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若的百般威脅之下,清如才紅著臉蛋承認衛崢當著楊媽媽的麵提起了,等清如孝期一過自會向楊家提親的事,而且這件事已經得到了衛娘子的同意。楊媽媽一早對衛崢都很滿意,如今見他不但半夜三更跑來給清如看病,還趕著清早出城上山采藥,光看這一點,楊媽媽就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亦或者衛家的好脾氣是遺傳的,連著幾日衛崢都準時上門來對清如噓寒問暖,對待楊茂禮夫婦及楊老爺子都極為客氣禮貌。連著最後,衛娘子都親自上門,關心清如的健康情況。兩個母親早有心思,打發了清若姐妹,自己關門偷偷說起事來。

清若摟著發昭坐在秋千上,看著搬了小凳坐在一旁逗弄發昭的清如,不禁笑道:“瞧阿姆對衛崢的樣子,簡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阿姐,你怎麽也取笑我!我說過了,阿姐都沒許嫁,我才不急呢。”清如撇了撇嘴,看著發昭圓滾滾的眼珠子,笑道:“昭哥兒,你快跟阿姐說說,趕緊找個大姐夫才是正經。”

她們的笄禮早已過去,若不是孝期,早該有人上門來問了。

清若笑得有些勉強,自從上次殷時來綿縣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連往常的五天一封信也沒有。從之前的字裏行間看出他日子過得並不輕鬆,他未曾透露過安海閣的任何運轉,可是從他對殷稷山的描述看來,殷稷山是個極為強權的人,他怎麽容得了有人在他地盤上瓜分他的甜頭。也不知那三王府的采購完成了沒有,因孔安寧之前鬧了那麽一回,清若更加不敢提上衛家,生怕又惹事端。

“阿姐,殷叔叔最近好似沒怎麽與你聯係了?”或許是衛崢的關係,清如對殷時的態度也有些放鬆,慢慢接受他跟清若之間的曖昧。

清若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清如聳肩,“大丫,啊,是苑芳說的。阿姐你給她們取的名字可真用心,你沒瞧她們幾個樂得,什麽苑芳、紅蕾、子規、柏筠,聽得我都亂了。”

聽到清如說到珍瓏對她和殷時的事上心,她心裏有點不是味,心不在焉地說,“她們說要跟花有關,那邊尋了幾句詩挑幾個名字便是了。”

清如正欲開口,衛娘子跟楊媽媽相攜笑著走出來,她們連忙起身行禮。衛娘子打量了清如好幾眼,無比慈愛地叮囑了她幾句日常注意事項,然後又誇發昭幾句,末了看了清若一眼,然後笑笑才告辭。楊媽媽把衛娘子送出門,回來見兩個女兒各懷心思的模樣,主動提出:“走,趁日頭還早,咱們上你舅舅家去。”

“太好了!我這就去換衣裳。”被關在家裏好幾天的清如,聽到能去孔家,高興地跳起來。

清若倒有些興趣缺缺,可被清如拖著跑回去換衣服,算起來這是發昭第一次到孔家,楊媽媽也特別在意。給發昭穿了了一件棗紅色四蝠團雲的素軟緞薄襖,因發昭與清若姐妹一般,都是天生的膚白脂紅,襯得他更加玲瓏可愛。清若畫了圖紙,讓清如幫忙給他做急幾頂動物帽子和配套的小鞋子,棗紅色的薄襖再加上小熊帽子。看著就像一個軟軟的布偶一樣,特別討喜。

果然,楊媽媽這一上門,可把孔家人給樂壞了。孔老太太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外孫,看他毫不怕生,手足有勁,也不哭鬧,打心眼裏高興。葭月桐月也圍著這個小表弟興奮地跑來跑去,一下子捏捏他的臉,一下子扯扯他胳膊。難得發昭一副任君蹂躪的樣子,完全不若在家那般任性撒潑。

祖老太太也特地換了一身新衣服出來,精神和氣色似乎比前兩年更好了,連身子骨都硬朗了許多。楊媽媽連忙跑過去扶著她,她卻擺手道:“不忙不忙,快把哥兒抱來。”

清若將發昭抱了過去,放在祖老太太腿上,這圓頭圓腦的愣小子一臉茫然地發現自己又被轉移到另一個人懷裏。眨巴著眼睛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姐姐,然後打量著祖老太太,忽然裂開無齒的小嘴歡快地笑著。這可把祖老太太給樂壞了,直直把他摟在懷裏呼著心肝寶貝。

姐妹幾個看著也歡喜,又跑去扭發昭,祖老太太心疼,不肯讓她們鬧騰太過分,就打發她們去院裏玩。清若每次來孔家不是跟荷月在一起,便是跟孔安寧在一起,如今兩人都出嫁,她一時覺得空了下來。葭月桐月一離開,蔡氏見情形免不了又是母女談心時間,主動便退出。康氏還漫不經心地站在旁邊,連孔老太太陰沉的臉色也沒發覺,被祖老太太咳了好幾聲才怏怏地離去。

