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也不信。
“沒有什麽可是。你喜歡這兒,那就呆上一陣。你跟著阿田,我放心。”
璽宴歡喜至極,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抱住照水的大腿:“照水哥哥,我太喜歡你了,你是我的好哥哥。”
吃午飯時,趁璽宴出去小解,阿田詢問照水,究竟為了,要將璽宴留在這兒,答案絕不是照水告訴清岫的那般,一定有別的理由。
“清岫在你這裏,比在雲都安全。你也知道了,鹿辭對璽宴不利,隻想要他的命。我如何能放心?我已有了對策。璽宴在你這裏,無人知曉。對外我就放風,說他已然被人殺死了。鹿辭一定信以為真,他必然蠢蠢欲動。他一有動作,就如同那爬樹的猴子,爬得越高,屁股就越是被人看得清,越是暴露本性。”
“那你連皇上也要瞞著麽?”
“當然不。一離開江心灘,我就麵聖。這是機密之事。隻是這麽些年來,因鹿辭一直夾著尾巴,偽裝甚好,連皇上也騙了去。這對著皇上,將鹿辭的真麵目揭露出來,讓皇上相信,鹿辭的確居心叵測懷篡位之意,還需費一番周折。”
畢竟,鹿辭是皇帝的兒子。
父子輕易不翻臉。若翻臉,都因不能挽回的了不得的大事。
晌午過後,照水陪著璽宴在江邊捉了一回螃蟹。時節雖不是秋天,但江蟹很肥。掀開亂石,下麵準有一隻或者數隻體型碩大的螃蟹。不一會兒,二人就捉了慢慢一木桶。
捉完了,璽宴看著張牙舞爪的螃蟹,樂嗬不停。
“還是放了吧。”
“放了?”
“阿田不吃這些東西。螃蟹性涼,你也不能多吃。我是不吃的。玩也玩過了,高興也高興過了,還是將它們放生吧。”
璽宴就皺眉。“我舍不得。我要看它們吐泡泡。”
這讓照水有些無奈。
看著璽宴天真專注的神情,又讓他心生憐憫。
像這樣快活自在的日子,以後也難有。罷了罷了,且讓他玩吧。
黃昏時,那空中忽有飛鴿鳴叫,半空盤旋,似在找尋什麽人。照水走出屋子,鴿子便歇在了他的肩膀。照水從信鴿腿上取下幫著的一封信,看了一看,神色凝重。
“怎麽了?”阿田從橘子林裏出來,放下采蘑菇的籃子。
“阿田,我要回雲都了,皇上要見我。”
“那我送送你。”
阿田又提了一個筐子,去給照水的馬兒喂草。喂完了草,又從一個缽子裏倒出一碗棗,給馬吃。
照水不得不走了。
他心內是不舍的。
璽宴在橘林裏看蝴蝶,阿田想提醒他出來,和照水送別。
豈料照水搖頭:“不了。以後有空,我就來看望你們。”
在照水看來,別離總是傷感。
他的意思,阿田懂。
“那我給你預備幹糧。”總是不能讓照水半途餓了肚子。
“好。”
其實,阿田早就準備好幹糧。照水來時匆匆,離去定也匆匆。他是忙人,能在這裏呆上數天已是難得。她不想拖了照水的後腿。
阿田就提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遞給照水。
照水打開瞧了一瞧。饅頭、烙餅、窩窩頭、黃瓜、米糕、雞蛋等,吃食實在太多。
“夠了。”
阿田像一個妻子般:“哪裏夠?你是八尺高的漢子,不吃飽哪兒有力氣?”
