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愛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鶴群》

01、

B市。

三月初的天氣,尚未回暖,縱使陽光高照,也擋不住透骨的冷意。褚恬一下車,就立刻緊了緊外衣,幹燥的寒風迎麵而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嫂子,東西給您搬到幾樓?”

一個年輕人緊跟著跳下軍卡,指著車上一堆東西問道。

“四樓。”

她甜甜一笑,笑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跑開了。

褚恬抬頭看了看四樓的那扇玻璃窗,深藍色的窗簾緊緊地合著,安靜地覆在一個喜字上麵。那紅色鋪滿了整個窗戶,濃烈而張揚,讓人看了由衷地感到滿足。

整棟房子有些舊了,樓道很是狹窄,搬家隊伍搬著東西艱難地前行著。褚恬提著小件的東西,跟在後麵,抬頭眺望了下前進緩慢的隊伍,終於有點懊惱了。

她想起兩天前徐沂打電話來安排搬家的事,那時他因為工作忙趕不回來,所以隻能安排手下幾個人。問到她需要幾個時,褚恬本來就有點生氣,直接狠狠撂下話:”越多越好,而且還得長得帥!”

徐書記聞言,難得沉默了下。

隔天就給她撥來了六七個,個個都是細腰翹臀大長腿,這下輪到褚恬驚呆了。

以前也沒發現他這麽好說話啊!

褚恬瞪著烏黑閃亮的大眼睛,跟筆直站成一溜的大高個子們麵麵相覷著,一時有些氣憤。

現在褚恬終於明白什麽叫自作自受了。這些各個180+身高的年輕小夥子,在這棟老式樓房裏,根本發揮不出水平來。空間太有限了!

東西都搬到房間裏之後,褚恬想請那幾個來幫忙搬家的在外麵館子吃頓便飯。可是沒一個人敢應下來,躥上大卡車就趕緊跑。

褚恬悻悻地回了家。

家裏是一團糟,雖然大件差不多都擺放到位了,但是剩下那些零碎的東西也夠她收拾一陣子了。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搬家的的確確是個大工程,尤其是在家裏男人缺席的時候。

微歎一口氣,褚恬環視一周,將頭發鬆鬆挽起,換了身居家服,埋頭開始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褚恬趕忙從一堆雜物中扒出自己的手機來,拿起一看,是好友何筱打過來的。

看著屏幕上跳躍著的名字,褚恬心裏竟微微有些失落。她搖搖頭,趕走這些負麵的情緒,接通了電話。

“恬恬,是我,笑笑。”

褚恬嗯一聲:“聽出來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

那邊笑了笑,聲音十分柔和地問:“什麽時候回B市啊?都等你好久了。”

“這個呀——”褚恬翹起唇角,“可能還得過幾個月吧。”

“什麽?”何筱的聲音一下子吊的老高。

褚恬咯咯笑了:“逗你玩兒呢。”她說,“我已經回來了,正在忙搬家的事。”

那邊何筱又被她驚著了:“已經回來了?在哪兒?我去見你!”

“別!”褚恬回頭看了眼家裏的爛攤子,“我剛搬到徐沂的房子裏,家裏還沒收拾好呢,咱們約在外麵見吧。”

褚恬是四川人,大學考來了B市。

在北方上大學這四年,唯一一個稱得上好朋友的人就是何筱了。兩人從大一就認識,大學四年形影不離,如孿生姊妹一般,畢業之後又同時通過公考考入了B市一家基管中心。兩人一起上了一年的班,直到去年年末,她辭職回家照顧病重的母親。

兩人約在了之前一起工作時常去的那家咖啡廳,褚恬自己開車,提前一刻鍾到了。點了兩杯摩卡,咖啡剛端上來,她就看見穿著一件米色風衣的何筱推開門,板著臉直直地向她走來。

褚恬眯著眼,微微一笑,那神情煞是明豔動人。

“來了。”她晃晃翹起的小腿,聲音甜美地跟好友打著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筱一肚子的氣在看見她那張招人的笑臉後都發不出來了,隻得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你呀,還知道回來!”

褚恬捂著額頭驚呼一聲:“這麽長時間沒見麵,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不能!”何筱斜睥她一眼。

褚恬故作委屈地撇撇嘴:“虧我還給你帶四川臘腸了呢!”說著將一個紙袋子遞了過去。

何筱看了眼那滿滿一袋子臘腸,毫不客氣地收了:“別以為拿這個賄賂我就能蒙混過關,三個月!褚恬,三個月!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說著眼圈就紅了。

褚恬看著她,心裏也不好受。

去年年末接到母親舊病複發的消息,她一開始以為不是很嚴重,隻請了兩周的假回家。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她應接不暇,焦頭爛額。偏偏單位這邊一直催她回去,褚恬沒有辦法,狠下心把工作辭掉了,專心在醫院照顧母親,處理一樁樁爛攤子。

事後想一想,如果沒有徐沂的求婚,那段日子,真稱得上是她這二十多年來最為黑暗消沉的時光了。

“還有,你跟徐沂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說結婚就結婚了?”

