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林淼垂著眸,即使沒有抬頭,也能知道陳季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比腦門上的痛更灼人。易看??網:易看s./然後她聽到了他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心上那樣沉重。

“怎麽不說話了?”陳季珽跟她一樣站在平地,仍能居高臨下看著她。

林淼苦笑,她和他之間還能說些什麽?她甚至於隻能惡意地想,他前一刻的慷慨,隻為了這一刻給予她難堪,這樣才能心理平衡不是嗎?

她深深呼吸一下,用盡力氣抬眼看向他,幹澀的唇微張:“謝謝您幫了我的忙,我會想辦法盡快離開,不會再給您添麻煩。”

“謝我?林淼小姐,你平常就是這副樣子答謝人的?怎麽像上大刑似的?”陳季珽淡漠地看著她,語氣捉摸不透,“你也是這樣和顧淮說話的嗎?”

他突然間提到顧淮,讓林淼的臉血色褪盡,她捏著拳,一字一頓地說:“這是我的事。”表麵上柔弱的她,骨子裏的剛強還沒有被打斷。

多年前,她在妹妹的生日pry上打賭輸了,懲罰是蒙上眼睛捉迷藏,捉到人猜到是誰懲罰結束,猜不對的話……要親對方一下,無論男女。他那天有事回來晚了,突然被這個女孩子撲在身上,還抓著他**了一通,周圍的人都緊張地忘了提醒她,甚至於不敢呼吸,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放肆過。

她胡亂念了幾個同學的名字,都沒得到回應,最後氣餒地摘了眼罩,哪知看到的是自己,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一直說對不起,急得連眼睛都紅了,就像一隻兔子,一隻柔弱的小兔子。

再一次,妹妹拜托他送喝了酒的她回家,他拿出兩張訂了有些時日的音樂會門票,聽說已經是一票難求的地步,他邀請她一起去聽,她卻話鋒一轉說她有喜歡的人了,不太方便去,幹脆利落又強硬。

無論柔弱還是剛強,哪一麵都是她,都不怎麽領他的情,而他也不是會勉強人的人。

女人而已。

隻不過算起來,他比顧淮認識她還要早很多,無端端想起這些,太不像他的作風。

陳季珽漠然地轉開視線,語氣更冷淡了:“你早上有這樣強硬的態度,也不至於讓我出手,什麽時候該強,什麽時候該弱都分不清嗎?第一名的腦袋,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倔強在不正確的地方,就是愚蠢。

“我是不懂,不懂您為什麽要幫我?畢竟我越狼狽越符合你們的期待,不是嗎?”林淼自嘲地笑,“算了,隨您怎麽說吧。”

陳季珽一怔,自己卻拒絕去想幫她的理由,隻是有一點是確定的,不喜歡看到她自暴自棄的樣子。

恰好這時陸翊又回來了,還領著一個褐發的外國人進來,估計就是陳季珽口中的約瑟夫醫生。

陳季珽抬眉示意了一下,陸翊馬上跟約瑟夫醫生說了幾句,似是用法語交流,對方一連幾個點頭,最後朝林淼走來。

林淼先是下意識後退幾步,陸翊才向她解釋:“林小姐,約瑟夫醫生要幫您看看頭上的傷,這裏傷著可不是開玩笑的,您且配合一下。”

醫生就在客廳裏給林淼仔細驗傷,除了太陽穴的這一處,沒有其他外傷。他給她重新處理傷口以後,又去另一側跟陳季珽低語,陳季珽先是挑眉,最後神色莫測地睨著林淼的方向。

林淼一句都聽不懂,她以前文化課的分數不低,不過外語也就隻通英語一門,在法語地區就完全派不上用場。

在她出神的瞬間,陳季珽倏地走過來,慢慢地說:“把手伸出來。”

林淼還回轉不過來,就被他伸出手用力拽了起來,寬大灼熱的手與她的形成鮮明對比,他眯起眼,往她左手的手指看去。

約瑟夫醫生剛才說,她頭上的傷已經處理,可是手指上的是舊傷,比較麻煩。

在她纖細的手上,有一節指骨關節已經變形,手指不單隻冰冷,而且還很粗糙。

哪裏像一雙會彈琴的手?

“你說不再彈琴,是因為手受傷了?”陳季珽的聲音放輕,眼神卻深得嚇人。

林淼很快掙開他,擋著手麵無表情地說:“您不用一再試探我,我說不彈就是不彈了,沒必要騙您,這不正是您想看到的嗎?”

她冰冷又無厘頭的話讓陳季珽皺眉,可是想到還有別人在,而他也沒理由深究,於是轉頭對陸翊說:“陸翊,你幫她訂回國的機票。”他陳季珽沒有貼冷臉的必要。

然後他又請了約瑟夫醫生上樓上書房,不再看林淼一眼。

林淼握著發抖的手,任由陸翊領她去客房,後來陸翊說了什麽話,她也是魂不守舍地聽一半落一半。

傍晚時分,林淼的行李被陸翊送了過來,還說這裏是溫泉勝地,她晚上可以去泡個澡鬆快一下,也已經幫她訂好了明天回程的機票,為了配合從這裏去機場的時間,訂的航班需要經倫敦轉機。

林淼道了聲謝,等人離開了,才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裏,稍微放鬆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

晚上也沒有去泡溫泉,她連動都不想動,簡單洗一洗就躺下了,依舊想起以前,想起顧淮,也想起陳季珽,意外地是沒有失眠。

這裏的空氣很優質,天亮以後澄淨的天空讓人心曠神怡。

林淼沒忘記這是在別人的地盤,早早就起來,可是有人比她更早,她住的客房窗戶對著屋後一大片的草坪,陳季珽站在不遠處,利落地揮起球杆,隨著風聲,一個小白點飛出了很遠。

她忽然覺得自己在他眼裏,興許就跟那隻白色小球一樣,想怎麽樣,並不能由著自己決定。

看看時間,林淼估計這個點數ssn他們應該到了國內,她試著撥通了ssn的號碼,不過是山哥接的,很快就掛斷,然後用另一個號打來,焦頭爛額地說:“才下機大家的電話就被打爆了,小林,辛苦你啦,留了你一個人在那邊。”

“山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倒是蘇姐怎麽樣了?”

