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苦母逢仙子 巾幗侍玉兔
石鳳翔匆匆走出雅間,看到那丁胖子與白白胖胖的中年婦女正坐在桌前喝著胡辣湯。一時不好意思走上前去,便遠遠站在一邊細細察看。
其實,自石鳳翔一出雅間,丁胖子便瞧見了他,隻是當做沒看見,繼續低頭喝著胡辣湯。當年,自己女兒丁翠兒與地主黃文萱那場風流豔事兒,的確使他火冒三丈,不僅關了女兒禁閉,用鐵鏈鎖了翠兒,待翠兒生下孩子後,他還狠下心來讓翠兒的舅舅白金鷂將孩子扔在了沙河邊上的草叢中,欲想讓野狗叨了去,以解自己心頭之恨。不想沒娘的孩子天照應,那棄兒竟被船工石富海撿了去,如今還長成了一個風流倜儻的帥小夥。有時,丁胖了和摯友在一起閑聊,也有人勸他認下這個親外甥也罷。可他卻礙於麵子,心裏雖想認了鳳翔,嘴上卻極力否認他有這個外甥兒。不過,有幾次石鳳翔到他的熟牛肉車上買肉時,他故意給孩子稱得多,聰明的石鳳翔心裏也曉得,姥爺是有意親近自己哩。
此刻,石鳳翔在一旁看著丁胖子對麵坐著的中年婦女,越看越象自己親生母親。那臉部表情的一蹙一顰,莫不與自己相仿。他的心怦怦跳著,鼓了鼓勇氣,終於走上前去,大膽地坐在了丁胖子旁邊。
這一座不當緊,丁胖子馬上看出這娘兒倆的臉型一個模樣。中年婦女吃驚地盯著麵前的鳳翔,鳳翔則忽閃著一雙聰慧的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親生母親。
那中年婦女果然是丁翠兒。說來她也命苦,自從被父親遠嫁山西深山後,那個比他大一半的丈夫雖然家境富裕,可體弱多病,沒活到五十歲便一命嗚乎了,翠兒成了寡婦。辛苦勞累將丈夫前妻一個男娃養大,娶了兒媳婦。可那兒媳婦不是省油的燈,天天沒事兒價指桑罵槐,終日和她爭吵叫罵,要趕她出門。兒子是個窩囊廢,管不了母老虎一樣的婆姨。無奈的她隻好千裏迢迢回到定陵鎮娘家棲身。
丁胖子正愁自己年歲大了,癡呆的妻子沒人照料,剛巧女兒回來,正好解了他後顧之憂,他也就盡釋前嫌,一家三口快快樂樂享受著天倫之樂。
翠兒在家聽父親言講,如今那私生子鳳翔已長大成人,出落得大大方方,在建橋工地上當技術員時,人見人誇。翠兒見父親說起這個私生兒,竟無半點怨恨,一味津津樂道,心中便想定要找個機會和這骨肉快快相認最好。
翠兒天天想著和鳳翔見麵相認的事情。可當鳳翔忽然真的座在自己對麵時,她竟一時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了。她嘴唇哆嗦了半晌,才輕輕呼喚道:“你就是鳳翔?我是你的親娘啊!孩子,你可知道,一年三百六十天娘可是天天想你啊!……”
聽到此言,石鳳翔方知眼前正是自己親生母親,便上前撲到母親腳下,連瞌了三個響頭,言道:“娘啊,孩兒正是鳳翔。兒子早已知道自己身世,天天也想娘啊。”
周圍喝胡辣湯的人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吃喝向這裏張望。也有知道就裏的街鄰們開始給年輕人講述這段辛酸往事。丁胖子是臉麵朝外的生意人,那能經得起眾人這種目光。他臉紅耳赤,上前拉起女兒丁翠兒,湯也不喝了,撇下石鳳翔,扭頭便走出了店門。
鳳翔一時為自己的冒失感到羞愧。他站起身,顧不得眾人火辣辣的目光,急急追母親而去。
卻說關秀兒副鎮長和高工、白鬆嶺等人見鳳翔出去,久久不回。眾人吃喝已完畢,關秀兒站起身出了雅間,問店主閃保民可曾見鳳翔去處。閃保民一五一十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講給關秀兒聽。關秀兒聽罷,也為這母子相見的感人一幕歎惋了半晌。方回雅間,招呼客人回鎮招待所安歇不提。
丁翠兒被父親丁胖子拉著一路快走,可她還不時扭頭回望鳳翔。她看到了淚流滿麵的兒子在後麵緊緊跟著,寸步不離。
丁胖子拉著自己的女兒,三步並做兩步往家裏趕。他雖也想和鳳翔相認,可不想在大庭廣眾的場合相認。
丁胖子的家住在大橋北頭河北街村。當丁胖子拉著自己的女兒從沙河大橋匆匆走過時,他又回想起女兒生下鳳翔那晚,他囑咐白金鷂連夜抱著鳳翔往河灘邊丟棄的情景。現在,他為自己當時的衝動而懊悔不已。他不知道現在的石鳳翔會不會原諒姥爺當年的愚蠢和魯莽。
丁翠兒被父親拉著,一邊走一邊不住扭頭看著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她為自己當年和東家黃文萱那段孽戀而慶幸。是啊,若不是那段孽戀,那會有這麽一個貌若天仙的兒子啊。她為自己前半生的勞苦而傷心,也為後半生隱隱約約的幸福而自豪。她從心底堅信,有這樣一個帥氣的兒子,自己後半生再也不會吃苦受難了。
