏輕鬆了一萬倍,像聽到了天堂傳來的仙樂。
來的是陸子明,他一進門就大笑著說:“來來,上身女,讓我看看到底哪裏不對勁,把秦錦都給嚇到了。”
詩詩的眼神一下子變成了刀片,狠狠地割了秦錦一下。
“什麽上身不上身的,今天都是唱哪一出戲啊,你帶了什麽好吃的?”詩詩媚笑著迎上去。
“你還缺什麽,要我們這種人帶啊!”柯良也跟著進來了,一頭大汗,看來實在是趕得很急。
他手裏還握著一小包東西,秦錦使眼色給他,他也不看。
詩詩正在那裏站著,想回過頭來和柯良說話,就在一刹間,一包帶腥味的**當頭澆下,她猛地站住了。
誰都看得出那是黑狗血,隻要玩過捉鬼遊戲的人都知道。
等待反應,可是誰都沒看出反應,根本就沒有上身這回事。
詩詩憤怒地站著,回過頭來,不看柯良,卻盯著秦錦說:“你懷疑我?”
聲聲都帶著血,而秦錦被這一變故驚呆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柯良做事會如此直接,一點餘地都沒留。
詩詩冷笑了幾聲,把臉上的狗血擦掉。陸子明一拳把柯良打倒在地,喊了一聲“混蛋”,四人一下子就像打碎了的水杯,四分五裂。秦錦的心都碎了,她其實不是懷疑詩詩,而是清楚地感覺到詩詩已經變了,她隻是想救自己的朋友,不願意讓朋友再被利用,可是,沒有想到這一來卻傷了詩詩的心。
陸子明抱著詩詩對那兩個人喊:“你們的眼裏除了鬼還有什麽?就隻有我們四個人了,還要互相懷疑,自相殘殺,怎麽可以?”
詩詩望了陸子明一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奪門而出。
三人追出去,隻見紅色的小跑車已經絕塵而去,陸子明上了車,要追,秦錦和柯良都打算上車,車門卻被關了。
“我想,詩詩不會想要見你們的。”
看著兩輛車都消失在視線中,柯良和秦錦隻是呆呆地站著。
“你實在……”秦錦氣得說不出話來。
柯良頭一低說:“我也實在是太怕被上身了,這樣你就太不安全了。”
“可是,我們這樣做太過分了,詩詩是我們的朋友,而且現在看來根本就沒有事。”
“是啊,什麽反應都沒有。”柯良也很難過。
倆人一回頭,隻見空中吊著一隻腳。
“爺爺,現身吧!”
柯良的爺爺從空中浮現出來,眼神也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
“奇怪,雖然黑狗血沒有淋出事來,可是,我也感覺這件事情不對勁。”爺爺也摸著自己英俊的臉說。
唐詩詩的家今天看起來被陰氣所蓋,不像正常人住的地方了。
秦錦呆呆地望著遠方,仔細地想發生的事情。她一直都以為是上身,而且上身的是藍綺,但是,如果不是上身呢?
秦錦想到這裏,大聲地急問爺爺:“會不會是她已經變了,而不是上身,並沒有人操縱她?”
“也不是不可能的,這是成魔,就是說一個人心裏的魔性已經被徹底地激發出來了,她不再是從前的自己,雖然和上身沒有關係,但比上身還可怕。”
爺爺還在那裏不停地說著,而兩個人卻已經鑽進了柯良的車裏,開始尋找失蹤的詩詩和陸子明了。
如果詩詩真的成魔的話,那麽陸子明就危險了。
陸子明一路都踩著油門往前衝,一心想找到詩詩,他和詩詩之間總是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關係,他知道詩詩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卻又一直放不下對秦錦的那種最初的心動。
詩詩的霸道為他所不喜,詩詩的性格也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類,詩詩並不是自己愛的人啊,可是,現在為什麽這麽著急地要尋找她呢?難道真的隻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友情,難道真的隻是同生共死的感情?陸子明不敢想那麽多,他一直都在回避自己的感情,在他的眼裏,自己和這些人都隻是風中的燭火,隨時都可能被吹滅,根本就不敢去想什麽愛情和甜蜜。
太多的危險生涯讓他已經很難控製自己的內心。自己不是一個好男人,不能給女人幸福安定的生活,如果愛一個人,又隨時要她擔驚受怕,還算什麽男人呢?
他痛苦地想,他有什麽資格去愛呢?自己隻是一個警察,還是一個無用的被鬼纏住的警察,他不像柯良那樣是捉鬼道家的世子,也不像柯良那樣有錢有勢有地位,更不像柯良那樣和秦錦有著前生的糾纏,如果柯良的前生是爺爺所說的那個男鬼,那麽前世的愛已經讓人無法再去動搖了。他隻是一個呆板、無錢的小警察罷了,他能給秦錦或者詩詩帶去什麽幸福呢?他甚至不能保護她們。
從最開始的秦錦,到現在的詩詩,他都沒有主動去爭取過任何一個女人。或者他最大的失敗在於他太過理智,太過成熟吧!
他在小城裏一圈圈地逛著,想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風景像人生一樣,從眼前過去的都是浮雲,人總是要有一個真心牽掛的人才活得有意思,這一路走得才不會失去目的。
天色漸漸地黑了,他對秦錦和柯良的怒氣也平息下來了,陸子明發現,自己發火其實隻是一直以來的壓抑,這兩個人總是那樣的默契,讓人不能不心生嫉妒。
嫉妒並不是因為自己喜歡秦錦,而是嫉妒人的一生可以遇到這麽完美的愛情,而自己卻什麽也沒有。
華燈初上,他還在漫無目的地找著詩詩,突然看到一輛車開過去了,車裏的女人好熟悉,難道是詩詩?他的精神一下子就上來了,加大油門追了上去,可是那輛車居然越開越偏僻。陸子明認定是詩詩,一定是她難過了才這樣做的,想找個地方靜一下。
奇怪,路口怎麽有一個人拖著一個小孩子對自己擺手呢?他開過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又是一個十字路口,還是一個人拖著一個小孩子對自己拚命擺手。前一個路口和這個路口隔這麽遠,人走路怎麽可能比車還快?
他心裏一毛,心知不好,又往前開,果然又遇到了那個人拖著小孩子對自己擺手。
他定睛望去,怪不得那麽熟悉,原來是瑛琪和那個小男孩的鬼魂。那小男孩被瑛琪拖在手中,而瑛琪卻是很著急地對著陸子明大聲地喊著,隔著車窗聽不到喊什麽,路燈慘白,瑛琪的臉上寫著焦慮,她的手直往回擺,好像是叫自己回去。
他現在什麽也顧不上了,眼看詩詩的車就要拐不見了,他心裏帶著疑問,還是一踩油門衝了上去。
詩詩把車停在一個大廈的門口,人也跟著閃了進去。
陸子明忙把車停好,跟了進去。一進那大廈,就聽到風聲呼地傳來,頭上一聲悶響,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他醒來時頭痛欲裂,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綁得很結實了。再一抬頭,隻見不遠處是萬家燈火,原來已經上了天台,被綁在天台露天酒吧的一根柱子上。
他一下子就想到詩詩了,不知道她可好。“詩詩,詩詩。”聲音中夾著哭泣,陸子明已經是心急如焚了。
但詩詩的聲音卻緩緩傳來:“我很好,你不必擔心。”
從暗處走來的詩詩果然渾身散發著詭異的氣息,他大驚,難道秦錦說的是對的?
