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火燒濮陽
袁譚的心很亂,自獨立門戶以來,袁譚從未像此時一樣猶豫不定,難下決斷。心腹謀士郭圖坐在袁譚的下首沉默不語,將決定權徹底交給了袁譚。
齊王,這是曹操給袁譚開出的價碼。找不到什麽盟友的曹操隻能將主意打到袁紹的兒子袁譚的身上。不光是袁譚,袁熙、袁尚同樣也收到了來自曹操的承諾,隻不過與袁譚相比,袁熙跟袁尚還用不著鋌而走險。
如今東漢皇室雖然已經名存實亡,但終究還占著那個位置,封王這種事情,還是必須要由朝廷來頒布才顯得更加正規一些,而曹操恰恰就掌握著這種權利。
自立為王,袁譚也不是不可以幹。但袁譚還是想要更正式一些。受朝廷任命的王,比起自立而成的王,含金量要更高一些。
但想要獲得齊王的封號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操的用意很明顯,袁譚想要成為齊王,那就必須要跟袁紹徹底翻臉。可那樣一來,袁譚與袁紹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這是袁譚不想接受的。
“先生,可有什麽建議?”袁譚開口問郭圖道。
郭圖緩緩睜眼,目視袁譚輕聲說道:“主公,大義滅親。”
大義滅親,很冠冕堂皇的一個理由。但仔細想想,但凡是能夠做出大義滅親這種舉動的人,真的就值得人信賴嗎?連自己的至親都不放過的人,還有什麽人會被放過。
郭圖的話給了袁譚接下來要做的事一個完美的理由。雖然漢室已經不值得效忠,但掛羊頭賣狗肉的事情,還是可以做的。為了王位,袁譚在袁紹與曹操正在官渡激戰的時候,悍然舉兵,以討伐漢賊的名義,渡過黃河討伐平原郡。
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曹操大喜,當即奏請朝廷封袁譚為齊王。而袁紹則是大怒,急令二子袁熙自幽州返回,率兵攻打袁譚,死活不論。而隨著袁譚的加入,袁曹之戰的結果也開始變得撲朔迷離,誰也不敢保證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袁譚的攻擊並不順利,雖然袁譚在得到青州以後一直在養精蓄銳。但怎奈袁紹早在出兵攻打曹操之前就已經留了一手,專門防著袁譚。除了一開始袁譚偷襲得手外。在袁紹留在平原郡的兵馬調動開來以後,袁譚軍想要繼續深入就變得困難起來。
別看袁譚是奉詔討賊,但袁譚手中的詔書究竟有多少人會認,這還是一個未知數,至少在河北袁紹的地盤裏,朝廷的詔書沒有多大作用。袁譚原本也幻想過傳檄而定這種美事,可在派出去的使者被人把人頭送回來以後,袁譚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袁紹有三子,長子袁譚自立門戶。三子袁尚最受袁紹喜愛,唯獨二子袁熙,顯得有些四六不靠,因為庶子的身份,袁熙從一開始就沒有成為袁紹接班人的資格。袁熙本人也很清楚這點,老實本分的聽從父親袁紹的安排,隻等袁紹百年以後。盡興輔佐三弟袁尚。
從個人能力來看,袁譚可以說是袁紹三子中最出色的,雖然人品有點瑕疵,但如果沒有一點真才實學,又怎麽能成為了一州之主。而袁熙雖然比不上袁譚有本事,但好在田豐、沮授這兩個不受袁紹待見的河北智者隨行在側。有他們二人在,袁譚跟郭圖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
戰事的膠著令袁譚心浮氣躁,朝廷雖然下旨封袁譚為齊王,但聖旨以及齊王的儀仗卻始終沒有送到袁譚的手裏。袁譚知道,這是曹操在逼自己,什麽時候擊敗了袁紹,袁譚什麽時候才能正式成為齊王。
到了這時候。袁譚也沒有退路可走了,他與袁紹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轉圜的餘地。袁紹不會放過他,而他也不打算放過袁紹。
袁熙率領袁紹軍在平原城外與來犯的袁譚軍展開了激戰,雙方死傷眾多,誰也不肯輕言放棄。
徐州,與青州接壤一帶
曹丕很是鬱悶的看著叔父夏侯惇。他原本以為到了夏侯惇帳下以後可以殺敵立功,卻沒想到期望的戰事沒有爆發,袁譚為了齊王這個王位給袁紹父子反目了。
“叔父,既然袁譚已經率兵攻打袁紹,你看我們是不是抽調一部分人馬去官渡支援主公?”曹丕恭聲對夏侯惇建議道。
“子恒,最近過得是不是很不安?”夏侯惇看了曹丕一眼後問道。
“叔父明鑒,侄兒一直憂心戰事……”
夏侯惇不等曹丕把話說完,微微搖頭說道:“子恒,叔父麵前不需說那些糊弄外人的話。你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安,不是憂心戰事,而是擔心你自己繼承人的身份不保,是也不是?”
