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河北敗家子

袁紹死後,原本已經一同的河北頓時因為袁紹三個兒子四分五裂,每個人身邊都聚攏了一批袁紹時的老臣,為了各自的利益在河北大地上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死鬥。其中袁尚勢力最大,畢竟是袁紹生前最得寵的孩子,大部分人都將袁尚視為了袁紹的接班人,在袁紹沒死之前就已經對袁尚展開投資,而袁紹一死,這些人幾乎沒有什麽猶豫的就選擇了支持袁尚。

如果將袁紹的勢力比作一百,那袁尚所繼承的實力就達到了六七十,僅此與袁尚的就是袁紹的二子袁熙。老二的身份永遠是那麽尷尬,既不得寵又因為是庶出的緣故,所以在袁紹生前,袁熙一直過得不怎麽如意。

其實從本心出發,袁熙並不想要跟袁尚兵戎相見,畢竟是兄弟,父親屍骨未寒就束甲相攻,有違孝道。隻是打仗這種事並不是袁熙說了算的,自從自己派去見三弟袁尚的使者被人頭送回以後,袁熙就知道自己拿袁尚當兄弟,可袁尚卻隻是幫自己當做眼中釘。為了自保,袁熙隻能選擇對抗,萬幸身邊有田豐、沮授為袁熙出謀劃策,袁尚想要一口吃掉袁熙也不是件容易事。不過袁熙很清楚戰事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拚消耗自己拚不過袁尚,隻能尋求外援。

原本袁熙想要找烏丸人借兵,但卻被田豐勸阻。田豐給的理由很簡單,隻是告訴袁熙此時與袁尚交戰隻是袁家內部事務,一旦加入了烏丸人,必定會引起外來勢力的幹涉,尤其是西漢皇帝,那是個眼睛裏不揉沙子的主,尤其反感漢人勾結外人一起禍害漢人。即便不能找西漢皇帝來幫自己,也絕對不能把西漢皇帝給推到袁尚那邊去。

袁熙就這點好,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在聽了田豐的話後,袁熙放棄了接受烏丸人的幫助,轉而開始尋求與兄長袁譚的結盟。畢竟兩家若是聯合起來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進取稍顯不足,但自保卻是綽綽有餘。

可讓袁熙不解的是,奉命出使得沮授回來以後,就對與袁譚結盟持反對意見。按照沮授的話來說,此時的青州之主並不是袁譚,而是突然出現的顏良,袁譚隻不過是顏良手中的一枚棋子,而顏良很顯然並不打算跟袁熙結盟。

袁譚能夠死灰複燃本來就叫許多人大跌眼鏡,其中袁熙更是不明白原本袁譚已經變成了喪家之犬了,怎麽就一轉眼又變成了青州之主,但在聽了沮授的話以後,袁熙明白了,敢情自己那個兄長已經變成了別人手中的傀儡,苟延殘喘的活在世上。

袁熙沒有多少時間去同情袁譚,眼下他自己的處境也是相當的不妙。袁譚那邊沒指望,而田豐、沮授又反對自己找外族借兵,那袁熙除了一死就隻剩下跳海了。

“二公子,你覺得河北日後還會是袁家的嗎?”田豐沉聲問袁熙道。

袁熙聞言不解的看著田豐,不知道這位向來說話直接的老頭忽然大晚上跑來找自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見袁熙一頭霧水的模樣,田豐繼續問道:“二公子對當今大勢可有什麽看法,認為這最後會一統天下的人會是誰?”

袁熙這下聽明白了,敢情這老頭是來勸說自己投降西漢。這西漢的確很強,如果不出意外,將來一統天下的十有八九會是西漢。隻是讓自己這時候投降西漢是不是為時尚早?幽州跟關中可隔著一個冀州呢?眼下最大的麻煩可是那個想要砍了自己腦袋的袁尚……

想到這,袁熙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像是猜到了田豐的意圖一樣,問田豐道:“田先生可以讓袁熙借助西漢牽製三弟,好讓他不敢對我幽州動兵?”