“你很驚奇對嗎?其實沒有什麽,今天秦錦做的並沒有錯,隻不過她的法子太笨了罷了。”詩詩的聲音很冷,她手裏拿著一個水果叉,在酒杯邊緣輕輕地摩擦著。
“你真的被上身了?誰上了她的身,不要傷害她。”陸子明大聲喊。
“不,我並沒有被上身,誰都看得出,如果被上身,被黑狗血淋頭一定會傷了元氣,魂飛魄散的,但我一點兒事也沒有,證明我還是我啊!”詩詩的笑更嬌媚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我隻是不過是想問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詩詩整個人都湊了過來,半貼著陸子明的胸,舉著水果叉,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如果你喜歡我,你就把眼睛送給我當宵夜吧!算是你對我的忠心,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好餓。”
陸子明望著她:“如果我不喜歡你呢?”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一口口把你咬下來,讓你永不超生,生不如死,沒有我唐詩詩得不到的東西,我要把你吃到肚子裏。”
詩詩的話語是那樣的輕,但一字一句陰毒無比。
陸子明不禁問:“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因為嫉妒。”詩詩像是憤怒了。
“因為嫉妒秦錦,因為嫉妒柯良,因為嫉妒你,因為嫉妒所有的人。”詩詩大聲地喊出來了。
“可是,你為什麽要嫉妒呢?”
“我到底擁有什麽呢?除了數不清的家產,我還有什麽呢?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愛,沒有溫暖。”
“不,你不是還有我們嗎?”陸子明說,“難道你忘記我們是怎樣相依為命地在一起,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嗎?你不記得了嗎?”
詩詩的眼神似乎迷惘了一刹,但很快又恢複了冷靜。
“你們都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因為你愛秦錦,秦錦永遠有大家的寵愛,柯良什麽都有,而且他比我有天分,我隻是一個多餘的人。”
“詩詩,你瘋了嗎?你怎麽會是多餘的人呢?你難道記不起我們曾經有多關心你了嗎?無論如何,我都那樣關心你,愛護你,我已經找了你一天了。”
詩詩的眼神又一次迷惘起來。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別相信他,把他殺了。”
暗處又出現了一個人,正是藍綺。
陸子明就是因為查藍綺的案子才會卷入這起靈異事件裏來的,他看了那麽多張藍綺的照片,忘不了這個妖豔的女子。
陸子明冷笑著說:“藍綺,果然是你,你為什麽總是要傷害秦錦和詩詩,你為什麽永遠不肯放過自己最好的朋友?”
“因為我寂寞,為什麽死的是我,不是她們?為什麽她們不來陪我,為什麽她們可以擁有那麽美好的生活,而我一直都不能得到?”
陸子明歎了一口氣,原來都是嫉妒,女人的嫉妒是這樣的奇怪,可以有錢的嫉妒有情的,死去了嫉妒活著的,得不到的又嫉妒擁有的,那麽到底什麽是真正可以永恒的?
藍綺用很奇怪的聲音說:“殺了他吧,你就可以擁有他了。”
詩詩的麵部又開始沒有表情了,她慢慢地舉起水果叉,似乎想要叉下去。
陸子明隻是呆呆地望著她,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有用,他忽然笑了:“你被催眠的樣子很醜啊!”
但那個水果叉遲遲沒有下來,詩詩似乎回憶起了很多往事,她的腦海裏有秦錦在私人墓地裏救起她,有大家和她一起奔跑在小村的外麵,有不離不棄,有時空轉移,有歡笑,有淚水,有傷心,有不平。如果這一叉下去,所有的錯都無法回頭了。可是,自己又無法抵抗那個聲音的力量,也許是因為自己內心脆弱和女人最敏感的嫉妒害了自己,讓藍綺有機可趁,控製了自己的身體。
但是,她望著眼前那個男人的笑臉,想著第一次在酒店裏遇到時的惡語相對,想著在警察大廈裏的遇險,想著他總是那樣對自己不理不睬卻又在關鍵時刻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不可以!內心一個聲音越來越大。不可以!絕對不能傷害眼前的人,也絕對不可以傷害到秦錦。
兩個聲音交織著,詩詩越來越痛苦,她的頭像要炸開一樣,陸子明很擔心地望著她,大聲地對藍綺說:“住口,不要再逼她了,你自己動手殺了我就是了。”
“不,我就是想欣賞她殺死自己最愛的人的表情,她不是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嗎?以為我們這些平民都要聽她的,現在我可以操縱她了,現在殺死你們,像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簡單。”
詩詩好像又屈服了,舉起了水果叉,陸子明閉上眼睛,再也不敢說什麽,如果再說什麽讓詩詩想起往事,那麽受苦的就是詩詩了。但那叉子卻沒有落下來,睜開眼,卻是詩詩猛地揮叉刺進了自己的雙眼,她被那一陣巨痛給徹底地激到清醒,回身,緊緊地抱著藍綺,藍綺被這個沒有料到的變化驚呆了,在詩詩的懷裏掙紮著,她想要撕裂詩詩,但是詛的力量如此強大,讓她無法脫身。如果不除掉藍綺,陸子明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陸子明被嚇到了,不停地說:“詩詩,不可以,不可以。”
他急得大罵起來:“詩詩,你這個傻瓜,你來殺我,不要做傻事,無所謂的,隻要等秦錦和柯良找到你,你就會複元的,詩詩,你來殺我啊!”
詩詩用力地把藍綺往天台的邊緣拖,像是要把她給推下去,她的臉上紮著一個叉刀,顯得很可怕,卻又有從來沒有的動人。
她抬起頭對陸子明輕輕地說:“和秦錦說聲對不起,我不能再陪她了,你不要和柯良再吵架了,他其實很關心你。”
掙紮到了天台的邊緣,下麵就是小如蟻群的人群。
詩詩抱著藍綺,扭過頭來望著生命裏最愛的男人,用最平淡的語氣問:“陸子明,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其實,我並不一定需要答案,但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你,這就足夠了。”
說完這句話,她的人影就消失在了天台上,像一隻優美的夜鳥那樣投入了夜空。她也許不是那樣的美好,也沒有那麽完美的人生,她的脾氣不好,有點兒小心眼,可是在生命最關鍵的時候,為了救自己心愛的人,為了悍衛自己的朋友,她選擇了死。
陸子明久久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喊,甚至沒有動。
他閉上眼睛,以為這一切都隻是幻覺,也許睜開眼詩詩就回來了,哪怕是殺了自己。
他聽到自己大聲地喊道:“詩詩,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雖然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可是我卻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多麽的愛你,你能聽到嗎?你為什麽不聽我的答案就走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不管你到天堂地獄我都要找到你,我要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回來,你快點回來!”
