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驕傲
這個發現讓胡十九激動不已,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是否代表著,隻要她一直看不到韓墨辰,韓紅綺甚至是韓府眾人頭頂上空出現的字跡,整個韓府就暫且是平安無事的?
然而,因這其中牽扯的人數眾多,胡十九還是不敢輕易冒這個險。
“十九?”李荷田看著胡十九忽然又開始出神,小聲問道。
胡十九卻依然還是怔怔的……
這個毛病在韓府可要不得!
李荷田急忙靠近胡十九一點兒,悄悄的撞了她一下。
“什麽?”陽光穿過樹葉照在胡十九的臉上,她似乎剛剛從一場夢境中蘇醒,望著眼前熱熱鬧鬧的韓府眾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會有那樣的慘劇在不遠的將來等著他們。
胡十九下定決心要豁出一切來保護韓府!
“如此便有勞沈掌櫃了。”韓紅綺看著方才短暫失神的胡十九,微微一笑道。
“哪裏哪裏。”胡十九連連擺手,這感覺真是太詭異了!即使她兩世為人,卻要麵對著這麽多前世早就變為火中冤魂的人說話,胡十九幾乎有些分不清這是不是在夢中。
然而,很快,胡十九的感受就開始變得真實起來,隻見數名韓府或熟悉,或陌生的婢女井然有序的端著各色物品陸續向著後花園這裏走來……
隨後,一陣濃烈馥鬱的香氣撲麵而來,胡十九的神色便開始有些緊張。她知道,韓府的“老祖宗”,就在不遠處了……
隻是一眼。記憶中的韓老夫人便與前方那雍容華貴的婦人身影重合,胡十九不用望去,都能回憶得出,在韓老夫人那張精心保養的臉上,敷著厚白的香粉,那粉是那麽的厚,厚到幾乎連笑容都變成了一種負累……
胡十九不敢抬頭。卻隱隱看到一襲暗緋色的寶相花八幅長裙,同裙下的軟底珍珠繡鞋,此時。在韓老夫人的身旁,還應有兩位婢子合捧著的一個金琺琅九桃小熏爐……
此時那熏爐中,是一陣膩的化不開的甜香,胡十九有些暈眩。似乎就在前世。她捧著熏爐。時不時聽憑韓老夫人的指示,不住的向裏麵添香,當她敏銳的嗅覺無法適應這樣的濃香,最後暈了過去,卻被韓老夫人罰在門外的青石路上,跪了足足兩個時辰……
胡十九後退了一步,她的膝蓋似乎又有些痛了。然而,退無可退。李荷田站在她身後,向前推著胡十九小聲說道:“十九。你是怎麽了?還不快去見過韓老夫人!你可是咱們清楊樓的掌櫃!”
清楊樓,掌櫃,這幾個字換回了胡十九清醒的意識,她看著越來越近的韓老夫人,同樣小聲說道:“對!我是清楊樓的掌櫃!”
說著,她便迎著那陣濃香,迎著韓老夫人,迎著前世的記憶,義無反顧的向前走去!
雖說今日是韓老夫人的壽辰,然而她近日的精神頭卻是越發不濟了。若不是她生性要強,又靠著這股子甜香吊著那一口呼不出,吸不得,悠悠盤旋在胸中的一縷兒“活氣”,韓老夫人猜想,或許就在這幾日,自己非但等不到這個壽辰,恐怕是早就去見了已故的“韓老將軍”了。
那個身穿鵝黃短襦,腰係桃紅羅裙可是“綺丫頭”?韓老夫人眯起渾濁的眼,隻是看不分明。
“綺兒!你站的那麽遠做什麽!還不快來祖母身邊!”韓老夫人招招手道,然而,從那個女孩兒的身旁,又走出一個身穿淡紫色的紗羅長衫,金線盤繡的抹胸,煙羅紫長裙的女子。
“怎麽這才半日不見,祖母就連綺兒都不認識了麽?”韓紅綺走上前去,親昵的攙住韓老夫人,嬌滴滴的說道。
韓老夫人這才看清了自己的孫女,可她仍是有些疑惑,那站在樹下的女孩兒又是誰,怎麽看上去倒是與身旁的“綺丫頭”有幾分相似呢?
韓紅綺打量著韓老夫人的眼神,便笑著又走了回去,從樹下拉過一個人來:“祖母看看,這是我新近認得妹子,我們二人可是有幾分相似?”
她此言一出,被她拉過來的女孩兒連忙擺手,可是卻被紅綺笑著攔下了“您瞧瞧可是這樣兒?”
韓老夫人拉過女孩兒的手,她的手心有著微微粗糲的感覺,不由仔細看了看掌中這雙小手——白皙,但是指腹卻有薄薄的繭子,看來,似乎不像是個大家閨秀。
韓老夫人鬆了手,向著身旁的韓紅綺虛虛指了一下:“就你淘氣,這是哪個院裏新進的婢子,模樣倒是生的好!”
她此言一出,韓紅綺頓時笑得前仰後合,又連忙搖頭道:“老祖宗,您這這話可是將人家‘大材小用’了呢!”
“哦?”韓老夫人又是細細的眯了眼仔細瞧著麵前的女孩兒,“那是別府的小姐?”
韓老夫人這話,已是有了幾分玩笑的意味。
韓墨辰卻不願自家人拿胡十九打趣,便上前一步道:“祖母,這是清楊樓的‘沈掌櫃’,他們都是我特意請來為您賀壽的。”
他向著身後一指,胡十九帶來的清楊樓諸人,已經準備妥當,他們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齊聲向著韓老夫人說道:“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韓老夫人點頭笑道,“賞!”
一時間,早有小廝拿了簸籮盛了金銀珠寶向著清楊樓眾人拋去,這本是韓府慣例,為的也隻是讓那些來人你爭我搶,圖韓老夫人一樂。
然而,清楊樓的眾人卻依舊端立在遠處,那些金銀珠寶在他們四周閃閃發光,就像日光化成了碎金,鋪灑在這韓府的後花園中。
前世自己雖然曾經驚歎過韓府的豪奢,然而,今生再看到如此,胡十九卻不由的蹙起了眉頭。
莫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是韓府這樣將那些財寶隨意的這麽丟在地上,也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別人。
胡十九回身望向清楊樓以李荷田為首的一眾夥計,他們的神情雖是錯愕與窘迫,但更多的,卻是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傲氣。
胡十九滿意的笑了,她的眼光中充滿了讚許,這些一路陪著自己風裏來,雨裏去的同伴,與她,早已不隻是單純的酒樓夥計。
他們,是自己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