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入的使徒給章魚族帶去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應,就像是……軍隊中突然有了牧師。
雖然大多數軍人都不會承認牧師幫助他們穩定了情緒,但在麵臨一些問題時,軍官們最先問的都是“牧師在哪”。
這隻局限於少數情況,大多數情況戰士們還是很英勇的。
使徒的出現,讓一些內心中還有些掙紮的章魚族士兵,終於完全的放棄了內心的抵抗。
外界熱鬧的戰爭影響不到太陽係的平靜,第十使徒小啊在太陽係的生活很愜意,特別是當他知道了隻要加入地星文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能不死不滅的時候,他就拋棄了大章魚,投入了地星文明的懷抱之中。
費嘉麗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時,經驗越來越豐富,林奇有時候會把這些工作都直接交給她處理。
他更多的時間,還是在思考。
其實到了他這樣的境界,高度,按道理來說能夠讓他思考的事情已經不那麽多了,但偏偏的,需要他思考的事情,變得更多了。
這就像是人們出生在一個房子裏,房子裏年紀最大的人一直在告訴其他人,這個房子就是整個世界。
人們從小接觸的教育告訴他們,這就是真相,是真理,他們從來不質疑。
當有一天,有人強大,或者成長到自己能夠決定房子裏的一切事情的那一刻,他突然對打開門有了一些興趣,那麽故事的發展就會變得更加耐人尋味。
很多人認為科學家說的永遠是對的,但實際上科學隻是觀測宇宙的方法之一,它代表不了全部。
就像即便是現在,人們也依舊弄不清楚生命的起源一樣。
哪怕林奇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但他依舊無法憑空創造生命。
他嚐試著撕了一點腳皮,然後隨便念了一些咒語什麽的,希望腳皮能變成一個生命,畢竟大章魚和章魚族的傳說不就是這樣嗎?
很顯然,他並沒有做到,腳皮依舊是腳皮,它沒有變成人,或者其他什麽動物。
生命總得有一個起源,那麽這個起源,在哪?
知道得越多,感受到的越多,越是有一種被約束在房子裏的感覺。
房子裏還有誰,房子外是什麽,充滿了**的同時,也充滿了恐懼。
當他的思維發散時,兩光年之內的宇宙仿佛時不時就有一層細密的,智慧生物看不見的閃電網快速的一閃而熄。
那就是他的思維,充斥著這片宇宙。
幾秒鍾後,發散的思維回收回來,他來到了凱瑟琳的墓碑前,費嘉麗站在這。
林奇走到墓碑前,這是凱瑟琳自己的要求之一,她希望自己死後不被打擾,也希望有一個人們懷念她時可以寄托情感的地方。
可能……以前人們在說自己死後不被打擾是一種比喻,但現在,它其實是一種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凱瑟琳的屍體其實並不在這裏,或者不能說是“屍體”,她目前隻是進入了一種類似死亡的休眠狀態而已。
當林奇需要的時候,那邊就會先激活她,然後幫助她完成移植手術。
在他意識到數字轉生實際上原有的人格已經消失時,他就停止了身邊的人做這些東西,而是選擇了不斷更換身體,讓他們一直存在下去。
而另外一個要求,就在這裏。
一個墓碑。
“人都會死嗎?”,費嘉麗問道。
林奇點了一下頭,“人都會死。”
她轉頭看向林奇,“你也是?”
“我也是。”
費嘉麗覺得有些好笑,“誰能傷害到你?”
林奇走到墓碑邊,手放在墓碑邊緣的位置上,他轉身看向費嘉麗,“很多時候我們認為的控製,其實並不真正的控製在我們的手中。”
“就像是歐若拉,它的確可以化身無窮無盡的個體隱藏在宇宙有電子信號的任何角落裏。”
“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些超出我們認知的東西。”
“最近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在宇宙之上,是什麽?”
“也許我們對我們的認識,在更上層的宇宙中一文不值,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就像是一串代碼中出現的錯誤,是隨時隨地可以被修複的。”
“甚至都不需要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敲幾個字母,或者……打一個電話,找專業的人來修。”
“所以誰都有可能會死。”
費嘉麗走到林奇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聽起來你很悲觀?”
“悲觀?”,林奇有些驚訝,隨後笑了起來,“我不是悲觀,隻是感歎我們對宇宙的了解僅限於我們生活的狹小範圍之內。”
“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有會死的那天,但我肯定是最後一個,這就確保了我至少不會是最悲觀的。”
他說著頓了頓,“這段時間的工作還適應嗎?”