第二十五章等待
在詩詩的葬禮上,三個人都沒有流淚,大家似乎已經心痛到麻木了。陸子明更多地隻是待在骨灰盒旁。一隻手搭在肩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柯良。
“如果我聽你的話,也許詩詩就不會死,我不去找她,她就不會為救我而死。”陸子明啞著嗓子說。
“不關你的事情,都是巫做的,巫先是利用血緞來讓詩詩上當,再用血緞上的卡嘣讓大家都受害,最後逼我們的長輩四相出麵,時空轉移到了那個年代,除掉了四相,它就可以為所欲為。”柯良說。
“我們都隻是誘餌。”陸子明冷笑道。
“不是說我們是新四相嗎?為什麽詩詩還會死去,這一定隻是個幻覺,詩詩還會複活的。”陸子明在自言自語著,狂亂地悲傷。
秦錦也呆立在一旁,如果不是自己那麽警覺地發現了真相,那麽詩詩就不會那麽快死去。心中的痛楚無法形容,三人都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不是別人。
爺爺出現在葬禮上,一臉的難過,他忽然對三人說:“我知道如何除掉巫。”
如果三個人的眼神可以殺鬼,那麽,爺爺肯定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是知道這個秘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說,因為這會付出我孫子柯良的生命。”
三人嚇了一跳。
“是的,這是我們家族的人最後為了除掉鬼怪而練的最歹毒的一招,名字叫玉石俱焚。就是把自己的身子變成一個捉捕器,把鬼魂吸到自己體內,但如果沒有三生石淨化的話,那麽這個人就會被鬼魂控製,但鬼魂剛進入身體的時候會非常虛弱,趁這段時間殺掉這個人就可以了。”
秦錦站起來,大罵:“放屁,這是什麽法子?”
陸子明也馬上搖頭說:“我不會讓柯良做這種傻事的,難道我們失去的朋友還不夠多嗎?”
柯良倒是慢慢地說:“也可以試一試,不是說還有解救的法子嗎?”
“是有……不過,從前沒有人成功被解救的例子。”
“你有三生石嗎?”柯良問道。
“有,三生石並不難找,隻不過是一種有靈性的石頭,有緣人自會在上麵看到自己的三生。”
柯良很樂觀地說:“那你給我,到時候我把巫捉到體內,你們馬上就淨化好了,隻要把巫淨化掉了,我是不是跟沒事人一樣?”
“你是我們柯家人,柯家人的任務就是捉鬼,你的任務非同尋常,不然我不會用這一招讓我們柯家斷子絕孫的,三生石可以給你,但是,淨化的方法沒有人知道,或者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研究出來的。”
柯良把手一伸:“爺爺,沒有時間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巫全幹掉的,如果還要犧牲,就我一個可以了。”
“哈哈,這才是我的好孫子。”笑著笑著,從空中落下一顆石頭,爺爺也消失了。
三人圍著平凡無奇的石頭望了又望。
“爺爺會不會又騙我們?”秦錦不禁有點兒懷疑。
“是啊,這石頭實在不像是三生石,為什麽如此平凡呢?”陸子明說。
“你們不懂了,越是普通的東西,實際上越有用,行了行了,我們去捉巫吧,淨化一下就好了。”
柯良似乎馬上要行動了。
秦錦把石頭搶到手裏:“不準去,太危險了,那不是捉鬼,是送死。”順手就把石頭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我哪裏有那麽容易死啊?”
“不準去就是不準去,不然我就先死給你看。”秦錦現在出奇地固執。
柯良一看不對頭,忙點頭說:“好好,不去,不去,再說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往哪裏去,天知道巫在哪裏!”
正說著,聽到一聲尖銳的貓叫,秦錦仔細一聽:“是黑寶,不好!”
黑寶現在是秦錦的命,已經失去了詩詩等朋友,這隻貓對她來說,不僅僅是護身符,更重要的是她感情上已經完全離不開黑寶了。
跑到過道上,看見黑寶已經被窗外的一隻手給握住,秦錦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不要命地往前衝,隻見另一隻手伸來,往秦錦的眼睛刺去,尖銳的指甲像兩把刀。
如果現在把黑寶搶回來,那麽眼睛會受傷,如果有一絲猶豫,那麽黑寶就會消失了。寧可自己死,也不能失去黑寶。這隻貓不僅僅是自己的寵物,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般的鬼是傷害不到黑寶的,是什麽讓黑寶那樣害怕?而且差一點兒就被那隻手給殺掉,那手似乎不大,手背還有一絲血痕,好像是被黑寶給劃破的。
就隻在那閃電一念中,秦錦往前麵一湊,不再避開那隻手,眼睛一陣刺痛,可是,手裏卻摸到了毛乎乎的小貓,跑在後麵的兩個男人聽到秦錦的尖叫,再回過頭來,秦錦臉上兩行血水滑下來,而手裏抱著一隻受驚的黑貓。
秦錦的眼睛毀了,為救黑寶,她連眼睛都可以不要。
後麵兩個男人嚇得半天不敢出聲,看著秦錦流著兩行鮮血慢慢地摸索過來,柯良忙跑上去說:“真的看不到了嗎?”
陸子明掏出電話來,打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三人在過道中站定,都不說話,心裏翻江倒海卻說不出話來。
秦錦的眼睛隻不過是被劃破,但奇怪的是這樣的傷隻傷到了神經,眼球沒有多大的損傷,但卻不能再看到東西。
柯良在醫生的辦公室裏大吵大鬧,要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治好秦錦的眼睛,而陸子明卻悄悄退回到病房裏,病房裏並沒有人,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到醫院的花園裏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正是秦錦,長發隨意地垂著,一隻黑貓聽話地在她的懷裏,她把臉貼在貓身上,影子是那樣的落寞。
本以為隻要努力就可以戰勝一切,隻要大家都不放棄就會有希望,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先是失去了藍綺,接著是瑛琪,再是媽媽、詩詩,最後連自己的眼睛都沒有了。她已經無法再堅強下去了,抱著黑寶,那隻貓的溫暖好像真的可以讓她的心不要冰到極點,可愛的小貓一直不停地舔著她的手掌,也許這就是一種無言的安慰了。
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柯良和醫生吵過無用,靠著過道的窗戶看著秦錦,那個女子艱難地站起來,伸手摸到那根導盲棒,在草地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方向,撞上了垃圾桶。
柯良實在忍不住心痛,衝到醫生的辦公室裏。
“我把視網膜移給她,行嗎?隻要能治好她,她實在太可憐了,我不能不救她。”
醫生淡漠地搖頭:“她的情況和一般的不同,就是移植了視網膜也不能複明。”
“那至少有個機會。”
“但這個機會很小,代價太大。”
“代價不大,隻要她能好,什麽代價都不算大。”
醫生同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就起身走了。
柯良追了過去,陸子明出來扯他。
“行了,別激動了,我們先去看秦錦吧!”
