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秦酒

那老婦一步一歎,破爛的衣衫同裝飾華麗的杏花樓相比,顯得尤為怪異。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她吸引過去,連同樓上的秦楊還有那兩名壯漢,也不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喂喂喂!要飯的滾遠點!”杏花樓下麵迎客的夥計眼看情況不對,連推帶搡的,不讓那老婦踏入樓內半步。

老婦孱弱的身軀經不起他們一推,登時跌坐在門口。

“豈有此理!”秦楊看的怒火中燒,大聲喝道,“底下的還算不算爺們兒!都死在那了?”

原本,杏花樓內歌舞升平,人聲鼎沸,他在樓上再怎麽大呼小叫,也不會有人注意。可是如今這老婦出現,大廳內正是眾人始料未及,鴉雀無聲之際。

因此,秦楊的聲音,格外響亮,格外刺耳。

“看到沒,看到沒?”秦楊指著樓下,帶點得意的,衝著身旁的兩名大漢說道。

大廳內,有一男子慢慢站了起來,向著門外的老婦走去。眾人屏氣凝神,全都看著他如何為那老婦打抱不平。

男子來到老婦麵前,卻似乎他二人是熟識,他扶起老婦,又低聲說了幾句話,作勢要讓老婦離去。

正在眾人納罕之際,隻聽得老婦高聲哭訴:“兒啊!這杏花樓的酒有什麽好!能讓你散盡家財,日日流連!”

眾人嘩然,看這男子穿著一件寶藍色團花圓領錦袍,怎麽看都是個體麵之人。

“那是他娘?不能夠吧?”秦楊聽見樓下有人吃驚的說道。

老婦忽而半跪著拉著男子。不讓他再回那杏花樓,男子用袖子遮著臉,似乎十分羞愧。眼看路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子攙起老婦,從袖中掏出什麽,塞在老婦的手裏,然而老婦卻將那物什捧在手上,哭聲愈發淒厲。

“兒啊,你隨娘回去可好?”老婦哭著說道:“這些天。你日日流連杏花樓,這地方,是咱們這樣人家去得?”

“娘!你回家。啊,回家咱們再說。”男子還算是孝順,溫言對老婦說道。

老婦點點頭,然而男子隨她走了兩步。又猛的轉過身。大步向著杏花樓走去。

“鐮兒,你做什麽去?”老婦跌跌撞撞的緊隨其後,聲嘶力竭的呼喚著自己的兒子。

這次,男子並不答應,隻是加快了步子。

“鐮兒!鐮兒!”老婦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在地,即使如此,男子也並未回頭看上一眼。

“你這是要了娘的命啊!”老婦眼看拉不住男子。跌坐在地,痛哭不已。

“我有東西落在裏麵了。娘,你先回去!”男子看到老婦如此,似乎是有些不忍,他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

然而此時他已到杏花樓的門口,那裏麵,似乎飄來一縷勾魂的香氣,男子貪婪的站著門外深深呼吸,終究,他不再看向自己的娘親,幾乎是慌亂的,迫切的,回到自己剛才坐的那張桌子:“夥計!來壺忘憂酒!”

“忘憂酒?”秦楊站在闌幹旁,這男子神態如此異常,秦楊不禁皺起了眉頭,還有這名字的酒?

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酒?才能讓人如此流連忘返?棄家人於不顧?男子的座位正對著門外,然而卻對門外哭訴著的親娘不聞不問。

那老婦哭著,罵著,竟然昏了過去,幸好有路過的人,雖不明究竟所謂何事,卻也好心的路人一同將她抬走送往醫館。

詭異。

秦楊久久的注視著樓下的男子,又狐疑的看著兩名大漢:“你們喝過那忘憂酒?

兩名大漢也被剛才的一幕驚的直愣愣站在原地。

聽到秦楊這麽問,“忘憂酒”三字,就像有不可思議的魔力,二人不約而同的發出“咕噥”一聲,其中那眉毛粗濃的大漢咽著口水,嘿嘿笑道:“老丈真是說笑了,咱們那點月錢根本就不夠喝上幾滴的。”

他說話間,眼睛不住的向下瞄著,似乎樓下那名男子手中的那瓶酒是無比倫比的瓊漿玉液:“不瞞您說,上次樓下的夥計小李子,實在饞的受不住,偷著喝了幾口,就和著了魔似的,成日裏惦記著,什麽都不想幹,也不會幹了。”

“他人現在何處?”不對,不對,此事必有蹊蹺。秦楊神情越發嚴峻。

“後來被掌櫃的發現了,打斷了腿,現在還在家裏躺著呢!”

似乎說道了什麽可怕的景象般,粗眉男登時噤聲,他身邊的那名大漢也不由打個了哆嗦。

秦楊久久沉默無語。兩名大漢相互對視,自覺守著一名瘦弱的老頭兒非常無趣,二人隻是將眼睛盯著那男子手中的“忘憂酒”,聊做“忘憂”。

“你們給我拿上一瓶那酒來。”秦楊語出驚人,指著樓下癡癡迷迷飲酒的那名男子說道。

細看這下,不僅是那名男子,不遠處,零零散散的,有幾名酒客的臉上都浮現出那種不正常的迷戀。

“萬萬不可!”兩名大漢異口同聲的說道。

“別說是一瓶,就是幾滴都要我們的命了!我說老丈您透風透的也差不多了,要不要回屋歇歇?”還是那名粗眉大漢開口道,看上去他似乎要比身旁的那個半截眉毛的,要聰明一些。

秦楊瞅了瞅他們,咧嘴一笑,“二位小哥兒心腸真好,還知道關心我小老兒身體是否康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兩名大漢忙笑著說道。

“也是,光是在這兒看著他們飲酒,望梅止渴也是夠沒意思的。”秦楊拉開自己那間,吳厚德特意“安排”給他的包間說道。

“要不這麽著,如若二位不棄,小老兒這裏倒是還算有些尚能入口的酒水……”

秦楊說著,回到屋內,不知從哪兒,拎出一壺剛剛打開瓶塞的酒說道。

那酒,是秦楊在無聊之時,荒島所釀。然而,已足以勝卻琅京無數酒肆。

兩名大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連客氣一句都不曾,立馬搶著衝進房內。

秦楊笑意微微,拿出兩個酒盅,“來來來,一人一盅……”

那兩名大漢叼著酒杯,急的連味兒都未曾細品,一口就灌了下去。隻覺口中芬芳異常。

“倒!”秦楊口中喝道!

片刻,他笑嘻嘻的,跨過兩名昏迷不醒的大漢,“我秦老兒的酒,也是你們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