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回 林黛頌詩寶釵微言

“薛大爺?”許成渝薄唇微張,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叫薛蟠身體酥軟,沒想到這人竟比柳湘蓮不差分毫,雖然還不及那日見過的妖嬈男子,不過那名妖嬈男子最後竟然不知所終,讓他心中遺憾不已。

“薛大爺!”看著他呆呆傻傻的樣子,成渝心中慢慢有了計較,對付這樣的人有些浪費他這個人才了。

“公子,兄弟~!”薛蟠眯著眼睛,滿臉全是無故獻媚的笑容。

“在下許成渝,路經此處有些口渴,是否可以討仁兄府上一杯茶水喝?”

“好啊!好!”薛蟠絲毫沒有猶豫,連忙伸手指引,許成渝蓮花般的笑容瞬間綻放,薛蟠看得如醉如癡,尤其是看著他走在前麵峻拔的身材,那翩翩的藍衣在他的眼中,就如同謫仙一般。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了薛宅,這處宅子雖然是老宅,但是薛蟠他們搬進來之前,也是進行了一番修葺,亭台樓閣自是成就一番醉人的風景,穿過一條天井院子,入了月亮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著數本芭蕉;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

“這宅子果然是有一番情趣兒。”成渝嘴角一翹,薛蟠看得霎時又呆了,他一切看在眼裏,也不多說什麽,自己兀自走進了廳堂之內,略微打量了一下,便轉了身瞧著薛蟠道。

“薛兄?”

“哦,啊,請坐——上茶,要上好的宮茶!”薛蟠衝著站在門口侍候的小廝叫嚷道,旋即回過頭來,未說什麽話先嘻嘻的笑了兩聲。

“許公子聽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氏?”

“正是,在下本市江南人氏,今遭初踏貴地,這一切看著都是新奇呢?”成渝微笑著回應道。

“是這樣?敢問許公子在這京城可有親友投奔?”他的心此時狂跳起來,眼巴巴的看著他粉紅的薄唇,真是誘人。

“親友嘛——”成渝拉成了聲音,看著他緊張的一張臉,扇子敲了一下手心停頓了一下。

“是有的,可是還沒有找到,所以暫時住在客棧裏麵,今日是看著天氣不錯,所以出來走走,順便尋訪一下我那親友,不想卻遇到了薛兄這樣豪爽的人,真是令許某三生有幸。”說著他抱起了拳頭。

“嗬嗬……嗬嗬……”薛蟠的眉眼笑彎了,他顫悠悠的抱拳回禮。

“好兄弟,既然現在還沒有訪到親友,又是兄弟自己一人,那還不如搬到我這裏來,你放心,我這府上除了我之外再無他人,母親和妹妹現今不住在這裏,一切甚是方便,兄弟你大可以將這裏當成自己的家裏來住,需要什麽千萬不要客氣,盡管吩咐下人即可。”薛蟠一口氣的說完了,極力說著住在他這裏的方便與好處。

“這……這怎麽可以,你我二人素未平生,僅有這今天一麵之緣,怎麽可……”

“我的好兄弟,你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薛蟠著急了,真怕他拒絕他的提議。

“好兄弟?”許成渝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他怎麽這麽快就與他叫得這般親熱了,他是有好兄弟,可是那並不是他呀?

“對!我們是好兄弟,我薛蟠把你當成了好兄弟,好兄弟不應該這麽見外的。”薛蟠說的塗抹翻飛,就是害怕他一口拒絕他,這年頭這麽好看的男人真是不好找,不過看著樣貌,似乎性子不會太烈,如果他…….

“嗬嗬……”一想到這裏,他就恬著臉的笑了起來,真是令他心潮澎湃啊!

……

林黛和水溶一路走著,水溶隻是時不時的在她的麵前說些什麽,林黛也是不說話,隻是微笑著傾聽著,賈政不是很遠的跟在後麵,寶釵和寶玉一個不住的往前探著頭,一個不停地回頭。

林黛真是走累了,便在這處廊外抱廈下打就的榻上要坐下來。賈政連忙上前說道:“還是進去坐?”水溶伸出手扶起林黛,毫不在意賈政探詢的眼光,進了房內卻見裏麵收拾的與別處不同,竟分不出間隔來的。原來四麵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寶的。一槅一槅,或有貯書處,或有設鼎處,或安置筆硯處,或供花設瓶,安放盆景處。其槅各式各樣,或天圓地方,或葵花蕉葉,或連環半璧。真是花團錦簇,剔透玲瓏。倏爾五色紗糊就,竟係小窗;倏爾彩綾輕覆,竟係幽戶。且滿