兩人跑下樓,秦錦正跌倒在草地上,他們去扶,她伸手拒絕。
“不用扶我,我連失蹤都做不到,世界對我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跑到哪裏可以躲起來不受到傷害。”
柯良看著她,她幾乎無法再站起來。
他忽然衝過去抱著她說:“不用失蹤,在我的懷裏你就不會受到傷害,我發誓我要保護你,一生一世。”
秦錦終於哭了出來,聲音哽咽,流露出絕望的表情。
“我們是不是一個個都要死,是不是一個也逃不掉。”
陸子明厲聲道:“不,就是死,我們也要一起死,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獨自再離開了。”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是一個累贅,我的眼睛看不到了,隻會給你們添麻煩。”
柯良生氣了:“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你根本就不是麻煩,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如果沒有你一直以來的堅強,沒有你的努力,我們也不可能堅持這麽久,你和黑寶是我們的力量!”
三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秦錦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很少去從前我們去過的那個廟裏,那裏有小淺住持的徒弟、小和尚和那個有靈性的女孩,記得嗎?我想去那裏求求佛。”
柯良點點頭:“我們是應該看看他們了。”
陸子明說:“好吧,我現在去開車來,你們去前麵等著。”
柯良扶著她小心地上了車,陸子明開車,黑寶蜷成一團縮在秦錦的懷裏。三個人現在再去小廟,一方麵是想得到心靈上的寧靜,太多的打擊讓人心都累了,另一方麵是想去問問小和尚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得知巫的下落。
詩詩的死和秦錦的瞎,隻能激起他們對巫更多的仇恨,不管用什麽方法,哪怕是同歸於盡,都要除掉巫。
車開得很穩,路也很熟悉,天黑之前就趕到了小廟裏。
小廟很暗,沒有燈火,走了進去,隻有佛前一個小燈在晃著。
裏麵沒有人,庭院好像很久沒有掃了,很多落葉在打著轉,小廟很是破舊,比小淺住持在的時候更破了。
三人站在廟中間,四處張望,不見人影。隻好往廟宇裏走,忽然看到一個女孩跑了過來,正是那個有靈性的女孩,三人大喜。
她也發現了三人,歡喜地說:“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怎麽來了。”
三人也無法對一個小孩子說什麽,隻問:“和尚哥哥呢?”
“在後院練功,我帶你們去。”
“好的,秦錦我們走。”
秦錦站在黑暗中,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流,陰冷地撲麵而來,說不清為什麽,她的心裏一下子很悲傷,往事在這一刹像打開的洪水將她淹沒了。
她很想安靜地待一會兒,對柯良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之後,柯良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想和她一起待在大殿裏,但是她卻拒絕了。
小女孩忽然脆生生地說:“沒有關係,我來照顧姐姐,沒有人會傷害她的。”
柯良知道她的能力,雖然有點兒不放心,不過還是和陸子明去了後院裏找小和尚。小和尚在坐禪,大家相見都很激動,說起了詩詩的死,小和尚不免感概萬分。
秦錦牽著小女孩的手摸索著跪在佛前,開始誠心拜佛,小女孩站在一旁,聽話地不出聲,黑寶也在旁邊。
秦錦過意不去,伸手去摸小女孩的手,邊摸邊說:“真是麻煩你了,今天來得急,什麽也沒有帶,真應該給你帶點兒好吃的。”
伸手摸去,撲了一個空,身邊竟然沒有人,秦錦的心急了起來,她站起來在大殿裏不停地摸索著,黑暗的世界如此可怕,不知道前麵是什麽,也不知道有什麽,一切的恐懼都在未知之中。
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秦錦馬上就嚇壞了。
伸手摸去,入手毛毛的,心裏卻踏實了,是黑寶,這隻貓的存在讓秦錦感覺到了真正的安慰,這一刹,她不敢聲張,隻敢靜靜地抱著貓躲在一角。
柯良和陸子明一會兒就會回來,她不停地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不要去想像黑暗中到底有什麽東西。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姐姐,你在哪裏?”
是那個女孩,秦錦大喜,幾乎落淚,拚命地答道:“小妹妹,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隻聽到飛快跑來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快,一邊跑一邊說:“我去拿了一杯水,回來就看不到你了,你怎麽鑽到這裏來了?我來扶你吧!”
秦錦伸出手去,摸到一個冰涼的小手,她卻異樣地發現黑寶在懷裏顫抖,從來沒有的現象,黑寶居然害怕了!
她忽然感覺到熟悉,這隻手自己好像在哪裏摸到過,在哪裏呢?為什麽會這麽熟悉呢?
黑寶尖銳地叫了起來,一聲聲像是在求救,又像是用所有的力量嚇退什麽東西。
但那小女孩的手卻還是那樣的堅定,秦錦慢慢地摸著握去,在那個小女孩的手背終於摸到了一個東西,是結痂的傷痕。
秦錦緩緩地縮回手,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是那天搶黑寶的人,你的手我摸到過,那個傷痕我看到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這樣的結局讓秦錦怎麽也不肯相信。
“哈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什麽了,沒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小女孩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好聽,隻不過讓人感到心寒。
“你把那個小孩怎麽樣了?”秦錦激動地喊道。
“什麽怎麽樣,根本就沒有這個小孩,這個小孩子就是我,是我幻化的人形。十年前,我在捉月台裏被四相追殺,那四個家夥一直把我打得七魂隻餘一魂,如果不是我逃得快,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你就是巫?”
“是的,我就是巫,四相一直都在追殺我,我躲在苗村裏無法出來,隻有在至陰之地我才能存活,幸好遇到了卡嘣,那個惡詛,它幫了我。”女孩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利用了卡嘣的力量,尋找四相的後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引四相時空轉移,四相的力量如此強大,不這樣做,我根本無法報仇。”
秦錦已經恢複了冷靜,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個明白:“你難道就是想報仇?”
“當然不僅僅這樣,隻不過,四相沒有死,我就會被一輩子困在那個陰地,永世不能翻身。”
“卡嘣為什麽要聽你的。”秦錦奇怪地問道。
“那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詛咒,並沒有自己的思想,它不過是殺人工具,誰擁有它就等於擁有了殺人的法寶。”
“那也就是說,殺了你就等於殺了卡嘣是不是?”
巫輕輕地笑了:“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殺掉了。”
“你就為了引出四相,殺了那麽多人?”秦錦憤怒了。
“很多人嗎?我不想引起更多驅魔族的注意,所以,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
“你忘記了,雖然老四相已經死了,可是,新四相還存在!我們不會讓你得逞的。”
那女孩的聲音更加刺耳了:“哈哈,你以為自己很能幹是不是?那為什麽會瞎了一雙眼睛,你們根本就沒有四相的力量,這段時間我一直派卡嘣跟蹤你們,卻沒有發現你們有任何的力量,上次我拚命想關時空轉移門,卻被那個可惡的和尚給壞了大事。”
秦錦氣極反笑:“好好,你就是巫。你既然是巫,又為什麽要留在我母親的身邊,母親又如何發現不了。”
“那是因為我利用了你母親的弱點,我幻化的人形是個可憐的孤兒,你的母親因為對你的愛太多,所以被母愛給淹沒,沒有認出我來,有你母親的力量保護,就算是離開至陰的地方,我也可以生存。”
“你好無恥,所有人的弱點都給你利用,你利用了詩詩的嫉妒,你利用了我對黑寶的珍愛,你利用了我母親和瑛琪的母愛,你利用了我所有的朋友,你就是想除掉我們嗎?”