“叔父,您說的哪裏話?兄長的確比我要出色……子文也很強……”
“子恒,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夏侯惇再次打斷曹丕的話道。
“叔父,我真的沒有擔心……”
“子修回來了,子文也回來了,你擔心自己會被子修搶走繼承人的身份,這並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情。這很正常,換了誰都會有你這種想法。隻是你這種想法太多餘了,無論是子修還是子文,你的父親都不會將他們定為自己的繼承人。不光是他們,就算是還在長安的子建,也沒有成為繼承人的可能。”
“……還請叔父為侄兒指點明津。”曹丕沒有再否認,向夏侯惇深施一禮道。
看到曹丕終於不再矢口否認,夏侯惇微微點頭,緩聲說道:“無論是子修還是子文,又或者是子建,他們其實都是你父親為曹家準備的又一條退路。須知狡兔三窟,曹家跟夏侯家日後是不是有可能一統天下,這都是未知數。但從目前來看,最大的阻礙,莫過於西漢。你父親將你大哥以及兩個弟弟送去長安,不管日後結局如何,都不至於讓曹家血脈斷絕。當然,這也是因為西漢帝劉福與你父親相交多年,你父親對西漢帝放心的緣故,否則你父親是不敢冒這個險的。”
“無論是子修還是子文。他們既然去了長安,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不屬於這個曹家,而你曹子恒,就是中原曹家的第一繼承人。子恒,子修與子文會回來,那是因為父子之情使然,可不是為了回來跟你搶奪什麽。叔父雖然人在徐州。但對官渡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你這段時間的表現可是叫人感到失望。不要兩眼就盯著那個位置。要放長遠一些才行。”夏侯惇語重心長的勸曹丕道。
曹丕有些羞愧的對夏侯惇施力說道:“……多謝叔父提醒,侄兒明白了。”
經過夏侯惇的一番說教,曹丕似乎真的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再也沒有吵著上陣殺敵,開始安心去做夏侯惇所交代的事情。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官渡的戰事也陷入了僵局,袁紹與曹操各施手段,今天我叫你吃次虧,明天你讓我上回當。互有勝負,不相仲伯。而主戰場陷入了僵局,不管是曹操還是袁紹,便將獲勝的希望放到了主戰場之外的次戰場上。
次戰場有兩個,一個就是再次被袁紹軍重兵圍困的濮陽城,還有一個就是此時被袁譚大兵包圍的平原城。無論哪一個戰場出現結果,都將直接影響到主戰場官渡的勝負走向。
袁譚那裏指望不上。有田豐、沮授輔佐,即便打不敗袁譚,也不會輕易叫袁譚打敗。而且袁譚也不讓夏侯惇領兵助戰,想要獲勝隻能等到其他戰場比出結果才有可能。雖然袁譚不讓夏侯惇領兵前來助戰,但夏侯惇也不能離開徐州。知人知麵不知心,曹家跟袁譚終究不是一路人。眼下雖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但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的。再加上江東孫權也派兵開始在徐州的廣陵一帶活動,夏侯惇必須保證徐州的安全,對於官渡的戰事,暫時是有心無力。
人在濮陽的戲誌才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同時也預感到自己的時日無多,在離開人世之前。戲誌才希望可以為曹操取得最後的勝利再盡最後一次力。