費嘉麗點著頭,拉著他一起散步。
這裏不是墓園,隻是林奇的後花園,沐浴在陽光下,費嘉麗談起了一些工作中遇到的事情。
“最近新人類群體中掀起了一輪‘覺醒運動’,一開始我隻是覺得這些很有趣,但隨著這場運動開始擴大,我現在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做。”
她把這個複雜的“作業”告訴了林奇,覺醒運動其實這些年裏一直存在,隻是一開始參加的人不多。
這項運動特屬於新人類群體,這些新人類都是從流水線上下來的“公司財產”,一些元素,一枚芯片,最優秀的工人或者戰士就出現了。
他們並不會對自己的存在價值和存在目的有什麽質疑的,活著就是為了工作,為了戰爭,為了公司,就是他們普遍的認知。
他們其實也有完整的三觀,對一些事情也會思考,也會有認同和不認同。
但隨著越來越多流水線上的新人類下線,總會有那麽幾個“殘次品”。
就像以前那些企業中的員工,居然奢望著資本家們能尊重他們最基本的尊嚴和人權,這簡直搞笑!
對於這部分殘次品來說,他們開始對自己存在的價值和目的,產生質疑,從而認清了“自我”。
覺醒運動也是因此而開始的,這部分擁有了真正意義上“自我人格”的新人類,開始號召更多的同類加入到他們當中。
不過很顯然,他們終究隻能是極少數。
但現在,這個群體正在慢慢的擴大,因為更多的新人類從流水線上被生產出來,這也就意味著瑕疵品的群體在隨著基數的擴大而擴大。
搞笑的是,一些自然人居然也加入了這個組織,希望喚醒更多的新人類。
“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些情況,如果隻是因為他們覺醒了自我,就要抹殺他們,是不是……太殘酷無情了?”
“但是放任不管,似乎又有些不太好,雖然他們並沒有影響誰。”
林奇很認真的聽完,對於費嘉麗他總有更多的耐心。
“一個很簡單的小問題,我有一個非常直觀的,簡單的,你自己就能讓自己明白的方法,讓你去應對那些你不確定的事情。”
“當你自己肯定一件事不是一件壞事的時候,那麽你可以放任不管。”
“當你自己肯定一件事不是一件好事的時候,那就必須果斷的終止。”
“當你自己不確定一件事是一件壞事還是一件好事的時候……”,他看向了費嘉麗,費嘉麗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意識到這也是一種小啟發。
她憑借著一種本能的直覺說道,“放任不管?”
“不,堅決終止!”
“作為統治者,你隻能擁有兩種態度。”
“可以做的,和不可以做的,沒有中間的情況。”
“如果你在猶豫中讓一些你無法確定的事情發展下去,那麽哪怕它近期來看是對你有好處的,對你的統治有好處的,最終也會成為破壞你統治和利益的刺刀,並刺向你。”
看著她似乎還有些不確定的樣子,林奇給了她一個去嚐試的機會,“你可以先不管這些人,等他們開始發展壯大,開始試探你的底線,並謀求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時。”
“你就能明白這些事情……”
思考人生和宇宙,偶爾散散步,和費嘉麗聊聊天,這就是林奇的“老年生活”。
在他的注視中,快樂星球上爆發了第一次大規模的……起義。
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最終演變成為了既得利益集團和普通人之間不可化解的矛盾,並且不斷的升級。
最終幾個懸掛在高樓外牆上的平民屍體,徹底的引爆了整個星球!
露西亞嚐試過解決爭端,但不管是統治階層,還是被統治階層,都拒絕調解,更重要的是,他們都認為露西亞背叛了他們。
作為統治集團來說,他們的父輩都是跟著露西亞趕走之前統治者的“功勳者”,他們理應享受更好的生活。
露西亞作為當年的領導者,自然也和他們是站在一起的,但是她現在卻不和他們站在一起,這就是背叛。
不是他們背叛露西亞,是露西亞背叛了他們這個群體。
被統治階級也一樣,他們認為最初的成功能穩定下來,這不是某一個人兩個人的功勞,這是所有底層人民的功績。
現在一些人試圖重新讓階級死灰複燃,作為為打破階級而站起來的露西亞,居然不是想著消滅階級,而是要調和矛盾,這就是對思想,對統治,對人民的背叛!
在那一刻,仿佛整個星球上所有人都是對的,隻有她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