“三生石!我想要三生石。”
秦錦又呆住了:“三生石不過是一塊很普通的石頭,為什麽你要拚這麽大的力量得到它?”
“誰告訴你那隻是塊普通的石頭?那塊石頭擁有的力量你根本無法想像,如果我不能擁有它的力量,我就要毀掉它,因為我知道隻有三生石才能殺掉我,我本是永生,如果不除掉三生石,我將永遠都不得安寧,總有驅魔人有一天掌握了打開三生石的方法,我的末日就到了。”
女孩的聲音更近了:“你說,有這麽多的理由,我應不應殺害你們呢?”
“三生石又不止一塊,你為什麽非纏著我們呢?你利用藍綺殺了詩詩,逼柯良爺爺拿出三生石,又弄瞎我的眼睛,讓我因心靈無依奔來廟宇,然後你再奪我的三生石,以你的能力要三生石有這麽難嗎?”秦錦不能理解她。
“哈哈,除了柯家祖師爺,誰能得到三生石?不是柯家的人又怎麽可能有三生石?如果三生石很容易得到我早就得到了,而三生石隻有一塊,不管是你在時空轉移的時候在幻境裏看到的那塊大石頭,還是現在你身上的小石頭,都是隻有一個元神,隻要毀了這個元神就可以了。”
秦錦居然被這個如此周全的計劃給折服了,換成任何一個人也許都會和自己一樣,大家一直以為仇人是卡嘣,不知道巫是誰,更不知道巫在殺了四相之後為什麽還在追殺自己,原來是這麽回事。
真相,現在就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了,從詩詩進苗村到卡嘣到處殺人,逼四相時空轉移,再到殺了詩詩,逼得爺爺交出三生石,弄瞎秦錦眼睛,讓她入廟,都是一環一環的計謀。
誰能逃脫這樣的計謀,這樣死至少是瞑目了,至少明白自己為什麽而死了。
“你難道不怕柯良來殺你,他畢竟是柯家的人。”秦錦最後一搏。
“憑他?一個什麽也不會的假天師,居然想殺我,真是做夢!他會什麽?”
暗處走來一個人:“我會玉石俱焚。”
原來是柯良,他的手裏抱著黑寶,黑寶跑出去求助了,小和尚一聞到黑寶的氣味就感覺出不對,跟了過來。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在這結個界,讓你們都進不來嗎?”那小女孩現在的樣子特別可怕。
“因為你們一個個都要死,不如全部集中在一起讓我殺。”
小女孩伸出手去,平空一舉,柯良就上了半空,脖子被無形中的一隻手扼住。
“你會玉石俱焚有什麽用,你以為你有力量困住我,把我捉進體內嗎?除非四相再活過來,連死去的那幾個人想困住我都借用了月亮的力量,你居然妄想玉石俱焚,可能嗎?”女孩聲音安靜穩定,充滿了不可戰勝的自信。
秦錦想撲上去救柯良,卻因為眼睛看不到而自己跌倒,陸子明開槍,子彈一顆顆穿過女孩的身體,像穿過空氣一樣。
隻有小和尚靜靜地站著,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柯良在無助地掙紮著。
“你以為四相真的死了嗎?”
終於有聲音傳來了。
外麵走來一個小孩,大家大吃一驚,原來是叮咚,她的雙手一揮,柯良就從半空中落下來。
“克星,你居然有克星的力量?!”巫的聲音有點不平靜了。
“是的,我就是新的四相之一——克星,你以為隻有你很聰明,布下了局嗎?老四相為了追你逃掉的魂魄用了十年,隻是你一直躲在至陰之地,但你終於出來了,派出了卡嘣,利用了老四相的親情,老四相為了找出你的幻化肉身,不惜時空轉移犧牲生命。要知道當年那麽多除魔人追殺你,都隻能殺到你的一部分,就因為你有幻化肉身,所以,你一直都不會死去,會永生。”
叮咚的表情也很平靜,倒是秦錦幾個聽得呆掉。
“哈哈,就算被你找到了我的幻化肉身又能怎麽樣,你一個人的力量能敵得過我嗎?”巫仍然是自信滿滿的。
“既然我們找到了你,就不會隻有一個人,既然有四相之一,就會有四相,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們這些人生生世世都是為了捕殺你嗎?四相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捕殺巫,鎮守你的邪氣,生和死又有什麽意義呢?”
廟外又進來兩個人,柯良驚呼了出來:“瑛琪,李老伯!”還有那個小和尚也雙手合十,四人並排站著,一股紫氣騰空而起,幻出一條金龍在紫氣中上下翻滾。秦錦眼不能見,柯良和陸子明扶著她。
“果然是四相,隻可惜你們的金龍還小,力量還弱,應該不能殺掉我,哈哈!”
柯良對著四人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真正的新四相,並不是你們,而是我們四個。四相隻是代表著金木水火四種正氣,四氣聚在一起供著一條除魔金龍,並沒有人說四相一定要是人,可以是人道、鬼道、妖道、靈道裏的任何一個載體,隻要德性相符就可以。”
小和尚就是佛星,叮咚是克星,瑛琪是驅魔女,而李老伯因為是靈,所以載了柯氏後人的氣。
這條金龍因為是新的,其實並沒有真正的成熟,可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先把巫給除掉才是最重要的。
空氣中的氣氛已經凝重起來,大家都知道這一次是最後的決鬥,金龍是新的,而巫的力量如此強大,有沒有辦法可以戰勝巫呢?
大戰即近,人心反而平靜下來,一切都要終結了,或者明天是美好的一天。
大殿的燈火還是那樣的搖曳不定,佛像在眼前看起來像是藏著很多秘密。
小女孩形的巫一個人站在圈中央,居然像站在蓮花上的精靈那樣的鎮定,金龍已經蠢蠢欲動,四相鎮著四方,柯良和陸子明保護著秦錦,黑寶在秦錦的懷裏。
空氣中傳來嗡嗡的聲音,是金龍盤旋的聲音,劃破了夜空,越轉越快,隻見巫的神情也漸漸凝重,不敢再輕視這新四相。
但是,大家心裏都知道,即使這一回滅了巫的肉身也起不到什麽大的作用,因為沒有三生石的力量是無法真正除去巫的,但也許可以逼它找一個地方躲個幾十年,換得短短的太平。
最可恨的就是一直都沒有打開三生石的方法,不然現在就是誅殺巫的最佳時機。
四相在,三生石在,而且巫的肉身也在,如果這次能使用三生石,就可以真正地消滅巫。
所謂的寧靜,都是前四相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換來的,這些愛恨糾纏、恩怨,是生生世世都不會磨滅的,幾生幾世地和巫戰鬥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是一個盡頭。
這個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悲憤欲絕的聲音:“好好,你們四相和巫的事情,卻一定要利用我們這些無能的凡人做棋子,我們算什麽?死了這麽多最親最愛的朋友,都不過是你們互相鬥來鬥去的一個工具。”
正是秦錦,她現在的樣子很可怕。
四相知道不好,巫開始催眠秦錦,利用秦錦來傷害四相中任何一位,這樣的催眠並不是普通的催眠,而是激發人內心最深處的那種怨氣。再這樣下去,秦錦就會變成和詩詩一樣,失去理智,不管是傷害別人或者傷害了自己,都會讓金龍的力量減少,金龍有可能被這樣的怨氣所傷。
巫能勝利的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它熟知所有人的弱點,也會利用這些弱點達成自己的計劃。
柯良急了,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喊道:“胡說什麽,快醒醒。”
秦錦的臉上出現了可怕的黑氣:“我們算什麽?我們的生死算什麽?我們一步步的努力掙紮又算什麽,隻不過是命運的棋子,現在好了,根本就沒有我們什麽事情了,拿來三生石,引出巫,再激活你們四相,我的任務完成了對不對?我死去的朋友們的任務都完成了對不對?你們想怎麽鬥都與我無關了對不對?”
