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女

張行健一路行來,滿目都種種慘狀,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也不知究竟昏迷了多久這天下竟然發生這麽大的事。可是再仔細想來,想這世間滄桑正道能屹立幾千年自有原由,絕不會貿然的被妖邪之輩侵入占據,就算是目前的境況,正派之中道行高深者也不在少數,而且弟子無數,料來應付眼前這危機還是可以的。這麽一想也就不怎麽在意了,隨意的向著前麵走去了。

走了很久可是眼前卻還是一片蒼茫,沒有來到禪宗,前方卻是一片樹林,林中還有潺潺的流水之聲。這中原之地甚至炎熱,不似寒玉宮的冰寒,走到此處張行健也拋開了一切,卻是感覺到分外的饑渴,抬腳就向著林中的溪流走去。

可是剛剛走入林內已察覺出不對了,這林外雖不至於屍橫遍野也是滿目瘡痍,不忍目睹,可是這林內卻是鳥聲唧唧,清風和煦,清新宜人,別有一番生機。越向裏麵走去,越是生機勃勃,花草茂盛,枝壯葉茂。

張行健驀地見到此情此景,心中亦不由升起一片向往之情,望著這奪天地之造化,孕萬物之生機的福地,竟然出現了一絲迷惘。

哪裏,何時,還是在夢中,似乎也有這麽一片淨土,遙遠而熟悉的地方。

張行健大口的吸了一下繼續向著裏麵走去,因為裏麵那潺潺的流水聲似乎更加吸引人。

眼前豁然開朗,張行健已經驚呆了。

眼前是一條稍顯寬敞的溪流,潺潺而流,偶爾還會傳來水石撞擊的叮叮之聲,甚是愜意。溪水之旁百花齊放,七彩絢爛,水中甚至還有魚兒飛躍而起,但這些卻都不能令張行健驚奇,真正的令張行健驚奇卻是這溪水之中竟然還蕩漾著一隻小船,小船之上竟然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著張行健,正在撩撥著水中自由自在的魚兒,姿態慵懶,卻是個女子。

女子一襲白衣,就靜靜的斜倚在船上注視著水中的魚兒,張行健忽然有種錯覺,也許這裏才是自己的歸宿之所,也隻有在這裏才能忘卻一切,拋開一切,或者說是暫時的拋卻一切。

可是有時候暫時的歡悅,帶來的卻是更大的痛苦。

張行健不希望曆經這種痛苦,他隻需這般就好,僅僅如此,所以他要走,不要留在這裏。

騰蛇劍已然低吟一聲,張行健渾身一個顫栗,猛的清醒過來,再次深深的望了一眼船上的女子正要離去的時候,卻見船上那女子竟似發現有人看她,慢慢的掉過頭來,然後向著張行健輕輕一笑。

這一笑傾國傾城,飄然出世,任那九天仙子也不外如是。

女子身體還沒有站起,身體卻已然飄了起來,向著張行健悠然飄來。女子身姿卓越,一襲白衣猶如那九天仙女落凡塵一般,輕飄飄的落到了張行健麵前。

女子麵容淡雅,不染一塵鉛華,比那出水芙蓉猶有過之,隻聽溫潤如玉的聲音道:“公子既然來到此處又為何要走,難道此處公子不歡喜?”

張行健麵色不變,直視著女子道:“貿然間闖入此處,豈有喜歡與不喜歡之說,這就離去。”說完就欲轉身離開。

女子步伐微微變幻卻已經擋在了張行健的麵前,臉上還是一塵不染的笑意,道:“為何要急著離去,此處山明水秀,正是修身養性的絕佳之地,我觀你愁眉緊鎖,必然有心結未解,而且全身煞氣凜凜,何不在此處待上些時日?”

接著女子看著張行健手中的騰蛇劍,緩緩道:“這件法寶煞氣之重絕非一般人可以駕馭的了,重則人劍合一,人即是魔,魔既是劍,人魔不分;輕則劍身所蘊含的煞氣反噬自身,這蘊含著血海之威的利器,就算是仙魔也不敢與之硬抗。”

聽到這裏,張行健眼中精光一閃,望向女子,卻見眼前這女子竟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望著他,竟然是毫無懼色。