田豐聽到這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袁紹也算是一豪雄,可他生出的三個孩子一個不如一個,袁譚無有容人之量,袁尚心狠手辣,唯獨袁熙好一點,待人寬厚,就是資質不足,隻有中人之才,太平盛世這種性子但是可以和樂一生,但擱到現在,關係幽州數十萬百姓的未來,這擔子對袁熙來說未免太過沉重了一些。

見袁熙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田豐索性挑明,問袁熙道:“二公子,依你之見,僅憑幽州可能擋住袁尚?”

“不能。”袁熙倒是老實,聞言答道。

“那依二公子之見,袁尚與西漢相比,孰強孰弱?”田豐又問道。

“那當然是西漢更強一些。”

“既然如此,若是將來西漢征討幽州,二公子可有信心力保幽州不失?”田豐再次問道。

這幾乎不需要考慮,袁熙連袁尚都對付不了,更何況是比袁尚不知道強上多少的西漢。袁熙聽明白了田豐話裏的意思,這時反倒沉默了。袁熙並不在乎幽州歸誰,說實話,他對權勢並不如袁譚還有袁尚還要看重,隻是這幽州畢竟是父親袁紹打下來的,就這麽拱手讓人,叫袁熙感覺這樣似乎有點不孝。

田豐並不知道袁熙此時心中所想,見袁熙便又說道:“二公子,我知讓你放棄幽州對你來說很是困難,但考慮到將來,不僅僅是幽州的將來,更是你袁家的將來,有些時候該放手還是要放手,哪怕這個決定很難下。”

“田先生,我知你非是哪種賣主求榮之小人,可以告訴我是因為什麽才讓你來對我說出這番話的嗎?”袁熙輕聲問道。

田豐沉默了一會,才緩聲說道:“我本是韓馥手下之臣,後來你父得了冀州以後,我在沮授引薦之下投了你父,這前後也有快十年了。憑著袁家四世三公的家世,你父手下很快就聚集了一批能人,但人多了,你父的性情也悄悄改變。剛得到冀州的時候,你父尚能做到禮賢下士,但隨著河北穩定,你父就變得不再能聽人言了。我並不是在跟你抱怨你父親不納忠言,隻是想要告訴你在我眼中你的父親是個什麽樣子。說實話,我對你也曾經失望過,但感激卻多過失望。如今你父親已經不在,而你們兄弟幾個也為了河北之主這個位置反目,作為你父親生前的朋友,我不希望到最後他連一點血脈都留不下。”

“田先生言重了,即便我袁熙最後敗亡,不是還有袁譚跟袁尚在嗎?”袁熙不同意的反駁道。

“休要提你那個鼠目寸光的兄弟。如今強敵在外,他不想著兄弟同心協力,反倒隻想著坐穩他的位置,甚至不惜對兄弟兵戎相見,若是你父親還活著,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被活活氣死。”田豐不願意提起袁尚這個人,聽袁熙提起不由一臉鄙夷的說道。

“至於你大哥袁譚,他的性命就掌握在顏良的手中,而顏良因為文醜之死早就恨透了你袁家,我可以跟你打賭,河北袁家敗亡之日,就是袁譚喪命之時。”

“……所以先生才來勸說我歸降西漢?”袁熙皺眉問道。

“二公子可知曹操此人?”田豐反問道。

“自是知曉,聽說他在與我父戰敗之後歸降了西漢。”袁熙聞言答道。

“不錯,曹操此人如今就在西漢,聽說日子過得還不錯,整日裏就待在興漢學院內與那些大儒飲茶閑談。”

“田先生是想告訴我就算我投降了西漢,也不會遇到不測?”袁熙試探的問道。

“曹操與主公是知己,同時也是一生的勁敵,官渡之戰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勝,原因很多,並不是單單因為我河北人多勢眾之故。曹操與主公一樣,都是身具雄才大略之人,換言之就是對君王有很大的威脅。而西漢皇帝可以容得下曹操,自然也就可以容得下你。無論是袁譚還是袁尚,他們的將來誰也不敢保證,而二公子你的性情溫和,不喜與人爭持,這種性子做主公是不合格的,但想要保住一生平安卻不是什麽難事。”

