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五年之約

“潤德既然認定你我俱是當世之間舍我其誰的英雄,那言下之意便是將來相爭天下的,必是你我二人!既然如此,為何你還敢來許都,難不成你就不怕曹某起了歹念,誅之而以絕後患?”曹操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也冷削了許多。

或許曹操心裏真的起了殺機,但劉澤卻依然是鎮靜自若,悠然地輕輕一笑道:“我既然敢來,就沒有怕的道理。孟德兄,今時今日,你我二人還能坐在這兒,把酒言歡縱論天下,最起碼證明一點,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是朋友!至於將來如何,將來事將來再說。”

曹操冷笑一聲道:“潤德賢弟,你似乎吃定我不敢動你,所以才有恃無恐,想來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過某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恐怕是打錯了!”

“哦,是嗎?”劉澤淡然地道。

曹操目光冷峻地道:“潤德以為某懼怕袁紹,隻會與你屈膝求和,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袁紹雖號稱百萬,某視之不過是土雞瓦狗,須臾可破,真正能讓某視為對手的,普天之下,也隻有你劉潤德一人而已。愚兄佩服你的膽量和勇氣,但同樣為你的莽撞和自負歎息,許都就是龍潭虎穴,你既然來了,那就休想再回去。或許你覺得某會權衡厲害,不會冒然出手,但你想錯了,這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某又豈能白白錯過!一個久遠的禍患,比眼前的近憂,更為的可怕,寧枉勿縱,某不會給將來製造任何的風險。潤德,如果是太平盛世,你我一定會成為相交莫逆的知己,可惜這是亂世,注定你我隻能才為對手而不能成為朋友!”

“能做你曹孟德的對手,也是我劉澤的榮幸。”劉澤含笑道。

曹操的聲音愈發地冷了:“寧我負人。休人負我,凡是上位者必須要心如鐵石,冷酷無情,某注定此生隻有對手而不會有朋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隻有將對手踩在腳下。你才可以爬得更高,潤德。非常地遺憾,如果有來世,我倒真願意和你做一對朋友。”

劉澤嗬嗬一笑,絲毫沒有為曹操目光中隱現的殺機而動,悠然地道:“想不到時過境遷,隔了這麽多年再見到孟德兄時,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衝動。當年關東諸侯討董,董卓倉皇西竄,眾諸侯皆不願相追。唯獨孟德兄執意去追,不料卻中了董卓的埋伏,損兵折將,十死八九,連孟德兄的性命,也差點丟在了函穀之中。”

曹操冷哼一聲,道:“潤德提及函穀。莫不是想顧及舊情,要我放你一條生路?不錯,當年函穀之役,某的確是承你相救,才從西涼軍手下撿了一條命回來,可惜某不是一個隻念舊情而忘大業的人。潤德若以為用舊情可以打動某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劉澤笑道:“在下提及函穀之事並非要孟德念什麽舊情,隻是想借此事來說,一意孤行示未必是什麽明智之舉!”

曹操把臉一沉,正欲開口,亭外侍從報道:“主公,汝南有急報傳來!”

曹操微微一怔。道:“呈上來。”

侍從看了一眼對麵的劉澤,略微遲疑了一下,將書奏報遞給了曹操。曹操拆開一看,臉色不禁陡然一變。

劉澤注意到了曹操臉色的變化,暗自一笑,這封急報是從汝南傳來的,劉澤不用看,也知道它的內容是什麽。早在兩天前,錦鷹衛許都分署就轉來了第五軍團都督太史慈的奏報,稱曹軍蔡陽部突然地向第五軍團控製的新蔡縣城發起了攻擊,且攻勢猛烈,太史慈向劉澤請示,是否予以還擊。原本按劉澤先前的命令,遵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則,太史慈便無須請示劉澤,直接予以堅決地還擊。但由於劉澤此時已到了許都,太史慈便不敢輕舉妄動,故而才通過飛鴿傳書請示劉澤如何應對。

針對曹操玩的這個小把戲,劉澤心知肚明,令蔡陽進攻新蔡,曹操就是想試探一下徐州方麵的反應,所以這次的兵犯新蔡,乃是曹軍早有預謀的進攻,並不是什麽擦槍走火的事件。劉澤當即就給太史慈做了回複,要他堅決、幹淨、徹底地消滅來犯之敵!針對太史慈疑慮的汝南開戰事件是不是會危急劉澤在許都的安全,劉澤回複中說,你們在汝南打得越漂亮,我在許都便越安全。

