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哀聲
曙光終顯東方，耀眼而奪目，那經久不衰的紅芒掃向這蒼茫濁世，看盡這妖獸橫行留下的足跡，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是誰在曙光的耀眼下，輕聲悲歎？
又是誰抬頭仰望這朗朗晴空，卻已是是淚凝雙目了！
有人哭，有人笑，更有人瘋狂的嘶吼，向這不睜眼的老天悲聲傾述，願他睜開那雙早已朦朧的雙眼望望這滿目血腥。有人在尋在自己孩子的屍首，可是那殘肢斷臂間你可否能夠尋覓得到？有人在尋找丈夫或者妻子的蹤跡，可是這滿眼的血腥你是否看的惶恐而寒心？
親人、朋友、鄉親？
哪裏還在，也不過已是虛妄一場罷了！
有風吹過，淒冷異常，道心低頭祈禱，緩而睜開一雙疲憊的雙眸，向著那猶如修羅血獄的場麵，輕輕的道：“阿彌陀佛！”願生不得喜樂，死得其所吧！
長月來到卜慶豔的身邊，停了許久才道：“師姐，慕青沒什麽大事，隻是體力虛脫而已，休養一下就好了。”
卜慶豔卻是沒有沒有回頭，一雙冰寒的眸子正靜靜的凝望著遠方。
遠方？一片惶然！
在雪兒攙扶下的慕青悠然醒來，忽然說道：“雪兒，雪兒，我看張行健了，是他救得我。”
雪兒卻拉著慕青，阻止道：“師姐，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眼睛不時望向卜慶豔。
“雪兒，怎麽啦，真的是張行健，”見雪兒還是不搭理自己，慕青兩步來到長月身邊，道：“師叔……”然而兩眼卻瞬間看到眼前的修羅場麵，這場麵立時驚呆了慕青。
“這……這……，”慕青滿臉的不可思議，禁不住後退兩步。
長月回頭看向慕青，輕輕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道心轉頭向著不遠處站立的猶如那來自九天之外的仙子道：“此次能化解這場浩劫，多虧夢仙子。”
卜慶豔忽然轉頭，灼灼目光望著夢雪桐道：“不知仙子為何要救下這孽子？”
夢雪桐轉頭望著遠方，輕輕歎息，道：“此次出山之前，家師曾叮囑我目前一定要留的張行健性命。家師曾言眼前世間大難重重，而張行健正是此中關鍵，如若他性命不在天下必將是血雨腥風，再難平靜。隻是此時張行健體內魔根深種，絕非人力可以化解，以免他再次釀出大貨，家師才遣我出山，直至他體內的魔根完全的化解方可回山。”
卜慶豔顯然不行，但也不好多說什麽，人家這一直以捍衛天下蒼生的九天玄女門的仙子出山，替張行健說話，就算是真要殺了這賊子也不能急於一時。
聽有風在呼呼！
不，是大地在嗚咽！
夜幕降臨，重歸黑暗，偶爾傳來了幾聲鳥類爭奪的悲鳴之聲，為何還要爭奪，難道不知眼前已是鮮血淋漓了麽！
遠方，黑暗中，正緩緩走來一個黑色的人影。黑暗籠罩了他，或者說他已融為了黑暗。
很慢，很慢的腳步，甚至是落下這一步的時候已不知道下一步要落在何方，人生何其悲哀，為何還要茫然而不知落腳何方？
是踟躕，還是惶恐，亦或是驚懼？
可是再遠的距離，隻要走了也會有到達的時候，於是他也到達了，到達了一片血雨紛紛的世界。腳下是深褐色的泥土，在這暗無星光的夜裏更是恐怖血腥，看不遠處竟然還有一隻斷臂在無情的躺著，它已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沒有靈魂，沒有了過往！
是誰舍棄了它？
是你，還是你，又為何不將它深深的掩埋？
是找不到歸路麽？
撲騰！
人影已經深深的跪在了地上，血一般的地麵之上，深深的，深深的，垂頭！
不敢抬頭，還是不忍抬頭？
原來……
原來還有人為這修羅血獄而深深的埋頭！
是他錯了，還是蒼天錯了，已沒有人會去回答，唯有夜深人靜，以及那黑暗中瘋狂恥笑聲。
真的可以放棄眾生，為了一己得失怒而揮劍，斬向蒼穹？
他不可以，誰也不可以！
遠方有腳步聲，很輕，很輕的走來，似乎生怕打擾了片刻的安靜。
天有殘月，夢雪桐抬頭而望，原來天地已為一色。低頭望向男子，卻見男子一如往昔般的跪在那裏，沒有氣息，沒有動作，竟如那亙古不變的雕像！
是身體石化了，還是心已麻木了？
夢雪桐輕輕走近，來到他的身側，歎息一聲，像那得道千年的老人一般道：“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當初？
