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等到這次的休沐日,兩父子下棋的時候，林睿便和林海說起這了這件事，“爹，您說皇帝一直將這些事，交給我辦,單單是因為我對數字方麵比較敏銳嗎？還是有其它想法？”
林睿看著靠坐在另一邊的父親,給人感覺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儒雅,但多年處於高位還是給人一種攝人的氣勢，也隻有在自己麵前才會完全收斂全身所有的氣勢，隻剩下慈愛溫和。
林海也算保養的相當不錯了,不過保養得再好，畢竟也快到六十歲，眼角也早已有了細細的皺紋,也有了不少的白頭發。林睿看著這樣的林海，有時都止不住的有些心酸，這一世自己和父親的年紀相差太多，自己才剛剛步入仕途，父親已經老了，可就算如此，父親為了自己也不願早早的離開朝堂。
上一世的父親，真正可以說是活得肆意張揚，什麽時候向人低頭過，可是來到這個異世界，皇權大於一切的社會，已經快六十歲了，因為自己真到現在都沒辦法離開，還得小心謹慎，在爾虞我詐的朝堂，和帝王、其他的朝臣費盡心思地勾心鬥角。
林海聽到林睿的話，也沒有馬上開口，隻是看著桌上的棋盤，捏著手上黑曜石的棋子，輕輕地敲擊著桌麵，過了很久才問道，“你自己有什麽想法？覺得當今為什麽這樣做？”
林睿思考了片刻，“皇上打算栽培我，給我機會？並且還是準備讓我到戶部任職，或者讓我在六部都轉一遍後，再來按排我的具體職位？”
“你這不看得挺明白的嗎，”林海看著自家兒子笑著說，“對於精通數字核算的，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精通查帳核算的這一類人，往往都隻是些低層的小吏，他們精與此道，那些老帳房對於帳目方麵，不一定就比你差，但他們基本都身處低位，正統科舉出身的文人官員，對他們並沒有多少尊重。
你真正是科舉出身，還是位列一甲，在翰林院這麽久也得到那些院士的認可，同時帳目核算方麵，經過這些年的學習，你和那些那帳房相比，一點都不比他們差，甚至在很多方麵要比他們更強，也正是因為如此，你這樣的在目前的朝堂很難找到第二個的，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才會有意識的提拔你。”
“原來我還是人才呀，可喜可賀！”林睿說完，自己也不禁笑了出來。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走仕途，現在當今多給你機會，願意這樣提拔你也是好事。本來我以前的想法是讓你在翰林院呆了一兩年，再讓你到六部曆驗幾年，然後外放攢資曆，再回京城任職。
現在這樣，你天天在當今皇上麵前，太得他眼了，反而不好操作了，隻能看他的意思，不過他願意多給機會你，總不會故意壓製了。
就這些年看來，我發現對於當今皇上來說，一個人如果被他看中了，隻要能做事，他對你會很寬容，對於一些小細節並不會太講究，這樣的人作為一個帝皇來講，也算馬馬乎乎吧！”
“爹您說的其它我都無所謂，不過我以後不管是一直在翰林院還是進六部，我都不準備外放，除非就是京城周邊地區，不然我不會外放到地方任職的！”林睿聽到剛才林海的說的話，忙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
林海一聽兒子的話，忙反問道，“怎麽了？為什麽不願意？外放的話，品級很容易升上來，一直在京城混，這品級很難熬的！”
“如果我去外地，離京城近還好說，如果離得遠了，萬一府裏出點什麽事，我趕都趕不回來。”
林睿從很早就決定，不會離開京城，父親的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如果萬一出了什麽事，等到他自己慢慢趕回來，黃花菜都涼了。現在這地方可沒有什麽飛機、火車等，不管走水路坐船，還是陸路坐車、騎馬都慢得很！
“……！”
林海看著兒子一臉的堅定，也沉默了下來，他也大概猜到林睿的意思，怕是擔心自己年紀大了，害怕他的身體突然出現什麽意外。不過既然林睿都這樣說了，兒子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平時是很好說話，隻要涉及到自己，基本就沒什麽可能更改，這樣也沒什麽好勸的了，在京城就在京城吧，有自己在一旁看著也好，在這裏也確實不像在現代交通便利，他自己也不太想兒子離開他太遠，這樣也好！
