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石出
秦楊隻道是惑與在安慰自己,他不住搖頭道:“沈大哥,你還有何未了心事?”
之前的“死不瞑目”是為了救出十九小姐,如今,惑與可真是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他尷尬地看著固執的秦楊,不知該如何將自己並未中毒的事情告訴對方……
就在屋內兩人麵麵相覷之時,徐清已是來到了醉翁樓的後院。
“掌櫃的!”正在忙碌的夥計們看到徐清,紛紛熱情招呼道。
“好,好,你們誰見到小癩子了?”徐清並不像往日那般隨和從容,而是焦急的一麵詢問著那些忙碌的夥計,一麵在人群中來回察看著。
“不知道……”
“今兒吃飯前還在來著……”
“可能是去前廳忙了吧……”
小癩子人緣一向不錯,因此夥計們聽到徐清找他,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七嘴八舌的說道。
徐清仔細的審視了一圈後,發現小癩子並沒有在其中,便轉頭就向著前廳走去。
然而,小癩子也不在那裏。
他會去哪裏呢?
徐清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地方,難道?
他眉頭緊皺,雖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但他仍不願看到小癩子出現在那裏……
華燈初上,小癩子低垂著頭,慢慢的走在街上。
他走著,走著,又停下腳步,回頭望著那酒旗招展的高樓。
“哎……”他發出沉重的歎息,雙手攥起拳頭。終究還是無奈的轉過身。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見到她了……
小癩子心事重重,步履沉重。一不留神。就撞到了麵前的來人。
“你!”他正是一腔火氣沒處撒,剛要出口大罵,然而,看到那人,小癩子卻呆愣在原地。
“掌櫃的……”他麵前,正是若有所思的徐清。
徐清看著他,這個從十多歲就在醉翁樓裏做工的孩子。因為身世淒苦,所以徐清總是對他比旁人多著一份關切。
看著這些日子憔悴消瘦的小癩子,徐清有邪到了嘴邊。卻又輕歎道:“還沒吃飯吧?”
小癩子一怔,他似乎沒想到徐清會這麽問他,連忙低聲應道:“嗯。”“走吧,咱們也很久沒有聚在一起吃頓飯了。”徐清說完轉身向著醉翁樓走去。他的語氣。一如往日般的慈愛。
小癩子看著他的背影,又回頭望了望身後的那座高樓,便神情複雜的跟了上去。
醉翁樓內,拐角處的一間包廂裏,小癩子局促的坐在桌前,他不知道徐清今日突然找自己做什麽,並且,還是在“那裏”相遇。
徐清卻隻是命人送來飯食。又親自從一個木桶裏,為小癩子盛出一碗黃澄澄的小米飯:“這是你最愛吃的。”
小癩子接過飯碗。他這才注意到,桌上擺的,幾乎都是自己最愛吃的飯菜。
他望著徐清,眼眶微濕。
徐清卻似乎對小癩子的異樣視而不見:“來,多吃點!”
他伸手又為小癩子夾起一塊紅燒蹄髈。
“掌櫃的……”小癩子幾乎受寵若驚,連忙放下飯碗就要站起。
“吃飯。”徐清揮手示意小癩子不必如此,“咱們好好的,吃上頓飯。”小癩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低下頭,順從的坐在原位。
徐清的心底卻是在微微歎息,如此乖順溫馴,這根本就不是這孩子的脾性。一頓飯就在兩人的沉默中很快結束,噴香四溢的蹄髈也變得味同嚼蠟。
幾次,徐清看著小癩子欲言又止。
幾次,小癩子抬起頭望向徐清,又慌亂的低下了頭。
“咚,咚,咚”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小癩子不由一驚,放下飯碗望向徐清。
徐清看了小癩子一眼,方才放下竹箸開口道:“進來。”
然而,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聽到徐清的言語,仍是停留了片刻,這才推門而入。
是九兒,那個安靜沉默的啞巴九兒。
九兒先是征詢的看著徐清,待到徐清微微點頭後,他又衝著小癩子淺淺一笑,將手中托著的茶具輕輕放下,便靜靜的離開了房間。
小癩子看著他們二人無聲的“交流”,突然有些羨慕“九兒”……
也許有些時候,做一個耳聽不見,口不能言的九兒,要比此時如坐針氈的自己要幸福許多!
這樣的想法,僅僅是一種無望的奢求,自從方才九兒進門的那一刻,小癩子就知道……
“吃飽了嗎?”徐清看著出神的小癩子開口問道。
“飽了。”小癩子回過神來,連忙答道,“謝掌櫃的。”
在醉翁樓,徐清有個不成文的習慣——除非所談機密之事,否則,是不會特意讓九兒來侍候的。
徐清點點頭,站起身來拿起茶壺,小癩子連忙接過:“掌櫃的,我來吧。”
徐清耐人尋味的看了一眼小癩子:“好。”
小癩子沉下一口氣,剛才的不安似乎都拋諸腦後,他聚精會神,學著徐清曾經交給他們的,最隆重的沏茶方式,高提水壺,讓水直瀉而下。他收起平時那副**不羈的模樣,此時,他的手腕看似柔軟卻有力量,隻見他將茶壺上下提拉三次,那落在茶盞中的茶便是叮當作響,水線均勻,而那碧綠的茶葉在水中宛如春日樹葉被微風吹落,美不勝收。
“鳳凰三點頭。”徐清心中默念道。小癩子那三次靈活的手腕翻飛,就像是在對著徐清鞠躬行禮,杯中茶水注滿七分,卻留了三分人情。
待小癩子這一係列做完,徐清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掌櫃的”小癩子衝泡完茶水之後,剛才那有著幾分警惕與浮躁的神情漸漸從他的臉上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卻又淡然的態度。
這個小癩子,向來膽大心細,如果不是秦楊的證據……
徐清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香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
小癩子低垂著眼,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小癩子,你到醉翁樓多久了?”徐清放下茶盞緩緩問道。
小癩子低著頭,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似乎仔細的算了算:“回掌櫃的,十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