是誰當初種下了這種種禍患，又是誰製造了一幕幕的慘劇，而又是誰頂著救世普渡的帽子枉然的苟活，卻不敢直麵這仇深似海的一幕？
如今，這所有的一切竟然全都讓他一人來承擔，究竟是他錯了，還是上天錯了？
沒有聲音，他隻能默默無聲地質問。
“這黑暗中，也許隻有無數的孤魂野鬼在向你而來，他們本該快快樂樂的生活在家鄉的鄉野間，自由自在，享受著本該屬於他們的歡樂，可是隻因為你的一己之私而葬送了所有，”忽的夢雪桐輕輕歎息一聲，似乎充滿了無限無奈，又道：“這世間的恩恩怨怨誰又能說的清楚，正如眼前這場劫難，究竟是誰對誰錯？”
誰是誰非，誰又能斷言誰是誰非呢？
過眼雲煙，亂世浮華，唯有哂然一笑才是真諦！
可是又有誰能真正的哂然而笑，能如此者也不過是水中曇花，雖虛無也是刹那芳華！
“家師曾言，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隨我回九天玄女門，苦修身心，方可達成正果。你體內魔根深種，兼且受到無妄血池的牽引，早已是魔性占據優勢，一個不慎就將是萬劫不複的險境。雖然曾經有一道天地間極為少有的仙靈之氣已為你化解了體內的煞氣，這道仙靈之氣得天獨厚世所罕有，除了傳說中的五色石外也隻有天生地長吸收日月精華所修成就的靈物而已，也算是千年難求了。”
隻見地上這個似乎千年不變的軀體聽到這裏的時候身體忽的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似乎對夢雪桐這句話頗為在意。
夢雪桐接著又道：“可是這道純厚的仙靈之氣也隻是暫時將你體內的殺伐戾氣化解了，如果想要永絕後患的話還是需要潛心修行，方為正道！”
夢雪桐正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發現地上這個倔強的男子竟然艱難的站了起來，然後就向著未知的黑暗而去。
“你要去哪裏？”夢雪桐向著黑暗的盡頭輕輕問道。
卻見那黑暗中似乎正有一人向著背後輕輕的揮手，似乎是正說天地之大，難道還沒有一個人藏身之處麽？
禪宗，千年古派！
一處簡陋的屋子裏麵，正靜靜的坐著五個人之多，其中青雲卜慶豔自然在。
道心居於上首，睜開略顯疲憊的眼眸，道：“如今這些殘餘的妖獸盡皆向著東海而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難道這東海之上有什麽東西值得他麽舍棄自己的家鄉而萬裏奔波？”
青雲微微思索了片刻試探的說道：“難道是這東海之上有寶物現世，吸引這些妖魔前去爭奪？”
道心又道：“這麽說也有可能，隻是我所擔心的是，當時統領著萬妖之首的神秘人難道真的能與這五行法陣裏麵的陣靈神識互通，從而得到信息？”接著道心又道：“我觀那神秘人確實是從法陣裏麵的陣靈五行孽龍得到什麽後才匆忙間離開了。”
卜慶豔臉色微微變化，道：“道心師兄，如果真如你所說的一樣，那麽這場浩劫也僅僅隻是一個圈套，萬妖入侵也隻是一個借口，從陣靈之中得到一些訊息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眾人盡皆色變，難道這其中真是另有玄機？
這目的究竟是什麽？
青雲又道：“我派弟子一路追蹤這些妖獸，隻見它們正毫不停歇的向著東海而去，隻是此地距離東海何其的遙遠，至少也得半月有餘。我已讓弟子一路追蹤了，一有消息馬上傳送回來。”
眾人再次歎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隻聽一直沒有說話的青玉猶如了半天終於開口道：“不知這張行健……”
屋內頓時陷入了沉默，誰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良久之後還是道心打破沉默道：“佛語有雲種如是因，收入是果，一切唯心造。佛家更講究因果輪回，緣分所至，凡事皆有因緣際會，不可強求，隨意而為之。”
道心所言皆為佛教禪語，凡俗之輩豈能理會，眾人一時均莫名其妙，也隻有內裏的幾個禪宗弟子頷首思索而已。
忽見屋門打開一個禪宗弟子進來，道：“道心師伯，宗主出關，請你速速過去。”
眾人霍然驚詫，正要起身，隻聽道心道：“諸位且在此等候。”說完已隨著那弟子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