曹彰一直都沒有離開濮陽,在擊敗了淳於瓊沒多久,袁紹就再次派出大軍圍困了濮陽。這次曹彰沒有繼續在城外伺機攻擊落單的袁紹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來攻的袁紹軍沒有分兵,十萬大軍一門心思的猛攻濮陽城,擺出一副不拿下濮陽城誓不罷休的態度。
論兵力,曹軍始終是吃虧的。連續十日,濮陽城的防守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守不住了。而袁紹軍也在城外休整,一旦休整完畢,下一次的攻城,恐怕就是決定濮陽城最後落入誰手的戰鬥。
曹彰拒絕了戲誌才讓他帶領虎豹騎先行突圍的建議,直言要與濮陽城共存亡,戲誌才對此搖頭苦笑。曹操這三個從目前來說最有出息的孩子,性情各異。大公子曹昂是個全才,文武雙全,待人寬厚,能聽人言,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可惜主公已經決定將其作為曹家日後的另一條出路,是不可能讓曹昂做自己的繼任者了。二公子曹丕雖然論才學不輸大公子,但論起個人的氣量,卻大大不如。雖還未到嫉賢妒能的程度,但比起大公子的寬厚待人,還是稍顯不足。至於三公子曹彰,這就是一員難得的將才。可惜年紀尚幼,假以時日,將來必成大器,隻是戲誌才是沒有看到那天的可能了。
“三公子,你父命你來時說過什麽,你已經忘了嗎?”戲誌才板著臉問曹彰道。
曹彰聞言一愣,隨即答道:“戲先生,末將沒忘,隻是眼下濮陽危急,末將怎能在此時刻獨自逃走。”
“三公子,濮陽失守已成定局,三公子不可在此時意氣用事。你尚年輕,不可輕易折在這裏。聽話,即刻率領虎豹騎突圍……這是軍令,三公子難道要違抗軍令?”戲誌才加重語氣喝道。
“……戲先生,你與我們一起突圍吧。末將不才,願保戲先生脫離險境。”曹彰猶豫了片刻,向戲誌才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
戲誌才聞言笑了笑,搖頭拒絕道:“多謝三公子好意,隻是在下時日無多,就不拖累三公子了。三公子放心,就算濮陽城破,袁紹軍也休想占到便宜。三公子速去準備,今夜突圍。”
見戲誌才態度堅決,曹彰隻能長歎一聲,扭頭下去集結虎豹騎。隨同曹彰來到濮陽的一千虎豹騎經過這些時日的連番戰鬥,如今尚能上馬作戰的虎豹騎也就隻剩下五百餘人,其餘的人不是戰死就是戰後沒有得到妥善醫治而亡。這讓曹彰在感到痛心的同時也意識到了西漢軍中醫護兵的重要性。如果那些受傷的虎豹騎可以得到及時的救治,那戰死的人數至少可以減少一半,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廢話,一點用處也沒有。
夜幕降臨,趁著袁紹軍停止攻城的間隙,曹彰來向戲誌才辭行,同時再次向戲誌才提議一起突圍。戲誌才搖了搖頭,攤開捂著嘴巴的手對曹彰說道:“三公子,在下大限將至,不必……”
話音未落,就聽城南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戲誌才臉色一變,急聲對曹彰說道:“三公子,事不宜遲,速走。”
曹彰也知道再勸無用,衝戲誌才拱手告別,率領集結待命的五百餘虎豹騎直奔城西殺去。沿途遭遇不少進城的袁軍,但這些袁軍都無法擋住曹彰的腳步,一番廝殺,曹彰率兵殺出了濮陽城。
喝走了曹彰,戲誌才靜靜的坐在太守府的正堂之內,直到袁軍主將率領一眾將校來到太守府。
“戲先生,久仰大名,我家主公一直都很想要見見先生。”
“哼哼……讓戲某去見你家主公不太可能,不過戲某會在地下等他,想必也用不了太長時間。”
“大膽!”
“放肆!”
“啊!不好,火油!快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