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南非(貳拾叁)

郵件內容是一套完整的接頭方案,其中包括時間、地點、著裝要求和暗號。接頭地點位於法蘭克福中央車站的大堂內,他要在下午兩點至三點這段時間到南麵出口的公用電話,撥打一個郵件裏的電話號碼,才能接到進一步指示。作為視覺識別標記,他到場時必須身穿黑色外套和圍上白色圍巾,再在腋下夾一份《法蘭克福匯報》。暗號是“等了很久嗎?我剛才遇上堵車了。”

讀完郵件後,鄧詩陽看了手表一眼,現在時間是早上九點。他先到酒店大堂的服裝店,買了件黑色的HUGO_BOSS小羊皮外套,和一條兩頭帶有淺灰花紋的米白色羊毛圍巾。接著在餐廳吃了頓豐盛的自助早餐,然後端著咖啡杯一直待到中午,才回房間換上新買的衣服,坐上電召的出租車離開。

中午一點,他到達法蘭克福中央車站,然後花了一個多小時,繞著車站走了一圈。記清各個出口的位置後,才在衣袋掏出圍巾圍在脖子上,然後在大堂的書報攤買了份《法蘭克福匯報》和一張電話卡,接著走到車站南麵出口的公用電話前。

他把報紙頭版向外夾在腋下,拿起話筒撥通了郵件裏麵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但對方沒說話。

“等了很久嗎?我剛才遇上堵車了。”鄧詩陽搶先說道。

“去車站正門。”一把略帶沙啞的低沉男聲簡單地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鄧詩陽掛上電話,慢悠悠地走到車站正門。他背對中央車站,望著馬路對麵的GLS銀行大樓,裝成等人的樣子站了二十多分鍾。期間有不少進出的乘客在他身旁經過,但沒人和他打招呼。

他知道附近肯定有人暗中監視著自己,每當想到這點就覺得很不自在。雖然不認為這次法蘭克福之行會遇上什麽危險,但像現在這種主動權完全被對方掌握的情況,卻總令人放心不下。

就在他開始感到不耐煩時,有人從背後輕輕地撞了他的左邊肩膀一下。他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卻沒見到預料中的聯係人。他皺了皺眉頭,把手伸進外套左側的衣袋,發現裏麵多了個不大的信封。

他馬上離開車站,在巴士站隨便挑了輛巴士,坐了三個站後才下車,然後換乘出租車返回酒店。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把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那是個棕黃色的呂宋紙信封。他小心地撕開封口,從裏麵拿出三張折疊著的信紙。

看完信紙上寫的內容,他不禁懷疑,神經質是不是幹軍火商這行的職業病。本以為上次在開普敦和約翰·施林克見麵前那種如同間諜小說情節的接頭經過已經很誇張,但和這家奧地利公司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信封裏裝的不是武器報價單,而是一份自取信件的提示,看來對方已經打定主意不和他見麵了。

報價單被藏在尼德拉德區的盧伊薩公園內,就在那棵著名的垂柳東北方,用磁性信箱吸附在左數第一張長椅底部。他必須在晚上六點到八點這段時間內把信取走,並在長椅的扶手上粘一塊口香糖作記號。除了文字說明外,其餘的信紙是兩張詳細的示意圖,分別標示有長椅和磁性信箱的確切位置。

這是間諜交接情報的兩種慣用手段之一,說白了就是把東西存放在某個秘密地點讓對方取走。存放容器沒有固定形式,銀行保險箱、自助式儲物櫃、書本、樹洞、牆上的空心磚、又或者用鉛塊沉到水底的密封塑料袋都能加以利用。因為有別於見麵交接的“Live_Drop”,所以這種方法被稱為“Dead_Drop”。

鄧詩陽把內容牢記在心裏,接著把信拿進洗手間點火燒掉,紙灰倒進馬桶衝走。他走到酒店的商務中心,用Google_Earth搞清楚盧伊薩公園和周邊地區的地理資料,以及附近的公交線路,然後到餐廳吃晚飯。

晚上六點三十分,他坐出租車來到盧伊薩公園。他裝成不認識路的遊客,故意讓司機圍著公園饒了一圈,當確定沒有可疑的人和車輛後,才在兩條街外的一個小區下了車,然後步行進入。

這公園很小,占地不到六十英畝。雖然附近有好幾個住宅區,但現在是晚飯時間,公園內看不到其他遊客。鄧詩陽穿過樹林走到花園,很快在垂柳前的小路上發現一個被壓碎的白色粉筆頭,那是取信的暗號。

他在衣袋掏出一盒剛才在便利店買的香口珠,倒了兩顆放進嘴裏,邊嚼邊走到花園小路旁的長椅坐下。他左右看了看,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才把左手伸進椅子底下,沿著黑色鑄鐵椅腳一直向靠背摸,手指很快接觸到一個中指長短的方形的金屬物。確認目標後,他抓著用力一掰,把磁性信箱取下放衣袋,接著把嘴裏的口香糖拿出來粘在座椅上,然後迅速走進小路後方的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