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夫也著了慌,急急過來幫與。
幸而照水動作利落,拉著阿田就往堂外咚咚跑。
隻聽轟然一聲,那佛像果然倒塌了,一地的塵灰。那散落的木架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可曉這是一個經年的佛像了。
那農夫就歎可惜。
“小和尚,這下你沒處念經了。”
照水卻不以為然。
“佛就在我心裏,哪處誦經都是一樣。”
“那你將這些爛木頭送了與我,我回去引柴火可使得?嘿嘿,我家婆娘肯定喜歡。”村民都知道照水為人好。隻要照水有的,悉數都願給。
果然,照水點了頭。
農夫就樂嗬嗬地解下腰帶綁縛木頭,放在筐裏,樂嗬嗬地走了。
阿田喘了一口氣。
“和尚哥哥,我……我還是走了吧。你雖是和尚,但到底是個男的。這樣下去,村民們看見了,肯定會說閑話的。”
照水就認真想了想,卻是搖頭。
“無妨。常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時間長了,他們自會看到你我之間的清白。你並無下家可去。你走了也無非是露宿討飯,如何使得?”照水將衣袖拂了拂,整理了一下佛堂,看了一看,便對阿田道:“你吃過早飯了嗎?”
“我等你一起吃。”
照水就隨阿田進入灶房。那矮桌上,盛放的白粥冒著熱氣,外加一碟醃製的野蒜。照水拿起筷子,讚阿田手巧,卻隻是吃粥。“這廟前廟後的野菜不少,可是貧僧不會做。”
“我會。和尚哥哥,吃個蛋吧。你養的蛇真通人性,還送了我幾個野雞蛋,我給煮了,放在草窠裏溫著。”阿田拿出雞蛋,剝了殼,遞給照水。
照水就搖頭,淡淡笑道:“貧僧是出家人,不食五葷,連同蔥蒜韭菜。不要說雞蛋,就連這野蒜貧僧也是不能吃的。”
阿田一聽,臉便紅了紅。“我倒忘了。”
“貧僧不能吃,但阿田你能吃。”照水照舊喝粥。
阿田就皺起眉頭:“和尚哥哥,那你光喝粥,哪兒能飽肚?白日裏你要幹活,晚上還得念經,吃得消嗎?”
“阿田,你看梁上。”
照水個兒高,踮起足,就將掛在屋脊上的一個竹籃取了下來。揭開印花布,裏麵是蒸好的黃黃的窩窩頭。“貧僧有這個吃,你也吃。”
照水告訴阿田,這是他自己蒸的窩窩頭,榛子和板栗麵合起來做的,極香。阿田就吃了一口。
“的確好吃。”
“以前,貧僧什麽都不會,可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人間疾苦,連麥苗和春韭,都分不清……”照水卻又住口,不欲往下說了。
“和尚哥哥,那你為什麽出家?”阿田喝了一口粥,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很好奇。和尚哥哥說話斯文,溫言軟語的,他以前的家境定然不錯吧?
照水就站了起來,背對著阿田,背影現惆悵之態。“都是過往之事了。貧僧倒覺得,還是出家的好。出家了,四大皆空,無所欲求,無所牽掛,真是說不出的好啊。”
阿田就聽住了。
和尚哥哥說的勉強,這分明是有心事啊。
阿田熱心,就想與他排解,但又不知該怎麽問。
正躊躇間,那照水卻又回了頭。“阿田,今天上午貧僧就製籠子,下午就蓋茅棚。你若願意,不如幫我割些茅草曬幹了。”
“哎。”
阿田很樂意幹活。吃完了早飯,洗了碗,拿了鐮刀就在附近割開了。大蛇在外覓食吃飽了回,蜷在阿田身後打盹,阿田竟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