牆滿壁,皆係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諸如琴、劍、懸瓶、桌屏之類,雖

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

“好精致,為難是什麽人想出來的!”林黛看著眼前的奢華,不僅歎服是誰這麽有閑心弄這個,還真是有錢。

這裏麵似是迷宮,左瞧也有門可通,右瞧又有窗暫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書擋住。回頭再走,又有窗紗明透,門徑可行;及至門前,忽見迎麵也進來了一群人,都與自己形相一樣,──卻是一架玻璃大鏡相照。及轉過鏡去,益發見門子多了。

“如此精巧的設計確實難得。”水溶也不禁讚歎。

“郡王爺過獎了。”賈政連忙謙恭的說道。

“哼!”水溶冷哼了一聲,賈政低頭。

“玉兒,坐這裏歇一會兒吧?”水溶指著身前的椅子道。

“郡王爺坐吧。”林黛笑笑的轉身,依靠在了旁邊的書架旁。

“你——還說這個?”水溶皺起了眉頭,這時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同一個屋子裏麵,寶釵淑女般的站在了門邊上,時不時用眼角瞄著水溶,看著水溶,他的眼睛似乎一刻也沒有離開林黛,那是一往情深的眼神,難道這麽短的時間裏?她回頭看了一眼小傑和那位翰林院彭大學士,他們也是那個樣子,哪裏出了錯誤,還是他們以前認識,但是那是絕不可能的,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他們不知用了什麽下賤的手段,讓這兩個優秀的男人俯首帖耳,還真是不簡單呀?但是她也不會就這麽認輸的。

眾人稍作休息,便起身又轉了兩層紗櫥錦槅,得一門出去,院中滿架薔薇,寶相。轉過花障,則見青溪前阻,不過那青溪之上有一座拱形的石橋,搭建的倒也精致,小橋的旁邊是一座三層的小樓閣,樓閣的飛簷處,蹲守著麒麟、走獸。小傑不覺驚訝,終於放開了翰文的手臂,跳到了最前麵:“這股水又是從何而來?”賈珍遙指道:“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坳裏引到那村莊裏,又開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總流到這裏,仍舊合在一處,從那牆下出去。”

“這景倒是與這青溪相得益彰。”久不出聲的彭翰文說道。

果真是神妙之極,比之方才的富麗堂皇的貴氣,這裏更加接近自然,而且這景不由得她想起了卞之琳的詩句,那詩是她極其喜愛的,恰巧那橋上走過來一個小丫鬟,她望著這麵瞧著,似是在尋著誰,便那詩句不知不覺便念出了口。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妙妙!妙極!”那一邊的彭翰文一臉驚喜的看著林黛,他隻知道她在經商方麵特別有頭腦,否則那成渝也不會有今天如日中天的事業,可是沒想到幾年不見她的文采也是獨具特色,令人耳目一新,這樣四句精巧短小,卻明白如話。

“文哥哥。”林黛臉紅了。

“確是好詩。”水溶在一邊也附和道,那邊的小傑雖然不懂什麽詩詞歌賦,可是林黛所說的這個,他可是聽明白了,所以也是不住的點頭。

“林妹妹做的這是詩還是詞呢?若是詩的話,詩的文體可是很嚴格的,有格律的,段數、句數、韻律、字數、句式、平仄都是固定的,不@?變的。若說是詞呢,雖說詞講的是一種情到極點,詞人就不顧體裁了,隨性而發,即使是這樣詞也要有詞牌、詞譜、此題,有道是‘詞有定格;字有定聲。”薛寶釵在一邊悠悠的說道,她嘴邊含笑似乎是在善意的提醒。

“可說呢?”寶玉聽了不住的點頭,雖然他也很欣賞林黛做出的這一首與眾不同的詩,可是他當然更是同意寶釵的說法。

“林妹妹的確實不是我所見過的詩詞,不過卻是精妙。”寶玉話說一半,卻又來了一個逆轉,卻令寶釵此刻懊惱不已。

“嗬嗬……”林黛輕聲笑了笑。

“寶姐姐若是不當他是詩,那便不是吧。”林黛並不與她深究,畢竟她不是自己做的,是沾了卞之琳老先生的光,一時觸景生情說出來罷了。

“妹妹說的這是什麽話呢?妹妹是書香世家,自是我這個這樣的人比不上的,所做的詩句也是與眾不同呢。”

“寶姐姐自賤了。”林黛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