秦錦的眼睛怨恨地看著周圍:“可是,我,你們看看我,瞎了,你們再看看詩詩,從十九層的高樓掉下來,碎成一片片,看看瑛琪,為了孩子挖出了眼睛,看看藍綺,一身的血,再看看我們三個人的臉,哪一個不是已經麵臨崩潰?我們承受失去朋友、每天睡覺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天亮的恐懼。”
秦錦的眼睛開始充血:“我們不敢相愛,害怕會給不了對方承諾,沒有時間去承諾,我們不敢分開,每一次離開都可能是永別,我們不敢走到黑暗處,不知道那裏又有什麽樣的恐怖事情。”
她的聲音哽咽了:“我們甚至來不及和最愛的人說出心意,就失去了她,我甚至無法失去一隻溫暖的黑貓,願意為了它付出雙眼、我們的堅強是因為我們不服從命運的安排,我們不相信我們不能戰勝自己的悲劇結局,我們的勇敢是因為我們很想活下去。現在是不是都已經完結了?無論你們誰贏、誰輸,我們的任務都完成了,我們如果知道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都隻是因為自己是一場正邪大戰棋盤上的棋子,我們為什麽要這麽拚命?為什麽要這麽恐懼?為什麽要這麽害怕?為什麽要這麽累?為什麽不敢相愛?為什麽啊!”
秦錦最大的怨恨已經閃現出來了,她舉手像金龍揮去,柯良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地上有一道黑色的閃電彈起,撲到她的手上,秦錦的能力被激發出來了,力道所及之處,一聲低低的貓鳴,一隻黑貓墜地。
黑寶跳了起來,承受了那怨氣的一擊。
秦錦聽到了黑寶的叫聲,怨氣也已經發散開了,心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可是,黑寶已經墜地,奄奄一息,柯良和陸子明都不敢言語,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隻見秦錦趴在地上,一寸寸地摸著地麵,尋聲而去,想摸到黑寶。
黑寶也是在那裏低低地召喚,像是想得到主人最後的擁抱,如果不是它跳起來迎接那一擊,金龍一旦受傷,巫就沒有了顧忌,這裏所有的人都會有生命危險。
秦錦眼睛看不見,跪在地上,尋找著黑寶,隻聽到貓低低叫聲裏,像是有無限的勸慰,讓秦錦不要傷心,不要痛苦,不要再怨恨了。
秦錦在黑暗中,想著自己剛剛的失常,想著自己居然擊倒黑寶,無法原諒的痛苦襲上心頭,她瘋狂地在地上摸著,手在粗糙的地麵擦出了血跡,她真的是用生命在找黑寶。
黑寶用生命告訴她,不管命運如何安排,多麽的不公平,可是,還是有人那樣的愛她,還是有一隻貓為了她可以獻出生命,還是有朋友的愛與溫暖,還是要堅持下去,不能輕易地放棄。
黑寶的聲音越來越弱,剛剛那一擊的力量是可怕的,它隻是想再擁抱一下主人吧,叫聲裏無怨無悔,像秦錦第一次撿到它時一樣,它睜著兩隻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秦錦,叫聲也是這般的微弱,聲如遊絲,充滿了相依為命的思念。
那貓叫聲終於斷了,秦錦停止了摸索,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果然沒有叫聲了,黑寶已經再也不能出聲了。
秦錦更瘋狂地在地上摸著,整個人都撲在地上,絕望得像一個溺水者。
黑寶已經在另一個角落裏安靜地倒著,眼睛已經永遠地閉上了,再也不能陪伴自己的主人了。
秦錦呆呆地立起上身,跪在地上,左右扭著頭,不斷地擊著掌,聲音淒涼:“黑寶,開飯了,開飯了,你過來,你過來啊,今天我們吃你最喜歡吃的貓食好不好?我準備最好的牛奶給你喝了,你過來,不要躲起來,我在這裏,我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去危險的地方了,我們好好過日子,黑寶,你出來啊,一會兒我要是找到你,就不給你吃的了,你快出來。”
秦錦的聲音是那樣的痛楚:“黑寶,黑寶,你出來啊,不要離開我,我永遠給你最好的,求求你,你們幫我找找它,你們幫幫我,它沒有事的,它是一隻靈貓,不會死的,永遠都不會的,你們幫我找找它。”
聲音空洞洞地回蕩在大廳裏,四相的眼裏都有了淚花。
秦錦忽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一聲聲,像是受傷的野獸,她的心像是被別人挖走了一樣,血淋淋的,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陸子明衝過去抱著她,她在陸子明的懷裏不停地發抖,嘴裏喊著:“黑寶,黑寶,我殺了它,是我殺了它。”
陸子明說:“不是,不是的,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自責了。”
柯良的眼裏冒出了火花,狠狠地盯著巫,而巫的臉上卻什麽表情也沒有,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一樣。
四相憤怒了,金龍忽然衝到巫身邊,卻遇到巫強大的結界,原來巫趁大家混亂的時候,正在暗下結界,金龍無法傷害它,力量不夠,隻好化成一個金色的籠子把巫困住,大家鬥著力,正僵持不下,空中浮現了一個人。正是柯良的爺爺柯道,他在空中出現,對柯良說了一句“玉石俱焚”就化成一道青煙鑽進金籠,青煙化成一根繩索綁著巫,巫沒有想到憑空裏又鑽出一個過世的老柯家道人,而且還綁著自己。
柯良一言不發就往金籠裏衝,用自己的身體做捕鬼器,要捉住巫。
秦錦和陸子明都大叫:“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柯良。”
柯良回過頭來,看了秦錦和陸子明最後一眼,快聲道:“子明,她瞎了,將來你照顧她,不要讓她再受到傷害了,我就安心了。”
陸子明放開秦錦去拉柯良,柯良已經鑽進了金籠,隻扯到一個衣角,陸子明破口大罵:“混蛋柯良,憑什麽要你去送死?你為什麽要去送死?你給我出來,不要!不要再離開我們了。”
陸子明也枉想鑽進金籠,但強大的力量把他推了出來,隻見柯良進去之後,馬上撲到被爺爺綁住的巫的身子上,他默念口訣,心無旁騖,巫看著最不起眼的人居然還擁有這樣的力量,眼裏已經流露出一絲恐懼,但轉眼又鎮定下來,捉就捉,捉到體內,如果不殺柯良,她就可以控製柯良,更是有用。
隻見柯良與巫合二為一,巫已經完全被捉進了柯良的身子裏,這個時候是殺掉巫的最佳時機,隻要殺掉柯良就行了,巫的力量還沒有在新的身體裏恢複。
四相馬上跑過來,四相都想鑽進結界殺掉巫,但是結界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四相已經在用金龍的時候用掉很多元氣,現在根本就鑽不進去。
陸子明想進去,也進不去,卻隻見秦錦慢慢地站起來,她的表情已經轉為平靜,平靜得像沒有任何的悲喜,心裏也沒有一絲的雜念,大悲過後,心頭一片明空,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出柯良。
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卻準確無誤地向柯良的方向走來,大家都驚奇地望著她,給她讓出了路。
她伸手摸去,嘴裏喊著:“二二拍,我不準你死。”
結界居然被她的手輕輕地撕出一個口子,結界對她是無用的。
四相望著她,又望著正在和巫在體內進行戰鬥的柯良,終於,李老伯變成了一把寶劍,落到秦錦的手裏,雖然沒有言語,但卻已經用行動告訴她:殺了柯良!