何筱的聲音將她喚回神,褚恬眨一眨眼,微微一笑:“就那麽結了唄。”

這叫什麽答案,何筱表示嚴重不滿。

“那不然還能是怎樣?”褚恬隨手攪著咖啡匙,“他都求婚了,你覺得看著他那張臉,我能幹出來拒絕這麽不人道的事嗎?”

“……”何筱抽抽嘴角,“可真講究!”

褚恬微笑。

這才是真正的好友,不是逼迫她,而是理解她。明白她有些事不是不願意說,而是——說不出口。

“對了。”褚恬攪動著湯匙,“忘了問你,你跟程勉的婚期定在什麽時候了?”

程勉,是好友何筱的男友,同時也是徐沂的戰友。兩人曾經在一個基層單位工作,資曆相近,性格互補,可以說是工作的好搭檔,生活上的好兄弟,直到前段時間,徐沂被調離到另外一個單位。

“5月末。”何筱說,神情有些遺憾,“本來,我還想著我們能一起辦場婚禮。”

褚恬輕輕淺淺地笑了下:“沒關係。你可以讓程勉悠著點,到時候我們一起懷孕生孩子。”

何筱瞪了她一眼。

見過好友,褚恬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看到亂糟糟的家裏時心情也沒那麽差了。她鼓起勁兒又收拾了一會兒,直到淩晨兩點,才匆匆衝了個熱水澡,連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就趴上了床。

漆黑的夜裏,隻聽得見她輕巧均勻的呼吸聲,像是睡著了。忽而,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褚恬唰一下睜開了眼睛,幾乎從床上彈跳而起。然而拿到手裏一看,才發現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隨口嘟囔了句破機子,褚恬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充電器。等到重新開機,手機提示她有兩個未接,點開一看,全都是徐沂打過來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多。那時候她正在忙著收拾東西,手機一回家就隨手扔到一旁了。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半了,想必他早就睡下了。

仰躺著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褚恬決定不打擾他了。還有一條未讀短信,是好友何筱發過來的,說她明天有時間,過來幫她收拾東西。

褚恬真是愛死這個善良的女人了,她趕緊回複:真的?

五分鍾後,收到何筱的回複:假的。

褚恬挑了下眉毛,有點來勁:這麽晚了還沒睡?不會是程勉在家吧?

短信發出去,她都能想象出何筱的臉得紅成什麽樣。

想著何筱估計是不會再回複她了,褚恬狡黠地笑了下之後,又開始有些無聊了。隻是,趴在床上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之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躍著大大的兩個字:徐沂。

手機響了好一會兒,褚恬才慢悠悠地接起。

徐沂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睡著了?”刻意壓低的聲音,帶有幾分沙啞,經由電話傳來時像是過了電,聽得她耳朵有種微癢的感覺。

褚恬盡量忽略這奇怪的感覺,頭埋在枕頭裏,悶悶地不答反問:“怎麽這麽晚打電話過來?”

徐沂低而平靜地說:“我剛剛接了個電話。”

“……”他說的跟她問的有什麽因果關係嗎?

“說有人大半夜不睡覺,發短信打擾他老婆。”

這個程勉!

褚恬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咬緊後牙槽,“我又不是故意的,隻是順手回了個短信。”

那調戲人老婆也是順手了?

他問,稍稍帶點笑意:“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剛收拾完東西,這就睡了。”

“那吃過晚飯沒?”

“吃了,在外麵吃的。家裏連氣都沒有,怎麽做飯?”她向來心直口快,很少顧忌別人的感受,這話一說出口,才感到有些不對。

果然,徐沂沉默了下,說:“是我走得太急,沒安排好。”

他是上個月剛剛調到一個新單位,從接到命令到到崗任職,隻給了徐沂三天的時間。交接工作都來不及,更別提什麽告別宴或者回趟家了。到了新單位,背包都不用放,直接上車奔赴野外去了。

得虧徐沂的脾氣是出了名的隨和淡定,否則這樣幾天之內連軸轉嘴角不起燎泡才怪。

褚恬當然也是清楚的,想到這點心馬上就軟了:“我沒怪你的意思,今天回來的時候看門的老大爺給了我張名片,說打那個電話就有人把氣送過來了。”

這麽快就跟看門老大爺混熟了?

徐沂終於有點放心了,他說:“那好。你早點休息,過兩天我就回去了。”

“嗯。”

掛斷電話,褚恬半跪在那裏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重新趴了回去。手指觸及柔軟的床被,每個關節都伸展開來,像是渾身的經絡突然被打通了一樣,她感覺舒服的不得了。

一整天的勞累與疲乏,似乎就這樣被安撫了。

作者有話要說:喵~

出版公告:

本書改名為《千萬人中,遇見你》已於9月出版上市,目前當當網可購買,而且還是作者親筆簽名版哦。

實體書精修,將之前嚴打時刪掉的軍旅情節都加了回去,而且正文新增3W字內容,並加了一則番外。想收藏的姑娘們,可以下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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