清若作勢要離開,祖老太太喊住了:“若丫頭,過來給我捶捶腿,你好些天沒來,我全身骨頭都硬了。”清若有些受寵若驚,楊媽媽忙過來把發昭抱走,讓清若好伺候著。清若每次來大多都待在家裏,不與妹妹們一般玩鬧,所以跟兩位老人相處更多,嘴巴不如清如甜,可是手藝卻是清如不能比的。輕重急緩並位置手法都掌握得極好,所以祖老太太倒喜歡她待在身邊。

孔老太太拉著楊媽媽閑扯了一些家長裏短,得知楊茂昌的行為後,氣得啐了一口,又得知後來的情況,連忙雙手合十,道了句老爺保號。

“你倒好了,兒子也生了,大家這麽一走,你們搬來城裏,大家互相也有個照應。”祖老太太聽著她們一陣嘮叨後,才緩緩地說道,祖老太太說話緩慢,頓了一下,又道:“都說是操不完的心,安寧和荷月這倆丫頭要能跟璘兒一樣,我也就安心了。”

“她們怎麽了?”楊媽媽故意問道。

孔老太太臉上表情一惱,細數道:“所以說高門嫁女,委屈的還不是自家女兒。咱們又不是當官做老爺的,一早我就不樂意她們嫁出去。”祖老太太輕咳了一聲,孔老太太才改口:“荷月這丫頭,嫁到融城郭家也大半年了,至今都沒消息,後來薦了回來看衛娘子。衛娘子說她身體好,生個三五個不成問題,但還是給開了個補身的藥。也說了,若方便的話讓姑爺也來瞧瞧。這本也沒什麽,誰知道,荷月剛回去說,就鬧起來了。”

清若聽著心裏暗暗吃驚,荷月該不會嫁了個不能生的丈夫吧。要知道,不管是什麽時代,男人絕對不會把生不出兒子的事情怪在自己頭上,更不會自尋煩惱跑去找大夫。

“這可怎麽好,要是姑爺不能生,那荷月豈不是日子難過了。”楊媽媽也嚇了一跳。

“可不是嘛,淑娘還來我這裏哭鬧,說要把荷月帶回來。這姑爺當初是他們夫妻自己相中的,如今紅臉都給他們拿去了,白臉就要我去做,我能不氣嗎!”孔老太太說得急了,連拍了好幾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杯子微顫。“要我說,這姑爺也真沒種,自己無能還來禍害別人家姑娘。我寧願當初把荷月嫁給個平平庸庸的,至少看得見,顧得著,也不用一個人在那麽遠受委屈。”

清若對孔老太太的話感到很無語,心不在焉地幫祖老太太捶著腿,斜眼望向楊媽媽,卻看到發昭眉頭抖了幾下,表情略顯僵硬,頓時覺得好奇十分好奇。

“那現在呢?”楊媽媽對自家侄女的婚姻生活還是很關心的。

祖老太太主動開口,生怕媳婦又一時激動,說些不該說的來。“自然是勸回去了,也給姑爺帶了話,這養不養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是整個老郭家的事。”潛台詞是,要是生不出孩子,身為郭家獨苗如何有顏麵對告慰列祖列宗。至於郭家怎麽想,祖老太太也管不到,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若郭家過分了,和離也是沒辦法的事,隻不過最好還是不厭鬧到這種地步。

“真是造孽,荷月怎麽會這麽可憐。”楊媽媽哀歎。

“還不是因為攤上她阿姆,自己都沒把好關,就這麽把女兒嫁出去了。”孔老太太一臉不悅。

祖老太太忽然出聲吐槽,“安寧是你點頭的。”孔老太太聞言,臉上一熱,嚅嚅道:“那不一樣,衛家姑爺對安寧百依百順,而且他們如今又不是不能生,隻是還沒生出兒子罷了。”

有了楊媽媽這個高齡產婦在,如今他們都對衛娘子的醫術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所以孔安寧生兒子也隻是早晚的事。“富貴豈非易事,光鮮後暗路子多的是。”清若總覺得祖老太太今日說的話總是意有所指。

“不過說來,四姑爺確實對安寧很好。隻是安寧這丫頭確實也胡鬧了些,自己在家任性就算了,成了親,當了娘還這麽胡來。先陣子聽說還鬧了場挺著肚子到處跑的事。”楊媽媽見兩位老人的口氣想必她們是知道孔安寧在衛家的事,便也將先前的事說了出來。

豈知,祖老太太嗤笑了一聲,“我們孔家的丫頭豈會是如此蠻不講理的,還不是因為他們做得過了分!”

嘎?難道還有內情?

清若和楊媽媽皆是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難道她們的信息落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