秦錦默默地提著劍鑽過了結界,柯良看著她的到來,叫著:“快點兒殺了我,我要支持不住了。”
秦錦聽見聲音,揮著劍,那寶劍低鳴,正是一把千年除魔寶刀,那劍揮向柯良的心髒,像是自己會認路一樣。
隻要秦錦的手稍一用力,巫就會死掉,當然柯良也會死。
隻要自己輕輕一用力,利劍穿破柯良的心髒,那麽所有的故事就都結束了。但是秦錦的手卻抖了起來,陸子明拚命地打著結界說:“不可以,不可以!”可是結界內什麽也聽不見。
柯良說“你還在做什麽,快點刺啊,巫已經醒過來了,馬上就會恢複了。”
秦錦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秦小咪,你這個垃圾婆,你怎麽這麽沒有用,現在不是你心軟的時候,如果我不死,一會兒死的就是你,就是陸子明,就是外麵所有的人,你知道嗎?這不僅僅是我的生命,也是我的責任,我是柯家人,你成全我好不好?”
秦錦不停地搖頭,淚從臉上滑落。
“秦小咪,你真是個傻瓜啊!”柯良的眼裏也有了淚。
“我一直都是沒有用的人,不會讀書,不會做正經事,不會哄你開心,不會追女孩子,陸子明至少是一個優秀的警察,可是我什麽也不是,我隻是一個假天師,最基本的柯家道法我都學不會,隻會用最丟人的驅魔血。”柯良抬著頭,打量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所以我是那樣的玩世不恭,因為我自卑,我什麽也做不好,除了家裏有錢,沒有一件事情是我做得好的,我靠家傳寶物脫離危險,每次能做好事情我都是靠了家裏或者祖上。”
柯良堅定地說:“可是這一次,我卻感覺自己是柯家人了,至少不丟柯家人的臉,我做到了,我可以捉到最難捉的巫,是用我的身體捉到的,可是,如果你不殺了我,我就會被巫所控製,我就會連死都是一個很丟人的柯家假道士。所以,求求你,殺了我吧!”
柯良跪在地上,對秦錦低下頭。
秦錦一咬牙,那刀刺進了柯良的胸,血流了出來。可是,秦錦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崩潰了,她還是不能做最後一擊,隻是丟掉寶劍,撲上去,抱著柯良說:“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不是了不起的人,不管你是真天師還是假天師,不管你有沒有出息,我不管,我隻知道自己喜歡你,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我不要成全你。”
秦錦放聲痛哭:“我成全了你,誰成全我?我逼死我最好的朋友,我殺了我最喜歡的貓,現在你還逼我殺我最愛的人,我不能,我做不到,我沒有用,我心腸不夠狠。
“可是,我寧可不夠狠,也不要失去你,我不怕別人笑話我,我也不要當英雄,隻要和你在一起就夠了,不管前生我們是怎麽樣的結局,可是,這一輩子,無論如何我也無法殺你。”
柯良抬起頭說:“你這個傻瓜,我死了,還有陸子明照顧你,如果你也死了,我怎麽能忍心,你以為我願意死嗎?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一生一世都做你的眼睛,你真的好傻,可是,我現在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你看看我的手,已經變成魔了,馬上,它就會殺了你。”
柯良抬起手,手已經變成了那種血一樣的紅,到處都流著鮮血。
“你如果不殺我,你就真的輸了,我們受過的苦,犧牲過的人,都白費了。”
秦錦還是不肯拿起劍:“寧可這一輩子我們輸,我也不要殺你,我不在乎輸贏,也不在乎那些苦,可是殺了你,我們就贏了嗎?贏得有什麽意義?我不能這樣做,你不可以這樣殘忍地逼我。”
柯良忽然痛苦地說:“你殺了我吧,我已經打不過它了。”
看得出他在痛苦地克製著,秦錦抱著他,隻見他在籠中翻來覆去,卻無法找到一個出口,已經撞得頭破血流,再一回頭,他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
“快逃出去。”柯良一字一句地說。
但已經來不及了,柯良那雙流血的手已經伸到了秦錦的脖子下,秦錦就這樣無怨無悔地望著他,柯良內心和巫正在激烈地鬥爭著。
巫的聲音出現了:“憑你們就想和我鬥,還早著呢!”
秦錦被扼得兩眼發白,她艱難地說:“柯良,不要放棄。”
“秦錦秦錦!”陸子明急得在結界外打轉。
“快殺了我,秦錦!”柯良的聲音又出現了,手鬆了,人跌倒在地。
但秦錦卻不肯再拿起寶劍,不理寶劍的厲鳴,她的眼睛隻是看著柯良,一分鍾也不舍得錯過,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是目光溫柔,有的時候,有些人,看不到也在心裏印著。
所有的深情已經無法再繼續,哪怕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下輩子,誰知道自己和他還有沒有下輩子,可惜的是,這一輩子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情話,連一個愛字,都無法說出來。
可是,現在這個時候說不說愛又有什麽分別呢?難道這樣還不叫生死相許嗎?
