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想起了這段時間裏,自己也依舊沒有放棄尋找律師的希望,連續兩個星期下來,自己找的律師也還是通通被拒絕,而且開庭在即,她知道這一次,諾兒是必然會失去了。
心底雖有不甘,但相比,在失去兒子同時又連累兆輝失去家業情況下,她寧願選擇隻丟失其一。
再說,現在的程嵐也算是了解到了靳岩的狠辣,如果她執意不放手諾兒,開庭以後,估計她會敗得連諾兒的探視權都沒有。
短時間一番仔細的計較,她最終艱難答應道:“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又是一陣沉默,那邊傳來一陣呼吸,似乎對方在隱忍著什麽。
程嵐見如此,立刻乘機爭取自己的權限,補充道:“但是我也有個條件,以後諾兒至少每個星期有兩天歸我!”
突然間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冷哼,很顯然,靳岩在譏笑她的天真。
“程嵐,你怎麽還是這麽天真?”譏諷卻十分無情的聲音。
程嵐又是一陣倒抽,難道這家夥……又變卦了?!
怎麽比以前還難纏了?!
“怎麽?”程嵐問。
“我突然間改變主意了,我們還是法庭見吧!”還是那種毫不在乎的語氣,耍她耍得如此理所當然。
“你……”程嵐直接氣得無法言語。
沉默。
兩人堅持沉默,卻誰也不掛電話。
在沉默中,程嵐在心底把他的祖宗罵了個遍,正準備再說話的時候,突然被對方搶了個先。
“程嵐,舍不得了,是麽?”這是九年以後,他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喊著她的名字。而這一次,程嵐也清楚的感覺到這句話裏不像之前那麽冷酷無情。
程嵐一時沒回神,“啊”了一聲,方立刻點頭道:“嗯!”
她當然舍不得她兒子!
那可是她十月懷胎,八年來一把屎一把尿,又做爹又做媽給拉扯大的,怎麽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可這樣的話在對方耳裏聽出的卻是另一層意思。
她不知道,此刻的某個火大的人,以為她應下的舍不得,是因為舍不得孫兆輝因為孫氏即將被收購而勞累呢!
突然間,電話那頭的靳岩又生起了莫名大火,他咬了咬牙,終是無情道:
“好!騰風的事就如你所願!但是有關兒子的監護權的事,下個星期法庭見!”
說完就掐斷了通話。
程嵐望著已經出現盲音的手機,突然明白起他剛才的誤會。
有點無可奈何,隻得苦澀的笑了起來。
她甩了甩頭,對這一切的蒼白皆以一笑置之。
程嵐沒想到,翌日清晨竟然接到了陸濤的急電。
電話一接通,陸濤那滿是苦澀地抱怨聲就源源不斷地傳來:
“程大小姐!你昨晚到底和老大說了什麽?!”很明顯,陸濤大朋友對於程嵐昨晚的表現,非常不滿。
“……”程嵐被陸濤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一時不敢做聲。
當然,這時候的陸濤似乎也沒打算讓她回答什麽,徑自不停地抱怨起來:“你知不知道,就因為後來老大知道是我把他號碼給你了,現在他又是扣我獎金又是扣我假期的,我真是沒法活了我……我原本還以為你會和老大好好談談,還想得點好處……你……你真是無可救藥了你!”
陸濤一個勁的抱怨著,仿佛極其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抱怨完了才知道要掛電話:“好了,不跟你說了,先掛了。”
臨近掛電話的時候,隻聽見那邊的陸濤似乎還在隱隱自言自語地歎著氣:“哎!還得去醫院呢!真是活該!”
程嵐正想問他為什麽去醫院的時候,可那邊早已經掛了電話。
看這情形,似乎走得很急。
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而開庭的日子也終究是來了。
時至今日,程嵐臉上的浮腫和青紫總算散去了,可身上那大塊大塊的烏紫還是留有一大半。
腳上的石膏也在昨日拆掉了,但醫生建議,還是需要撐著拐杖走路,腳踝處依舊不能使力。
開庭前夕,程嵐一直心底不安。
這天,她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以後就拿著諾兒的書包,把諾兒平時最愛的玩具和書本都一一收拾起來,放進包裏。
等全部都收拾完了以後,才發現自己有點白癡,竟然在開庭前就害怕得給諾兒收拾東西了。
程嵐呸呸呸的罵自己了兩句,又將諾兒的貼身東西一個一個擺回去。
直到這些瑣事全部做完,程諾才起床,程嵐一看時間,才早上七點。
程嵐一邊給程諾穿衣服、擠牙膏,一邊開始跟諾兒嘮叨起來:
“諾兒,如果法院真的將你判給了爸爸,諾兒以後就跟爸爸好好相處,好好聽爸爸的話,知道麽?”