“田先生,茲事體大,容我考慮幾日可否?”袁熙一臉猶豫的對田豐說道。

田豐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馬上就下定決心,理解的點點頭,提醒袁熙道:“二公子最好盡快拿定主意,我等能等得,可你那兄弟卻不可能會一直等下去。”

袁熙聞言不由露出一絲苦笑,的確就如田豐所言,誰都能等,唯獨他那個兄弟袁尚不會給他太多時間考慮。如果說這世上誰最想自己死,就數自家那個三弟了。雖非一奶同胞,但終究是一個父親,如今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實在非袁熙所願。

送走了田豐,袁熙回到住處也沒有安歇。實在是睡不著,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田豐跟自己所說的話。兄弟對自己虎視眈眈,臣子也不看好自己,袁熙一時間感到異常的孤單。

袁熙是庶子,從小就知道許多東西自己不能去爭,即便是去爭也爭不贏。袁熙不比袁譚有長子的身份,也不比袁尚在父親麵前受寵。為了自保,袁熙隻能低調再低調,這也就導致了袁熙的性格比較懦弱,沒有什麽主見。這樣的性格也不能說不好,但遇到需要決斷的事情時,就會顯得有些優柔寡斷。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袁熙此時無比懷念袁紹尚在人世的時候,雖然那時不怎麽受袁紹的喜愛,但袁紹也並沒有虧待過自己。那時候自己隻需要聽命行事就可以,也不是想現在,就算想要找個能夠商量事情的人都找不到。

“罷了,就照田先生所言的那樣辦吧,至少可以保證袁家的血脈不會就此斷絕。”袁譚心裏安慰著自己,拿定了主意。

次日,袁熙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田豐跟沮授。但三人沒有莽撞,沒有把要歸順西漢的想法公諸於眾。首先這歸順不是自己說說就算數了,至少也要跟西漢方麵聯係一下,免得到頭來剃頭擔子一頭熱,拿自己的熱臉貼了對方的冷屁股。為此沮授受命前往西漢,打著求援的目的,實際上卻是想要探探西漢的口風,商談一下歸順的事宜。

如今的幽州與關中隔著一個冀州,袁尚也擔心在自己收拾自己兄弟的時候會有外人插手,除了在壺關、濮陽一帶留有重兵外,對前往關中行商的商賈,袁尚也派人排查的很嚴,沮授想要通過冀州前往關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了避開袁尚派人排查,沮授與田豐最後商議決定不走冀州,而是選擇繞一個遠路,沿著大漢在北方的邊境線進入並州,然後再南下進入關中。

這時候大漢的邊境比起以往要太平了許多,因為西漢皇帝護犢子的性子,外族誰也不敢輕易對漢人下手,即便是搶劫,也多是搶劫一些財物,人命是一個也不敢傷。沮授隨著商隊出發以後,一路上遇到的烏丸人、鮮卑人成百上千,而從這些人的態度沮授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發自骨子裏的畏懼。

沮授明白這不是對方害怕自己這一行百十人,而是害怕站在自己這些人背後的西漢皇帝。身在北方,對於外族對漢人的威脅沮授可以說是知之甚詳,也正是因為清楚,沮授才對西漢皇帝感到由衷的佩服。

在邊塞,商人是最受歡迎的一類人,不為別的,隻因為這些人會給自己帶來需要的商品。沮授跟著商隊同行是個明智地選擇,減去了不少的麻煩,同時也讓沮授看到了平時看不到的情況。

在進入並州境內前,沮授所在的商隊不止一次的遇到數十或者上百的鮮卑人騎兵,這些鮮卑人似乎很想打劫商隊,但最終卻還是放棄。沮授原本感到不解,但商隊領隊的一席話讓沮授豁然開朗。

“這幫孫子有賊心沒賊膽,咱們這商隊是在官府登記過的,到了時日沒有抵達,官府就會派人尋找,一旦發現我們遇害,害了我們的那幫孫子不僅自己性命不保,就連部落也別想保全。”

“可若是他們把我們全都殺光呢?”沮授忍不住問道。

“那我們遇害地點附近的部落誰也別想好過,陛下對外族一向不怎麽喜歡講理。”商隊領隊聞言笑眯眯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