終於到了家,丁胖子緊緊攢著翠兒的手終於鬆開了。丁翠兒返回身,和撲進門來的鳳翔緊緊擁抱在一起。鳳翔口口聲聲叫著“娘”,翠兒口口聲聲喊著“兒啊”。母子倆粘滿淚水的臉龐貼在了一起,久久不忍分開。癡呆的外婆看著眼前的景象,竟也“吃吃”的笑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丁胖子搬了凳子,沏了清茶,說道:“鳳翔啊,快快坐下喝杯茶吧!”聽到丁胖子讓茶,母子倆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鳳翔道:“母親,姥爺,姥姥。孩兒早想認了這門親,隻是苦於找不到時機。今天孩兒終於和你們相認了。從今往後,母親、姥爺和姥姥的生計就全包在孩兒身上了。你們前半生吃了太多的苦,從今往後,隻要有孩兒在,決不會讓你們再吃苦受累,孩兒一定讓你們過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鳳翔說罷,從內衣口袋中掏出一疊錢來,道:“孩兒今天沒帶多少錢來,這兩千塊錢先留給你們花著。以後,我會常來看望你們。今天,我還有縣裏的幾位客人要招待,就不久留了。我們以後見麵的時間多著呢。你們多珍重吧。”說罷,將錢放在母親手裏,眼含熱淚出了屋門。
丁胖子和女兒丁翠兒,佇立在門口目送著鳳翔離去,直到鳳翔的身影遠遠消逝在河堤上,才收回了慈愛的目光。
在高博工程師和白鬆嶺畜牧師的指導下,在縣委和鎮政府以及銀行信貸大力支持下,石鳳翔的種兔廠很快建成了。
這是一個占地一百多畝的新型長毛兔養殖廠。設計獨特的拱型大門,代表著希望與進取。大門左側由縣長郭親自題寫的“鳳翔兔業養殖基地”幾個虯勁的朱紅大字鐫刻在雪白的大理石上,紅白相映,分外醒目。
進得廠門,影壁牆前,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花壇,花壇中間是一棵昂然挺立的雪鬆,雪鬆周圍是一圈香氣襲人桂花樹。再往外,是姹紫胭紅的月季花和燦若星辰的星星草。
廠房左邊是一排職工宿舍和食堂,右邊是一座高大的全價飼料生產罐和儲料倉庫。廠區中央是兩幢長長的種兔兔舍。雪白的牆麵,天藍色的透明玻璃瓦。明亮的水泥地麵上,一排排不鏽鋼的兔籠,一道道喂料槽,一條條飲水管,以及設計精巧的汙水排放設施,到處都彰顯著高工及白鬆嶺他們設計的科學與精巧。
此時,石鳳翔正陪同郭縣長、高博工程師、關秀兒副鎮長,以及白鬆嶺和白雪豔在明亮的兔舍裏參觀。
郭縣長問:“鳳翔辦好停薪留職手續了嗎?這次去上海郊區購種兔開了眼界吧?”
關秀兒道:“手續早辦妥了。現在石鳳翔同誌已站在了改革開放的前沿,他可是我們定陵鎮首屈一指的致富奔小康帶頭人哩。”
石鳳翔道:“這次和鬆嶺哥、雪豔,我們三人一道赴上海華威種兔廠去購種兔,的確大開眼界。學了不少兔子飼養和管理的方法。”
白雪豔道:“這批種兔真棒啊!一隻兔子足有十來斤重。這次我們先購賣了兩千隻種兔,估計要不了半年就可繁殖到上萬隻。到時,我們這個種兔廠可就走在全縣致富奔小康的前列。”
郭縣長問:“工人都招齊了嗎?進行上崗前的培訓了嗎?”
石鳳翔道:“工人已經招齊了。我任總經理,雪豔任人事部經理。具體負責招工的是白雪豔同誌。共招了50名工人,都是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回鄉青年。這兩天縣農牧局畜牧師白鬆嶺同誌天天給工人們辦崗前培訓班,學習長毛兔飼養技術和兔病防治技術。”
關秀兒插話道:“雪豔同誌初中畢業,在生產隊是婦女隊長,特別能幹。現在土地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生產隊不需要婦女隊長了,她又來到這裏擔任人事部經理,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呀。這裏正是她英雄用武之地。鳳翔啊,以後這養殖場雪豔主內你主外,你們兩個齊心協力好好幹吧,我們鎮政府會全力支持你們的工作,這往後場裏有什麽困難盡管告訴我,我們會及時幫你們解決。我們相信,在你們的努力下,這個養殖場一定不會辜負縣委領導的期望,一定能夠辦成全縣最有實力的種兔養殖基地。”
石鳳翔充滿信心地說:“有上級領導的大力支持,我們一定會把這個種兔場辦得紅紅火火。決不辜負領導對我們的殷切期望。”
郭縣長一行幾人正說得熱鬧,忽然,女工李淑紅跑過來向白雪豔報告說:“白場長,8號籠裏有兩隻兔子在咬架,毛都咬掉了好些,耳朵都咬出血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雪豔聞迅,趕緊喊了白鬆嶺,隨女工一起去8號籠查看究竟。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