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洪荒圖錄

石室中空空蕩蕩,唯有四周靠牆處或倒或窩的三具骸骨,骸骨已是腐朽不堪但依然保持著死前的姿態,有的手中還緊緊的握著一把仙劍,還有其他各異的法寶掉落到地上,而其中尤為突出的則是一具骸骨盤膝坐於地上,作出塵脫俗之態,膝上放著一把仙劍。

隻要是如今神州四大派中任何一人來到這裏都可以認出這些死去的人,他們不正是十數年來幾派千辛萬苦想要找到的人麽,可為何會葬身此處呢,青雲和道源卻並沒有在此?

張行健當然也可以猜得到,隻是其中的緣由實在有些參悟不透,當然此時張行健也沒有心思去想象當時的情景。

三具骸骨各自戒備,呈現各自敵對的位置,甚至是身邊有奇形怪狀法寶的兩魔教長老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態,隻是似乎三人死前的目光都望向處於角落處的一個通道,通道內幽深昏暗,雖然門口有些光亮,但越往深處越發昏暗不明了起來,黑暗的盡頭似乎又有一隻上古凶獸正虎視眈眈的守護在哪裏,不然外人越雷池一步。

裏麵陰深恐怖,任何人都不會輕易的前進半步,但張行健卻邁開步伐向裏麵走去。忽然張行健止住步伐,一雙無神的眼睛回頭望了一眼地上骸骨,眼神落到了拿劍之人的骸骨身上,之後回轉了身。

甬道幽深黑暗,走了一步都不知道下一步要落到哪裏,張行健就走在這樣的路上。這條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茫茫然不知前路,盤旋而上,然後在低回二人下,反反複複中似乎走過了無數個歲月一般。

歲月早已流逝了,可是這條路還是要走下去,不管前路,也不顧後路!

就在張行健要筋疲力盡的時候,光明忽然來了,照明了前路,但張行健腳下突然懸空,向著下麵就滾了下去。這是一個向下的坡道,坡麵光滑如鏡,隻是碰的張行健有些頭暈發愣,就這樣磕磕碰碰的一路下去,似乎終於到了盡頭。

“噗通”!張行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竟然如寒玉洞一般的模樣,隻是多了些陰深恐怖氣息,少了許多寒玉宮的無為清淨罷了。

盡頭永遠不是想象般的美麗或者絕望,當你見到盡頭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這裏不是天堂更不是地獄,而是一個你永遠也無法猜透的世界,這個世界光怪陸離、變幻莫測。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畫麵猶如深深刻在張行健腦海一般頻頻閃過,這些畫麵不是文字,更不是一些奇異的法力所幻化的畫像,而是一幅幅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人物畫像,畫像中有著簡單的人物,這些人物都在保持著自己的姿態,臉上露出凝神靜息的表情應該是在修習什麽高深法決。

畫像千變萬化,各種各樣的動作姿態一覽無遺,即使你閉上雙眼它也會從你的腦海中呼嘯而過,讓你不曾有一刻忘懷。

體內似乎有些什麽東西一衝而上,甚至要衝破長月結下的封印,張行健臉上已現痛苦之色,緊緊的閉著雙眸想要將這種不安的痛苦壓製下去。可是隨著腦海中種種奇特畫麵的瞬息萬變,體內這股東西竟然越演越烈,同時體內竟然又產生了另外兩道法力去壓製這種蠢蠢欲動的惡魔。

可是惡魔即將蘇醒,即使再去壓製獵殺也隻是無濟於事,反倒會越發激發它的魔性,到時不僅僅是傷害旁人,引發到了魔性大發,那真是千古難遇,再現洪荒之勢!

張行健爬在冰寒的地麵,雙眸緊閉著,額頭上已是大汗淋漓,臉上更是蒼白與通紅之色不斷的交替,顯示著正在天人交戰,腦海中那些詭異的圖像卻開始越轉越快,竟是猶如白駒過隙、光陰飛逝,刹那之間已是千年萬年。

千年萬年,葬了誰的青絲,又埋了誰的年華,雖有沉睡的靈魂卻有著鎖不住的肉體凡胎,脫不去這紅塵,逃不脫這俗世。

紅塵雖苦,我卻獨自沉淪!紅顏雖甜,我卻難逃天罰地藏!

是誰在疾呼,又是誰在蘇醒!

突然一道幽光爆閃,瞬間遮蓋了所有,甚至是那還爬在地上苦苦掙紮的人,所有的畫麵陡然消失的一幹二淨,甚至你都會懷疑這裏是不是曾經出現過這樣陌生的情景。

有光,淡淡的光,但足以看到地麵上的桀驁不屈的人!

靜,靜的令人窒息!

突然,一陣急促的喘息慢慢的響了起來,就好像睡了好久一般卻還在夢魘之中苦苦掙紮,依然半夢半醒似醉而非醉。

有什麽在動,是夢中的鬼魅還是魔性的成型?

