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再說一次!”夏末難得激動的聲音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清若看了她一眼,輕輕搖搖頭,夏末立刻恢複冷靜,對同樣被嚇得縮回脖子的夏初說道:“重新說一次。”
夏初與夏末雖說是一起當值多年,但因年紀比夏末小一歲,所以打心眼裏把夏末當姐姐。聽她厲聲,夏初頓時就安靜了,望了清若一眼,見她點頭才道:“剛剛我從外頭回來時看到有個小丫頭在大門外求見大少爺,哭得可淒慘了,說是什麽蘇姑娘難產。今天守門的是太太的陪房李大,所以死活不肯讓她進去,操起棍子就要打人。結果正好遇上左管家送客人出來,對了,那個客人長得真奇怪,皮膚白白的,頭發像金子似的!不過他笑起來可好看了,臉上還有……”夏初說到一半,開始興奮地轉移話題。
“別打岔,說正經的,後來呢?”夏末忍不住又提醒一聲。
夏初吐了吐舌頭,搖頭說:“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左管家朝我這裏看來,我就急忙跑回來了。”無非特殊情況,家奴是不可以從正門進來的,特別是在二門內當值的,旁邊自有一個小門可供進出。
“難道是說大少爺在外頭置了外室?還難產,天啊,這事要讓大少奶奶知道可怎麽辦!”紅蕾聽了吃驚地捂著嘴巴,又看了看其他人,見她們臉上神情一樣,知道她們都想到懷孕的戚氏。
正辛苦養胎的時候,要誰聽到丈夫在外養了外室,居然還生了孩子,不氣得把外室抓起來打一頓都算溫柔派的。可她們都知道,若戚氏知道了這事,絕不會把外室抓起來痛打一頓這麽簡單。當然,殷奇會不會護著,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清若鎖眉忖思,抬起頭掃了四人一眼,斂容肅言:“今日所聽所見你們都給我爛在肚子裏,一句都不能傳出去,要是讓我知道誰漏了風聲,一律家法。”
“是。”一聽家法,夏初夏末皆一愣,立刻也斂起玩笑顏色,要知道殷家的家法可不輕。苑芳紅蕾雖不知道殷家家法如此,但看到她們嚴肅的表情,也都噓聲正色。
苑芳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二少奶奶,就算咱們不說,這人都鬧上來了,還被左管家撞見,這、傳出來也是遲早的事吧。”一個殷家再大能多大,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殷奇這回捅了馬蜂窩,要收住風口可不容易。
清若厲色道:“那也與我們無關!今日若不是正好夏初出門碰到這事,你以為二門外的事那麽容易打聽?這李大是太太的人,他怎麽也是護著大少爺,左管家的為人你們更是清楚,這種醜事誰敢四處宣揚左管家定不輕饒。總之,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就算有人來問,也要裝作不知道。省得到時出了事,被人引火上身。”
要是消息散開,秦氏第一個不會放過這傳播的人。
“二少奶奶,您放心吧,我們絕不會吐出半個字。”夏末做代表發言,其他人連忙點頭如搗蒜。
清如滿意地點點頭,又轉過頭看向苑芳,頓了一下,才說:“苑芳,你與春梨關係好,這幾天要沒事就去春華軒走動走動,但必須注意的是,不該說的都給我爛在肚子裏。”在夏末的調*教下,苑芳各方麵也漸漸起色,最近一些日子行動也勤快,做事也謹慎多了。
“二少奶奶放心吧,我會的。”苑芳給清若福了福身。
“你們都下去吧,夏末,你再去給我弄多些冰來,我要熱死了。”交代完事情,清若便讓其他人都下去,這種天氣,她真懷念有冷氣的日子。她從不知南方的夏天可以熱成這樣樣子,以前在木雲,一到夏天她跟清如都喜歡去大院的金銀花藤那邊頑。不知怎麽的,楊家的建築布局很奇怪,明明外頭豔陽高照,可進了二層門後就覺得氣氛都降低五度以上,穿堂的微風都帶著冰涼。
綿縣雖然也熱,但好在院子裏有口井,可以經常打水上來洗臉降溫。自從戚氏請了工人來修葺,許多樹木被修剪掉,無法遮陽,再加上這個夏天比往常都要熱,所以清若每天都是死氣沉沉地趴在竹床上挺屍。如今的夏園,大概隻有在佛堂裏比較陰涼一些,可是清若覺得在佛堂懶散地躺著吃東西是件很不敬的事。
“二少奶奶,您今日都吃了多少冰水了,再吃下去定然要鬧肚子的,不行,這個我不能依你。”夏末堅決地搖頭,拒絕了清若的要求。
“夏末,讓我吃多一碗,就一碗,我都快熱死了。”她真心懷念每天被冷氣冰淇淋包圍的日子。
夏末無視清若哀怨的小眼神,堅決地搖了搖頭,“一口都不行!二少奶奶,您別忘了,您的月信本來就是淩亂的,大夫調了幾帖藥才好些。最近因為您老是亂吃東西,又拖了日子,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懷上身子!”夏末有些無奈地碎碎念。
雖然自從殷時成親以來夫妻二人都如膠似漆,關係甜蜜得不得了,而且常常大白天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清若的腰酸背痛或者身上出現奇怪的紅印,她已經從一開始的尷尬臉紅到現在習以為常,可這都不能代表清若能很快懷上孩子。之前請了大夫給兩人把脈後,對兩人的不節製感到無奈,一個是**太不節製,一個是嘴巴太不節製。經常吃生冷辛辣的東西,太過刺激腸胃,也會影響受孕。在聽完大夫的交代後,兩人臉上一致地沉下表情,隻不過殷時的是不屑兼不滿,而清若是哭喪著臉,一到夏天她的胃口便大好,生冷辛辣都是她的最愛,現在卻什麽都不能吃。
兩天一杯冰水被清若哀求成一天一杯,可是這遠遠不能解決她怕熱的天性,所以明天都隻能無精打采地趴在竹床上等日落。
“夏末,你一個未出門的姑娘家老是提這些,你害羞不?”清若知道夏末說一不二的性子,哼哼兩聲後,便轉移話題。抬頭瞥見夏末臉上出現刻意的紅暈,清若忽然興奮起來,挑眉調笑道:“還是說你早就準備好了,隨時想嫁人?該不會有對象了吧,唔……說起來,明年你跟夏初也該出門了,再拖下去就麻煩了。你要是有喜歡的,盡管與我說,隻要不是家裏的老少爺們,我一定親自幫你說去。”
能把一向嚴肅少話的夏末調戲得臉紅耳赤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啊!