秦錦跪抱著痛苦的柯良,嘴裏自語道:“為什麽我們不能隻是一對平凡的男女呢,我們在學校裏相遇,你脾氣不好,我也任性,我們愛不到一生一世,可是,哪怕可以和你吵吵鬧鬧、無憂無慮地過一天,也是幸運的啊!為什麽我們要被命運選中,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每天和你在一起都是說話,生怕哪一天話說說就停了,再也說不下去了。”秦錦抬頭問著佛。
柯良的手已經一寸寸地紅到胳膊,隻要紅彌漫到心髒,柯良就無法控製巫了。
秦錦看不到那一幕了:“柯良,你相不相信三生石?我們就是都死了,還是會在三生石前相遇的,真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相遇的,隻要你堅信,這一輩子不能相遇,下輩子一定會的。”
秦錦堅定地說:“我們都會在三生石前重逢的,我、黑寶、詩詩、你、子明、藍綺、瑛琪、媽媽、小淺、你爸媽,我們都會相遇的。”
她摸出了三生石,那塊平凡無奇的石頭:“隻要我們有愛,我們就會相遇,我們的力量這麽小,也成功地捉住了巫,即使我們會失敗,也沒有關係,下輩子我們還會和它鬥的。”
“哈哈,下輩子,我馬上把你打得魂飛魄散,讓你根本沒有機會投胎,根本就沒有下輩子。”巫的聲音又出現了,這一次,柯良徹底地被巫給控製了。
秦錦根本不理會巫的聲音,隻是輕輕地抱著柯良,忽然背後一陣刺痛,原來巫讓柯良摸起了地上的寶劍,趁秦錦擁抱著柯良的時候,從背後刺入寶劍。
一寸寸的冷,一點點的痛,劍從身子後麵插入,貫穿身子,秦錦也隻是抬起血手,想去撫摸柯良的臉。
但是,柯良卻還是那樣的遙遠,她往後退去,血流出了結界,臉向著天,手向上指,然後像是問柯良又像是問自己:“上麵是不是有很多的星星,我真想看看。”
手指著天空,忽然下落,重重地拍在地上,秦錦眼角的那一滴淚流了下來,那滴淚有第一眼看到柯良時的氣憤,有後來愛上柯良的甜蜜,有和柯良所有的故事,有開心有痛苦,卻沒有悔。雖然被柯良殺了,可是秦錦卻沒有任何悔恨,從來不後悔遇上他愛上他,那顆淚就那樣滑過秦錦蒼白的臉,滴到了跌落的三生石上。
淚滴在三生石上,三生石便慢慢發出了奇異的光,巫的臉色大變,隻見七彩的光從三生石上射了出來,那光是如此的美麗,結界外的人都被吸引了,七色的光把大殿照得如白晝,光越來越強,那光像是能穿透柯良的身子,照見心髒裏那個幻成人形的女孩,那個女孩已經被光照得無處可逃,穿出了柯良的身子,想往外跑,可是,金龍還困著她。
那光線在別人眼裏是那樣的祥和美麗,可是到了巫的身上就成了一把利刀,將它一點點割開,即使它想要逃,可是,光卻可以透過一切阻礙物,像一把會飛舞的刀網不停地刺殺它。
巫絕望地尖叫,但三生石已經打開了,它飛快地跑,卻衝不出金龍的範圍,終於,在越來越強的光線中,那個人形的女孩裂開來,碎成一片片,消失在空氣中。
三生石的光也弱了下來,越來越弱,像是完成了任務,終於弱成一點,和三生石一起消失了。
金龍也飛回了四相的身體,大家都久久不語,地上倒著兩個人——秦錦和柯良,陸子明跑了上去,瑛琪、李伯都消失了,隻有叮咚和小和尚看著。
陸子明扶起柯良,不停地拍打他的臉,眼睛睜開了,三生石的淨化並沒有傷害到他,他不是邪惡的,根本就受不到傷害,反而被救了。
柯良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問:“秦錦呢?”
小和尚不忍心,偷偷擋住了他望向秦錦屍體的目光。
誰都看得出秦錦已經死了,柯良意識到了什麽:“秦錦呢?”
他撲了過去,秦錦的身體還是溫暖的,卻已經永遠地停止了呼吸,她的笑容還掛在嘴角,眼睛還望著天,也許死去了靈魂就可以看到星星。
柯良就那樣靜靜地抱著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她死了,你要不要用生命交換她?”空氣中傳來一個聲音,正是爺爺的聲音,爺爺也是元氣大傷,但卻沒有魂飛魄散。
“爺爺,”柯良喊道,“救救她。”
“你是不是想用柯家人的身份祭壇請祖師爺來救他,像當年師妹救江岸花一樣?”爺爺的語氣是嚴厲的,卻正說中了柯良的心思。
“爺爺,三生石怎麽會打開?”
“我也不知道,不過也許打開三生石的方法就是用無怨無悔的情人淚吧,秦錦死前那滴無怨無悔的淚裏載著的深情打開了石頭,將石頭的力量激發出來,殺了巫救了你。”爺爺說。
“爺爺,我一定要救她!”
“真的嗎?你要用命去救她,然後你離開,讓她承受所有的痛苦與思念嗎?”爺爺的聲音很是痛苦。
“其實,真正的痛苦並不是死,而是活著的人要承擔的思念。”爺爺平靜地說,然後消失在空氣裏。
“爺爺,黑寶和秦錦有什麽淵源嗎?為什麽黑寶為了救主人可以犧牲生命?”陸子明望著黑寶,說了一句。
“誰說得清呢,但是,如果黑寶真有靈,看到自己的主人為了救它連命都可以不要,不管是有沒有恩,隻要是有靈的動物都會忠於主人的,動物一般比人要忠誠。”爺爺平靜地說。
陸子明也望著他,柯良像是被那句話給震憾住了,半天沒有說話。
陸子明搖他的肩,柯良忽然說:“不救了,秦錦要我相信一定會在三生石前相遇,我們都會重逢,我不能讓她活過來承擔那麽多的痛苦,她已經瞎了,如果要她來麵對這麽艱難的人生,這樣的痛苦還是我來承擔好了。”
“柯良。”陸子明無語,這樣的感覺他也有過,如果讓詩詩活過來承受現在他心碎的痛苦,那麽就太自私了。
死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地思念一個人的感覺。
清晨第一縷曙光已經透過黑夜最後的掙紮,終於衝破一切黑暗,照亮了大地。
秦錦說過,這些人都會在三生石前相遇,不管是哪一個輪回都會遇到,隻要心中有愛,就會有相逢的那一天。
等待也許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但心裏總是會有一個信仰,柯良抱起了秦錦,陸子明拖上了叮咚,小和尚捧著黑寶,大家一起踏出那個充滿著血腥味的大殿,舊的氣氛被清晨那帶著霧氣的香甜的清新的空氣一衝,仿佛一切都是希望。
柯良並沒有那樣悲傷,他的心裏相信隻要找到三生石就可以找到秦錦,陸子明看著遠方,想著這些日子裏遇到的人和事,他扭過頭去對柯良說:“我也不後悔,不後悔遇到你們,不後悔經曆這些事情,也不後悔有你這樣的兄弟。”
柯良微微一笑:“我從來不知道警察也這麽煽情。”
小和尚雙手合十的,念道:“現在種善因,一定會有好果的。”大家的眼睛望向了初生的太陽,那萬道金光襯著寧靜的山村,有幾個小孩子在田野裏奔跑,互相追打著,笑聲傳來。
柯良忽然放下秦錦,對小和尚一拜,說道:“後事就拜托你了。”小和尚微笑點頭:“你終於放下了,那真好。”
柯良大步向前走去,陸子明大聲問:“去哪裏?”
“我去找三生石,我們石前再見。”說著人影漸遠,陸子明猛醒過來,對著人影追去,邊跑邊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找。”追趕的腳步充滿了希望和執著。
隻要心中有愛,我們一定會在石前重逢。
你相信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