他在動,抬頭,望去,眼中的赤紅一閃而過,嘴角有血,殷紅的血,紅的鮮豔,紅的陌生。

突然,一道淒厲的幽光瞬間在他的身上爆發出來,光芒越演越烈,隱隱有幻化成魔的樣子,接著一道佛光再加一道青光瞬間湧出將幽光蓋了下去。幽光勢弱,轉瞬消弭下去,似乎正在積蓄氣勢,接著再次爆發出一股破體而來的氣勢,兩道霞光當然不甘落後,立刻光芒大震再次將幽光壓了下去。幽光終究是勢弱以防耐不了兩道霞光的壓製,最終又回歸了安靜無事的狀態,兩道霞光見幽光潛隱了也慢慢的消散於無形了。

張行健卻在這些光芒的逐漸變換中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然麵部開始抽搐了起來,似乎體內正有一個千年封鎖的惡魔正要吞噬主人的靈魂而破體成型一般。然而張行健麵對這樣的苦楚卻還在苦苦的堅持,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甚至身形都未曾變過一點,隻是那深**在地麵之下的雙手正昭示著他正經受的世間最大的痛楚。

“啊”,似乎是一聲憤怒的嘶吼,也如一聲不屈堅強的呐喊!

一抹血霧嘭出,飛飛揚揚,紛紛擾擾,像極了俗世中點點繁華,晶瑩點綴,卻正好噴灑到了對麵的石壁之上。

血滴緩慢的順著石壁上光滑的平麵流了下來,想數條不斷的河流,流不盡的婉轉低回,斬不斷的俗世輪回。

石壁之上漸漸閃現出幽幽的紅芒,紅芒越來越盛,一陣刺眼的閃過之後,石壁上竟然隱現出幾行字跡,字跡忽隱忽現、飄飄渺渺卻還是可以看得清楚。

“洪荒圖錄乃千古玄功之極,皆因一些俗世凡人忌而慕之,才招致洪荒紛爭,餘之累也。此一卷得刻於此,望有此機緣者得而習之,得成大道,雖不至成仙得道,也可永存千秋,善而用之!

字跡飄渺的閃爍了片刻之後,可能是因為能量的微弱逐漸消隱不見,石壁又恢複了黯然無光的樣子,隻有上麵斑斑駁駁的血跡還曆曆在目,宛如昨日的洪荒。

張行健癡癡望著直至字跡的消失,體內一直還掙紮不休的法力才逐漸恢複了平靜。

張行健撐著騰蛇劍小心的站了起來,四顧望去,隻見從剛才石室內拿出的仙劍被拋在了地上,可能是剛才掉下來的時候掉落了出來,不禁抬頭望去上麵,隻見上麵赫然是一個幽黑的洞口,陰深的不知何處。

隻是此處為何會如此和寒玉洞相似,是寒玉洞依著此處建設還是此處依照寒玉宮而造呢?不過這些已不能得悉了,也因為這已經千年前的恩恩怨怨了,又何必再去追究,就算是追究了又能打動誰的心,又能勾起誰的懷疑,終究不過還是過眼雲煙,往事不堪回首了。

張行健正欲撿起地上仙劍的時候,忽然一陣劇烈的抖動傳來,抖動慢慢變強,石室突地一陣震動,四壁之上石塊塵灰紛紛掉落。偌大的石塊紛紛掉落,室內更是劇烈的震動,張行健一個不穩已經向著角落裏滾了過去,頓時灰頭土臉,著急間想要找到出口,可是石室內一片灰朦就是法力再高深者也難以看得清楚。

不過這石室倒也造的結實,並沒有完全的坍塌,隻是土灰石塊紛飛,讓人難以立足。

終於,張行健在土灰中爬了好久似的,震動逐漸才止歇了下來,滿室灰塵不堪入目。張行健拋開壓製腿上的一塊石頭,費力的站起來,拍了拍了身上的塵土正要找尋出路的時候,忽聽一聲巨響,應該是什麽東西破裂的聲音。

接著又是塵土飛揚,石塊迸濺,張行健急忙又爬在角落裏。可是這個聲音也僅僅隻是一下,聲音過後又恢複了平靜。張行健向著聲音的源頭望去,透過塵霧依稀看到石室的牆上竟然破了一個大洞,洞口的外麵是幽幽無光,卻有著還算清新的空氣吹了進來,雖然還帶有濃濃的血腥氣,但總比石室內的死氣強了許多。

張行健一瘸一瘸的來到洞口麵前,壓下心中的喜悅向外麵望去,外麵有光,是蒼穹中的點點陌生的星光,星光灑了進來,灑到了這個九死一生之人的身上,湧出了無限的希望。

忽然一個人影順著洞口方向慢慢飄落了下來,身影天姿卓越,有若碧寒仙子淩波而來。她穿著潔白的霓裳紛飛顯眼,身上卻被青光籠罩,手中更是三尺青光,閃閃奪目。她已飛臨了下來,眼眸內流光飛轉,映著青芒閃爍,越發的迷離了起來。

她靜靜的望著他,就好像千萬年來第一次如此的望著他!

他還好!

是啊,他很好!

既然他一點事也沒有又何苦時時刻刻的思念不休,甘為他心腸寸斷,甘為他揮劍指蒼天,甚至甘為他不顧師叔的製止毅然向魔教妖人出手!

她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青鋒,似乎是早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任著黑暗的鬼魂慢慢的吞噬著她的軀體、手足直至靈魂。

一道寒光悄無聲息地向著她的背後急射而來,可是她已經失去了力量,也失去所有的感覺!

既然已經丟失了自己,就永墜閻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