她覺得,這個問題程諾必須正視。
以前她總是回避著,不跟諾兒說起這件事。可實際上,諾兒這孩子機靈得很,凡事都放在心上,隻是不說出來而已。如果她再不說,等到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她害怕到時候諾兒有點兒接受不住。
當程諾小朋友聽到媽媽這麽嚴肅認真得說自己會被法官判給爸爸,程諾小朋友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最最親愛的媽咪。
於是立刻歪著腦袋認真問道:“那媽咪不一起住嗎?”
“媽咪當然不能和爸爸一起住啊!”程嵐如是解釋道。
“為什麽?”孩子開始尋根究底。
“因為爸爸媽媽都是成年人呀!”
“那為什麽同學的爸爸媽媽也是成年人,卻住在一起呢?”諾兒繼續好奇地問。
程嵐撫摸著諾兒小腦勺,安撫道:“諾兒不要問這麽多,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如果要諾兒和媽咪分開才能和爸爸在一起,那諾兒不要和爸爸一起住了!”一向聽話的程諾此刻卻突然執拗起來。
“諾兒不是一直很想要一個爸爸嗎?現在諾兒的爸爸終於找到諾兒了,當然想帶諾兒回家呀!”
“可我想和爸爸媽咪都住在一起呀!”程諾委屈抗議。
程嵐有點無奈,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沉默。
這樣的沉默一直維持到程嵐離開家門,撐著拐杖搭車去法院。
程嵐是從心底裏抵觸這個案件的,因此在這個案件開庭的最後幾秒鍾,她才緩緩從休息室步入法庭。
站在法庭門口,她發現,法庭書記員、原告、原告代理律師等皆已入座。法庭上除了這些必要的人,整個法庭沒有任何多餘的閑雜人等。
望著空蕩蕩的被告及被告代理律師席位,再看著對麵原告席,這名坐姿優雅,眉峰淩厲,眼眸深沉卻依然毫無感情的男子,還有他身旁意氣風發的代理律師——方紀,看著這些人,她心底不由一陣發怵。
他果然挖走了業內最具實力的律師!
她強裝冷靜走入被告席,期間,在路過原告席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到來至背後的強大的壓力。
回頭一看,果然與靳岩那冷漠卻硬邦邦的眼神撞擊。
而此刻的他,正麵帶著譏諷地笑容,眼神也直勾勾的盯著她那隻受傷的腳。
當他發現程嵐正回頭看他,他也隻是裝作什麽也沒看見似的,淡然的將眼神移開,看向那此時此刻依舊空蕩蕩的法官席位。
很快,法官就入席了,庭審也開始了。
一場官司下來,結果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
意料之中,是程嵐輸了。
意料之外,是程嵐輸得太徹底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為了報複她,他竟然無其不用。
靳岩通過他那強大的勢力,找到了程嵐曾經多次就醫的醫院,將曾經一直給程嵐會診的醫生請來作證,除此之外,那名醫生所帶來的,還有程嵐這幾年來所有的會診記錄,以及補藥記錄。
程嵐有抑鬱症,這是外界很少有人知道的,就連她奶奶以及騰風公司都不知道,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找到她這個把柄。
由於這個病因,他們向法院申訴,說孩子的母親因為長期有著抑鬱症,而且還會不定期的表現一定的瘋狂症狀,因此,為了讓孩子有一個更健康更安全的成長環境,孩子的監護權,以及撫養權更應該判定給孩子的父親。
其後,他們又給程嵐扔了一個炸彈,那就是:
程嵐因為自己工作的原因,這些年一直將孩子藏養著,因此,孩子有一定的內僻證。
這對孩子的身心健康有一定的不良影響,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他們申請法院將孩子的監護權,以及孩子的撫養權全權交給孩子的父親。
最後,他們做得更決絕,說是男方當時完全沒有同意讓女方生下男方的孩子,可女方卻悄悄的偷了他一顆精*子,生下他的小孩,這是一種盜竊行為。
因此,在法律上,男方完全有權利將孩子帶回,並永遠不給女方探視權。
綜合以上幾點,法律最終如此判定:
程諾的監護權以及撫養權從即日起由程嵐女士轉交給靳岩先生。
由於程嵐女士自身的病因,以及給孩子帶來的一定不良影響,因此,從此以後程嵐女士對程諾沒有任何探視權!
這樣的結果,果然夠決絕!
這樣的意外,讓程嵐感到極其無措。
她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此之狠,狠得竟然連探視權都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