見他肩上有灰塵,順手就拍了一拍。
照水就笑了,他喜歡阿田這樣。
“好好,我保證,這些幹糧我都吃完了,一個不剩。”
阿田也笑了。
雖照水地位變了,身份變了,但飲食口味沒變,待阿田的一顆心也未變。
照水走了。
阿田將他送到村外,目送他良久。
走之前,照水又送了阿田一樣東西。一個金鑲玉的鐲子。阿田嫌太貴重,不收。照水就將鐲子戴在她的手腕上。“我的心意。見鐲子如見我。”
阿田就歎息,指著頸脖裏掛著的一塊玉佩:“這個,也是你送的。夠了。你的信物已經夠多了。”
“不夠。你不在我身邊,我隻恨不得傾其我所有。”
照水輕輕擁住阿田,在她額上吻了一吻:“照顧好璽宴,等著我。”
那璽宴也是個有趣的。當阿田告訴他,照水已然走了。璽宴便道:“我是故意躲起來的。”
“這是為甚?”阿田驚奇。
“不為甚。”
“告訴我原因。”
璽宴不願說,阿田就一直追問,璽宴就歎:“我的母後,便是出宮祈願,與我道別,後在寺廟突發疾症,驟然離世,成為永遠的遺憾。所以,我討厭送別。”
阿田就默然無語了,也更心生憐惜。
頑劣淘氣的背後,藏著一個深沉苦痛的璽宴。
“來,姐姐教你捉蝦。”阿田握住璽宴的手,一大一小,朝江邊走去。
話說,那清岫果然就將鸞蟾引薦給鹿辭。鹿辭起初不見。因清岫是照水的人。到底有無藕斷絲連的,也未可知。鹿辭小心。近日,他異常暴躁,見什麽摔什麽。這些,都因為,璽宴不見了,溜了。當看守的小頭目慌慌張張過來,跪在地上請罪磕頭,結結巴巴說出太子殿下使了手段,白天裝睡,夜晚在牆根鑿洞,趁天黑偷溜出去一事,鹿辭大怒。
當即將小頭目等人砍了頭。
他又去關押璽宴的小屋細看。璽宴狡黠,牆根下鑿出的洞口,極小。大人是鑽不出的。就算是孩童,也得體型瘦小的才行,也不知道璽宴怎麽爬出去的。
鮑妃得悉,也是大怒。大怒過後,卻是慌張。若璽宴逃回皇宮,或與照水等“太子黨”聯係上了,那自己和鹿辭可就是謀反殺人的死罪。
但鹿辭正用人之際。鸞蟾偶能成事,說來還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清岫投誠,也算好事。可鹿辭要探探底,探他是否真的和照水決裂。
清岫就賭咒發誓,又掏出短刃,想割下手臂的肉,已示誠意。
刀刃已見血,片肉就快割下。那鹿辭卻又叫人攔住了他。“罷了。看來你當真痛恨照水。”
“大皇子殿下,我非但痛恨,簡直痛恨至極。我的爹爹,就是死在照水的箭下。我心愛的女子,也因照水之故,橫豎不能上手。”
一聽這些,鹿辭有點來勁兒了。
“那照水當和尚時,聽說邂逅了一個村姑。那村姑後來死了,照水假模假洋地,哭成個什麽似的……怎地,他這麽快就移情喜歡上了別的女子?”
“大皇子殿下,那村姑沒死。我看上的人就是她。”
“沒死?那村姑叫什麽名兒?”鹿辭也好奇了。
“她叫阿田。”
鹿辭就皺眉,喃喃:“阿田?這個名兒有幾分熟悉,像是在哪兒聽見似的?如今……這女子在何處?”
清岫猶豫了一下,隻說不知道。
鹿辭就冷笑:“清岫,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也忒擰巴了。待我事成,你要什麽女子沒有?既照水喜歡,那咱們就將她捉來,當作人質。此事就交與你於鸞蟾辦。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阿田捉來。”
這就是投名狀。
清岫要想得到鹿辭的信任,代價就是舍棄阿田。
雲都飛濺酒樓內。
那清岫一邊喝酒,一邊垂頭喪氣。
鸞蟾就拍他的肩膀,相勸:“老弟,看來你是真的不舍。”
清岫歎氣:“我就是入了魔障了。一想到要對她下手兒,真的於心不忍啊。”
“大丈夫做大事不能拘泥小節。想你老弟也看出來了,以前我對阿田那也算是上心。她越是冷淡,我也是殷勤。軟的不行,我就來硬的。為了這事,你老弟也頻頻和我鬧意氣。可我想開了。一個阿田算啥?為了一個女人,咱們就能舍了前程?清岫啊,咱們現在隻能跟在鹿辭後頭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脫不了啦。跟著鹿辭,能飛黃騰達。咱們隻有替他賣命。他若敗了,失了勢了,咱們隻有更倒黴更落魄的,這個道理你好好想想吧。”
鸞蟾又勸清岫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