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是個細心的好姑娘,尋了個竹籃,一個小木鏟子。一邊往後走,阿田就順勢鏟除青苔。出了小廟,那腳下的青苔已全然鏟光了,直露出褐黑的泥土。
“和尚哥哥?和尚哥哥?”雖有人砍樹,但萬一不是照水和尚呢?不見了和尚,阿田不免心慌。
又喊了幾聲,一條淙淙作響的溪水左側,一棵高大的板栗樹後麵,就露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來。那腦袋錚亮,隻是未留戒疤。
“阿田,我在這兒呢。”照水將斧頭放在草叢中,拿著一個癟葫蘆,彎腰就從溪中取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和尚哥哥,你吃過早飯沒?”
看著照水和尚的光頭直冒汗珠,身上的僧袍汗水濕濕,芒鞋上更沾著泥,還有身旁堆了一堆的木板,阿田猜測,和尚哥哥肯定幹了不少時辰了。
“還沒呢。”出家人不打誑語。那照水聞聽,本想說吃過了的。
阿田瞬間心疼,餓著肚子幹活可不好。“那,我趕緊去做。可我,還是怕那大蛇……”阿田猶猶豫豫的,還想讓照水將那蛇請出去,別處安置。
“你且等上一等。我砍樹,就是為了做一個木籠子。”
“木籠子?你是要做啥?”阿田不解。
照水就解釋:“你既怕蛇,想來在這裏總是行動不便。不如索性做一個木籠,讓蛇鑽進去,也算是它的窩。如此,你就用不著怕了。”
原來,和尚哥哥砍樹是為了她呀?
不過,和尚哥哥真有才。會寫字,還是個熟稔的木匠。
阿田的心頭就有一絲溫泉流過。她聲音脆生生的:“和尚哥哥,你也不要太累了。我這裏趕緊與你做早膳去。”
她飛也似地跑開了。
那照水就在後頭關切地喊:“無妨無妨。阿田,你不是怕蛇麽?且還是等等……”
阿田也就回頭,眉眼生動:“這一會兒,我又不怕了。”
照水看著阿田伶俐的身影,也就笑了笑,放下葫蘆,繼續幹活。
“拓拓拓……拓拓拓……”
照水繼續揮汗如雨。
阿田一氣兒進了廚房。鬥膽抬了頭,發覺屋梁上,那條菜花大蛇已經不見,不知往哪裏覓食去了。
她自言自語:“蛇沒回,我且快些取火做飯,不能讓和尚哥哥餓了肚子。”
灶台一角堆著幾隻南瓜紅薯,還放著幾個粗黑的瓷實壇子。一個壇子裏存著麥粒,另一個則是白花花的大米。阿田用打火石取了火,往鍋塘裏架上木柴,丟進幾個紅薯放火裏烤。
待水燒開,阿田尋思著和尚哥哥幹活辛苦,該吃點幹的。將白米淘好洗淨放進鍋內,蓋上鍋蓋。
她為人精細。在廚房找遍了,也沒發現一點佐粥吃的菜幹筍頭,心內歎息。粥咕嘟在鍋裏冒著熱氣兒,阿田走出廚房,驚喜發現牆角有不少新冒出的野菜。那是野蒜,拔下根莖,清洗幹淨,添一點粗鹽,就著粥吃,也是香。
她蹲下身子,發覺背後有什麽東西拱著自己,軟軟的,濕濕的。
阿田回頭,一看,那軟濕的東西,是大蛇吐出的舌頭。她嚇得摔在了地上。
菜花大蛇通人性,調皮地將舌頭縮進嘴裏,丟下舌頭上放著的幾個白生生的野蛋,又挺著身軀昂揚地遊走了。
阿田驚奇地看著地上的蛋。
五枚蛋,個兒稍稍比家養的雞蛋略大一些,略白一些,像是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