“二少奶奶,您說的什麽話!我哪有什麽對象!”夏末一急,跺腳道。
清若故意地說:“咦?那昨天我怎麽聽說你又得了一對新鐲子,拿來我看看,誰這麽細心,還會討姑娘家歡心。”
夏末一聽,連忙跪下解釋:“二少奶奶我沒有偷您的東西!”
“沒說你偷,我就是問問。”清若不耐煩地將她拉起,睨見她手中的玉鐲,眼睛一亮,“嗯?是不是手上這對,這麽快上手啦?看來是有信了,來來來,告訴我,是哪家哥兒,我好給你掌掌眼。”哪個未出門的姑娘被問起婚事都尷尬,夏末也不例外。
“二少奶奶您……”夏末被調戲無話可說時,遠遠看見殷時從外頭回來,興奮地大聲喊道:“二少爺,您回來了!那我我先下去了!”
“欸,別走啊!我的冰水……哼,都是你,害夏末都不好意思了。”清若看著自己的福利就這麽潛逃,回頭狠狠地瞪了殷時一眼。
“我怎麽就害夏末不好意思了?”殷時被她瞪得一頭霧水。
“本來我與夏末正討論她的心上人,你就出現了,人家小姑娘臉皮薄,自然是被你嚇跑了。”清若也毫不客氣,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殷時挑眉,看著她一臉不悅氣鼓鼓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擒起微笑,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小姑娘?那臉皮厚的大姑娘,你來告訴我,你當初怎麽就看上我,還主動追到蓮城來?”
“誰說我追到蓮城來!我明明是來跟你分手的,哪知道回去以後就被我阿姆賣了,我現在還後悔著呢!”清若瞪大眼睛反駁回去。
“你後悔什麽?我對你不好嗎?黑龍這呆子還不是看我把你哄得心花怒放才跟我說求教的……”殷時摸了摸下巴,正感慨著。
清若捕捉到關鍵詞,連忙打斷。“等等,你說什麽?黑龍向你求教,難道是說黑龍跟夏末……那黑虎呢?”
“當然是跟夏初了,我不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本來夏初夏末對黑龍兄弟都有意,隻是黑龍性子倔不肯點頭,黑虎就跟著混,也不知道怎麽最近轉了性子就同意了。我還想著待年底給他們一起把事情辦了……你整日與她們在一起,難道不知道嗎?”殷時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清若氣得把腮子鼓成金魚狀,“這兩個丫頭!嘴巴緊得跟河蚌似的,哼,看我等下不收拾她。”想必苑芳紅蕾也是知道的,居然把她一個人蒙在鼓裏!
“好了,別轉移話題了,聽說你最近又吃冰,雖然是暑天,可你也不能這麽吃,每天都不愛吃飯,爹都以為你生病了。”殷時好笑地將她摟住,隻覺得她雙手冰涼,又見她煩躁地推開,忍不住擔憂。
“是啊,我生病了,我得了不吃冰就要死的絕症,趕緊給把冰窖裏的冰都搬出來,我要做個冰屋。”清若以手扶額,倒頭躺回床上。
“異想天開!”殷時翻了個白眼。
清若回頭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忽然道:“對了,你大哥好像……有私生子了。”
“我知道。”殷時點頭。
“你知道?”清若有些吃驚。
殷時笑了笑,說:“我一直在安海閣等商碧,他回來告訴我的,聽說是蘇七娘子,至於是男是女我還未打聽,想來應該有人手腳比我更快。”
“誰……你是說太太?”清若蹙眉,見殷時點頭,心想也覺得正常,又問:“對了,商碧的事辦得如何了?爹可答應?”
“自然是水到渠成,我親親娘子出的主意豈能不成。”殷時從不吝嗇給予清若最大的讚美。“我比誰都更了解我爹,隻要有利可圖,他才不會計較對方是敵是友。他曾告訴過我,生意上沒有長久的敵人也沒有長久的朋友,隻不過是利益不同罷了。如今商碧肯讓出資源又放下身段來換他一個首肯,這無疑是給他長麵子,給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
“你們不適合姓殷,一早改姓錢算了,以後我的孩子還可以叫錢多多!”清若翻了個白眼,內心吐槽父子倆其實一個樣。
“那咱們可算是臭味相投了,要不也不會走到一起。”殷時笑道,“放心吧,事情很快會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