看到侍從給曹操遞上來的急報,劉澤便明白,太史慈在汝南是大獲全勝了,以太史慈之勇,要對付個二流的武將蔡陽,那是綽綽有餘的。

曹操的臉色很難看,和劉澤猜測的別無二致,新蔡一戰,曹軍大敗,蔡陽所統率的三千人馬,被太史慈一個伏擊,華華麗麗地全部給解決掉了,除了蔡陽死戰得脫,三千人馬全軍盡墨。曹操派蔡陽進攻新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試試徐州軍的應手,看看劉澤來許都之後,徐州軍會不會投鼠忌器。沒想到徐州軍根本就沒有留半點情麵,幹脆利落地送了曹操一個餃子大餐,曹操的三千人馬是羊入虎口,一去不返。

曹操固然是心疼他的三千人馬,但更讓他鬱悶的是徐州軍的態度,根本就沒有因為劉澤到了許都之後有任何地改變,對於一切膽敢進犯之敵,都毫不留情地打擊之,看來荀彧提出的挾持劉澤,逼迫徐州軍就範的圖謀是落空了。而如果劉澤真的要在許都遭遇到什麽不測的話,曹操必然會麵對徐州方麵的瘋狂報複。

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徐州軍不僅陳兵汝南,直接威脅許都的南大門,而且在小沛方向,業已集結了數萬重兵,虎視眈眈,矛頭直指兗豫二州,曹操絲毫不用懷疑,一旦劉澤出事,這些軍隊就會在第一時間對兗州和豫州發起攻擊。袁紹已經陳兵黎陽,須臾就要渡河,兩線作戰,將絕對是曹操不可承受之重。

方才曹操疾言厲色,卻也未必就敢向劉澤動手,不過是想用言語試探之,顯然在這一輪的攻心之戰中,曹操敗下了陣來。

曹操的神色為之一萎,輕輕地一歎,顯然他已經承認自己失敗了。

劉澤始終是麵帶微笑,從袍袖之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曹操。

曹操不禁是為之一惑,他不知道劉澤給他一封信是何意思,遲疑了一下接信過來,拆而視之,不禁大驚失色。這封信是袁紹寫給劉澤的,以青州做為交換條件,約劉澤南北夾擊曹操。此計策相當的狠毒,隻要付諸實施,曹操絕對是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所以曹操乍看之下,心驚膽寒。

劉澤笑而不語,將信抽了回去,取出火石,打著火將那封信燒了。

曹操疑惑地道:“袁紹許下如此重利,潤德何不從之?”

劉澤淡然地道:“袁紹背信忘義,豈是可以相交之人?孟德兄,我既來許都,便是帶著一片誠意而來,是敵是友,選擇權在兄台而不在澤。”

曹操略帶喜色地道:“賢弟既然不願與袁紹結盟,那便是想與愚兄攜手共破袁紹了?既如此,愚兄也表個態,你我齊心合力共破袁紹之後,即可平分河北之地,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劉澤輕輕地搖搖頭,道:“官渡這趟渾水,小弟並不相趟,而且我也相信,隻憑孟德兄一人之力,也足以平定袁紹了。”

曹操更加疑惑了,劉澤既不想助袁,又不想助曹,單單是保持中立的話,又何必孤身涉險地跑到許都來,天子給的封賞,那就是不來許都,一樣也不會少,曹操實在想不通劉澤還有何圖謀。“那賢弟的意思是……”

劉澤神色凝重了幾分,道:“孟德兄,言既於此,我想你我也就不必在兜圈子了。小弟此來許都,就是想和兄長共商天下大計,兄長之所圖,河北也,小弟之所圖,南方也,我們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兄長同意,我們不妨締結一份盟約,以目前雙方的疆域為界,十年之內,互不侵犯,兄長可以放手北略,小弟也可以經營南方,十年之後,天下大勢必有所變,到時候是敵是友,兄長便可自行選擇。”

曹操沉吟著,劉澤的提議極具誘惑力,雙方一旦締約,曹操便再無後顧之憂,即可全力準備與袁紹的生死一戰。但曹操明白,劉澤才是他真正的敵人,如果任其發展,十年之後,將會是何種局麵,他真得無可想象。曹操輕輕地搖搖頭,道:“十年太久,誰也未知十年之內將會發生什麽。”

劉澤嗬嗬一笑道:“那好,我們就以五年為期如何?孟德兄,希望你可以在五年之內一統河北,否則就休怪小弟在背後捅你一刀了!”

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朗聲道:“好,某就踐你這個五年之約,潤德賢弟,希望五年之後,你還能稱得上是某的對手!”

兩人擊掌盟誓,相顧而笑。

亭外驟雨初歇,雲淡風輕,亭內依舊飄蕩著淡淡的青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