林海看林睿這樣，也就沒有再繼續上麵的話題，開始聊起其它的，“你現在翰林院也算做得不錯了，既然皇帝現在在一旁看著，就暫時先這樣吧！你那個同年蕭宗伯好像在想辦法要外放，你注意到沒有？”
“這我到沒有注意，不過蕭宗伯尋求外放，也不奇怪。蕭宗伯這人表麵會做人這不假，不過野心也很明顯，那些在翰林院能呆下來的，哪個不是人精，時間長了，別人總會感覺得到，時間久了，方鶴嶙就比蕭宗伯受歡迎。
翰林院本來人員按排就多，大把的人沒什麽事可幹，蕭宗伯想在翰林院出頭太難。他年紀大到也有年紀大的好處，可以為官主政一方，作為榜眼，一個中等縣的縣令應該不是很難吧？”
“話是這樣說，但侯補的官員多著呢，這就要看他的運氣能力如何了，縣令雖然隻是七品，但怎麽說也是實職，為官主政一方，比在翰林院苦熬好多呢，一個缺空出來，不知道多少人想爭，蕭宗伯想拿到，可不容易！”
林睿不由點點頭，雖然現在蕭宗伯目前在翰林院已升至從六品，但在翰林院也就一個虛職，肯定比不上外放成為手握實權的縣令強。
想到這裏，林睿突然想到，蕭宗伯如果找不到其它的門路，不會找上自己的父親吧，“爹，蕭宗伯在想辦法外放，現在找的什麽關係？不會哪天找不到門路找到我頭上，讓爹你出手幫忙吧？”
“現在蕭宗伯好像是通過他父親的關係，如果不行，大概會找到你，不過這也不奇怪，你們是同年，現在又同在翰林院，這不是現在的關係嗎？”
“如果找上門，要直接推掉嗎？”
“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到時看具體情況再說吧。”
林睿也知道林海的意思，作為內閣一員，按排一個縣令的缺確認不是難事，不過蕭宗伯畢竟也隻是自己的同年，這個忙就是幫也要衡量一下，看是否值得。
這次談話以後，兩父子再沒有就林睿以後是否應該外放去地方爭執過。作為兒子的林睿擔心日漸年老的父親，所以不願遠離父親的身邊；作為父親的林海，對著自己寵愛了兩輩子的兒子，也願意順成兒子的意思，不願意讓自己唯一的兒子擔心。
一直以來，林海就非常注重養生，就算早些年林海的身體比常人差些，不過經過這些年的精心保養，效果已經不錯了，林海也確實看著比大多數的同年齡人看起來年輕。但就算這樣，從這次談話以後，林海對這方麵就更注意了。並不是害怕死亡，但卻怕有一天自己離開後，留下兒子一個人在這個世界太過孤單。兩世為人，兩世父子，林海和林睿這對父子之間的感情，可能比其他絕大數的父子之間的感情都要親密。
林睿已經成親幾年，作為王府出生的兒媳婦，李靜雅其實做得也算不錯了，但就算如此，林海也看得明白，自己這個兒子，對這個妻子並沒有過多的感情。當然，林睿在日常生活中做得很好，到目前為止，沒找其他的什麽女人上/床，平時隔三差五地也會買一些珠寶首飾、吃食點心等等的回來送給李靜雅，休沐日也會經常陪著妻子回王府或者陪著她去上上香什麽的。
在這個社會，不是林海偏幫著林睿，一個成親的男人能做到像林睿這樣的，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了。林睿從最開始成親，對著李靜雅就一直是溫柔體貼的，不過就算是這樣眼睛深處始終是一片平靜。現在已經成親幾年了，林睿在對著李靜雅的時候，算是有了一點變化，看著李靜雅的時候，眼眸深處終於有了一些溫情，但也僅限如此，再沒有其它變化了。
不說黛玉已經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就是後成親的賈蘭、惜春等人也都有了孩子。和其他人相比，二十幾歲的林睿還沒有孩子，有不少人已經真的很著急了。對於孫子，林海一直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剛成親的時候兩人年紀太小，林海讓林睿晚兩三年再要孩子。現在兩人成親差不多五年了，林海也算看得明白，不光是自己，林睿對孩子好像也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有沒有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看到林睿這樣，有時林海自己都會考慮一下，如果有一個孩子，林睿是不是就不會將所有關於親人之間的感情投注到自己身上？如果有一個孩子，是不是會好一點呢，到哪一天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兒子會不會就少一點傷心，就不會那麽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