望著女子淡然無波、清澈見底的眼神,張行健心中的一絲殺機也慢慢消散了下去,道:“此事應該和你沒有絲毫關係吧。”說完已大步向著林外走去,再不回頭看上一眼。

望著遙遙遠去那桀驁孤獨的背影,女子的臉上卻慢慢的展現出一絲愁色,低頭考慮片刻後竟然也順著張行健離去的方向而去。

夜色濃濃,隱隱有野獸的嘶吼之聲傳來,也不知是尋常的獸類還是那來自南方大山深處的妖獸異類。

前麵一處黑壓壓的山門卻靜靜的矗立在那裏,沒有一絲的燈光露出,就好像潛伏了千年的惡獸一般,正等著弱小的生靈步入它的巨口。

可是這絕不是野獸也不是惡魔,張行健已看清楚了它上麵的字跡,古樸而宏偉的兩個人大字傲然的挺立著,雖然泥土早已脫落,但是它的曆史卻並不會因為時光的流散而慢慢逝去:

禪宗!

禪宗之內並沒有一個人,唯一留下的隻剩下滿目的狼藉與一片黑暗了。

張行健靜靜的坐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卻聽耳邊再次響起那溫潤如玉的聲音,道:“禪宗已經集體遷移走了,此次妖獸勢大,禪宗獨力難支,唯有天下修道之人合力才能與之一抗。據說再向北麵走上千裏之遙的地方曾經是一座大城,上古時候曾經被法力通天之人布下一處大陣,我想禪宗、寒玉宮、昆侖派等人都聚集到那裏了。”

張行健已不用回頭,因為已沒必要回頭,能在這人煙渺渺的地方碰到的人也隻有這麽一個神秘的女子了。

女子見張行健不搭理自己,也毫不介意,緩了緩接著又神思飄渺的道:“相傳那裏在上古時候人來人往,熱鬧之極,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百姓安居樂業。可是不久之後卻爆發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一座城鎮瞬間被夷為平地,血流成河,從此之後那裏的土地變成了紅色,就算是年深日久,風吹雨打也褪不去的紅色。”

“後來呢?”卻是張行健竟然忍不住出聲問道。

女子自黑暗中走出來,淡淡的道:“沒有後來了。”

張行健微微詫異,抬頭望了一眼黑暗中女子一眼,然後又閉目曾思了。

卻聽女子又道:“這座上古大陣早已荒廢了千年之久,雖然各派典籍中還是微微有些記載,不過想要重新施展起來卻是難上加難。這陣法威力之大,世間實難遇到,這陣法一旦啟動必將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境況,天地同泣也不為過。不過當年布下這陣法之人的法力高深莫測,絕不是道成等人可比,隻怕到時就算是合所有人之力也難以啟動,即時隻怕又將是一場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的情景了。”這女子從話語間可以看出處處透著悲憫天下、普渡眾生之意,卻不知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天下蒼生也是起起落落,成敗之勢雖是自有定數,盛極而衰,衰極而盛,但是能夠挽救一點也是好的。此時妖獸來襲也正是順應天意,蒼天不喜人類自相殘殺,便降下懲罰來懲治世人。隻是妖魔亂世,必有源頭,你可知源頭何在?”

這句話明顯是在問張行健,可張行健卻是充耳不聞。

女子微微歎息一聲,道:“你可曾聽說過九天玄女門?”接著女子似乎也知道張行健不會搭話,繼續又道:“九天玄女門身負普渡救世之重任,身份神秘之極,不知起源於何時亦不知要終於何時,隻知道隻要這個門派還存在一天,那麽這個重任就推卸不了。”

“每當這天下有妖魔亂世、魔星出現的時候,九天玄女門必定會得悉,也一定會派遣弟子出山。可是九天玄女門自從上古時候就是一脈單傳,到如今也是一樣,這個弟子雖然道法精深,可是總是勢單力薄,總有些力所不及。”

女子聽了片刻又道:“可是,能得九天玄女門傳承就該擔負起這份責任,不管前路是如何的艱難,更不管這世人是如何的愚昧,她們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女子本來以為張行健還是不會說話,正欲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聽張行健已然開口道:“你就是這九天玄女門的弟子?”

黑暗!

黑暗之中竟然傳來深深的歎息之聲!

為何要歎息?

是不堪那命運輪回的束縛,還是掙脫不出那緊鎖身心的責任枷鎖?

不管如何,既然身處了這世間之中,就永遠也逃不出這宿命的牽絆!

仙子也好,凡人也罷!

天色已明!張行健已向前繼續走去,前方是一片紅色,血一般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