孟山歎氣:“還能怎麽樣,這種新聞炒一段時間就淡了,隻是這當下王導的那部新戲估計就難接了。”頓了頓,又問,“對了,聽他們說是你一個朋友來幫忙的,你在法國還認識這麽本事的人啊?”

林淼一怔,這說明孟山不知道是陳季珽幫她甩了記者,於是也不想多說:“從前相識的,沒想到剛好就遇到了,我明天就回來了。”話尾報了行程,也轉移了話題。

不過孟山也正忙著,後來隻囑咐了幾句就掛斷了。

林淼走到餐廳,早餐已經準備好了,陳季珽也一邊拿著毛巾擦汗一邊走進來,看見她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麽,對她說:“你吃完以後準備一下。”

“準備什麽?”

陳季珽眸色幽深地睨了她一下,微勾唇反問:“你不是想‘盡快’離開這裏嗎?”

林淼傻站了一會兒,才體會到他的意思,她微張唇,欲言又止。

隻怕在陳季珽看來,她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慶幸的是他並沒有跟她同桌吃早飯,盡管如此,林淼也沒吃下多少,回房間把東西收一收,然後回客廳乖乖等著。

片刻後,聽見腳步聲,然後看見穿著長風衣的陳季珽提著公文包下樓,看都沒看她就說:“準備好就走吧。”

他……是要跟她一起走?林淼以為還是陸翊先生送她,不過想想也是,陸翊既然是陳季珽的助手,肯定不離左右,至於昨天,是個例外。

門外響了喇叭聲,林淼這才拉著箱子快步走出去。

司機幫她把東西放好,前麵副駕駛坐的是陸翊,那她隻能坐後排了。

又和陳季珽一起。

這是林淼第三次坐陳季珽的車。

上一次,他在車裏忠告她,不要再見顧淮,凜冽的話語刺得她難以抵禦。

至於再上一次……那天她很高興,因為顧淮說喜歡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可是那是顧淮,是不同的,因為她也喜歡他,沒什麽比自己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自己更幸福的事了。

晚上到小玥家玩,忍不住就多喝了幾杯她家的果酒,不過她什麽都沒說,時機還沒成熟,她想等感情再穩定一些,再跟好友分享。後來莫名其妙就被小玥塞到了她哥哥的車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小玥總在她麵前提她哥哥有多好,仿佛要撮合他們似的。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荒唐了一些,先不說她不想跟好友的哥哥有什麽關係,就衝著陳季珽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就已經不可能了,人家也不會看中她這棵寡淡的小菜。

誰成想他會拿出她最想看又一直發愁買不到票的音樂會門票,問她要不要去看,她當時都嚇懵了,第一個反應是拒絕,那樣城府深沉的男人,不是她招架得了的。

他也並沒有勉強,好像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他隻是純粹邀請她去聽一場音樂會而已。

後來,他們見麵的次數其實並不多,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小玥昏迷。

林淼摸了摸自己的指關節,這是個可對你好,也可對你狠的人。

也奇怪,這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到底做不到豁達。

陳季珽事務繁忙,尤其這一趟出國,為了公事,也為了私事,時間根本不夠用,可是手上拿著的收購方案,從剛才開始就沒翻閱過。

身旁的人明明目不斜視,連呼吸都微不可知,卻讓人無法忽略,他抿緊了唇。

前排陸翊的手機聲響,打破了沉寂,陸翊的語氣明顯上揚,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等他掛斷了電話,才回過頭,先看了看林淼,再跟陳季珽說:“陳總,倫敦那邊因天氣原因取消了大部分航班,巴黎這邊也受到影響,其中包括林小姐的回國班機。”

陳季珽眉宇一皺:“那就改簽其他時間班次的。”

陸翊為難地說:“呃,今天隻怕走不了。”

陳季珽挑眉,轉而看向林淼,她僵直著背,想了一下,低聲說:“那什麽時候可以走?”

“最快也要明天,我已經讓人留意了。”陸翊解釋,又問,“那陳總,今天我們……”

“計劃不變,其他的你來安排。”陳季珽說完就繼續看他的文件,不再多說一句。

陳季珽中途就與他們分開了,聽陸翊說是要去開一個很重要的見麵會。林淼則被送回她昨天才離開的酒店,怪不得昨天他們會遇到自己,原來陳季珽是這裏的vp常客。

陸翊把房卡交給她,微笑著說:“林小姐,您先入住,訂票的事一有消息我會馬上告知您的,不用擔心。”

林淼感激地看著他:“麻煩您了。”

“我備有車,您要出去逛逛的話,跟我說一聲就可以用的。”陸翊周到地說,既然老板讓他安排,那自然就不能馬虎。

林淼點點頭,她怎麽敢再麻煩人,也沒什麽地方要去的,她隻盼著明天就能走。

安頓好以後,林淼才有時間去瀏覽國內的新聞,這幾個月形成的新習慣,一上網就先看娛樂版的消息。

s姓女星那樁緋聞仍然吵得沸沸揚揚,ssn在最新的一條狀態上寫了四個字——清者自清,更引發了多種猜測。

林淼忍不住替她叫屈,這種百口莫辯的滋味,又有多少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