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再遇馬元義

洛陽城北蔡家莊

程遠誌望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馬元義說道:“馬兄,得罪了。”

“程遠誌,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嗎?不要隻為了一時痛快而壞了天師的大事!”被綁在樹上的馬元義還想要盡最後一次努力的勸說道。

程遠誌帶來的人都是他跟鄧茂從冀州帶來的,並不聽馬元義的命令。而因為事出突然,馬元義趕來的時候一個人也沒帶,結果在追上程遠誌一夥人以後,幾句話說嗆了,馬元義就被程遠誌讓手下綁在了一棵大樹上。

對於馬元義的勸說,程遠誌隻是笑了笑,扭頭不再理會馬元義,而一旁的鄧茂擔心馬元義大喊大叫會引起蔡家莊的注意,於是便上前撕下了馬元義的一塊衣角塞進了馬元義的嘴裏,這下馬元義出不了聲了。

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的馬元義兩眼圓睜,怒視著鄧茂。一股驚人的威勢駭得鄧茂不由後退一步,感覺丟了麵子的鄧茂有些惱羞成怒的想要給馬元義一點教訓,卻被程遠誌及時叫了過去。

鄧茂恨恨的瞪了馬元義一眼,扭頭走到程遠誌的身邊,低聲說道:“程大哥,那個姓馬的事後會不會去天師那裏告我們的黑狀?”

“怎麽?你怕了?”程遠誌似笑非笑的問道。

“怕?怎麽可能。我隻是有些擔心天師他老人家生氣。”鄧茂聞言連忙解釋道。

“……放心,天師他老人家就算是生氣,也不會把我們怎麽樣?最多將我們調回冀州。鄧茂,你不覺得這洛陽並不是我們兄弟該待的地方嗎?”

“……程大哥,你是故意的?”鄧茂壓低聲音問道。

程遠誌扭頭看了身後不遠處的馬元義,抬腿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等鄧茂跟上來之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咱們的根基在冀州,不留在冀州發展咱們自己的勢力,跑到洛陽來幫著別人發展勢力算怎麽回事?隻是天師的命令不能違抗,我這才不得不帶著你跟弟兄們來了洛陽。”

“難怪我總覺得程大哥你跟在冀州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原來是這樣。”鄧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程遠誌略帶得意的一笑,繼續說道:“這次襲擊眼下這個蔡家莊,雖說會讓天師生氣,但對你我弟兄來說最多也就是一頓訓斥,可我們能得到的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這個蔡家莊的確就如那個唐周所說的那樣,富得流油。能夠回到自己的地盤,順帶還能得到大筆的財貨,而受到的懲罰卻隻是一頓訓斥,你覺得這筆買賣劃不劃算?”

“劃算,太劃算了。”鄧茂趕忙答道。

“回頭告訴弟兄們,等到天黑進莊了以後,不要放火,隻管殺人,務必不要放走一人。誰要是敢跟我摸魚,老子活劈了他。”

“嗯。”鄧茂答應一聲,轉身去知會手底下那幫同夥。

夜幕降臨,聽到莊子裏傳來的打更聲,程遠誌衝著身後的手下一揮手,鄧茂一馬當先,率先衝出了樹林,直奔蔡家莊。其他人也隨即而出,分成三股從不同的方向奔向蔡家莊。程遠誌沒動,帶著數十人繼續留在樹林裏盯著蔡家莊的動靜。

隨著一陣犬吠劃破寂靜的黑夜,蔡家莊整個莊子的燈都不約而同的亮了起來,喊殺聲傳進了程遠誌的耳朵裏,沒有多久的工夫,一個渾身是血的同夥從莊子裏衝了出來,隔著老遠就衝程遠誌喊道:“大哥不好了,莊子裏有埋伏,鄧二哥跟弟兄們陷在裏麵了。”

對於蔡家莊會有反抗這件事,程遠誌事先早就料到了,這麽一個大莊子,裏麵更住著蔡邕,盧植這兩個朝廷大官,沒有護院那是說不過去的。不過程遠誌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之前自己沒動的目的就是為了應付眼下出現的這種情況。聽到手下的呼救之後,程遠誌並沒有驚慌,衝著身後一揮手,帶著剩餘的十幾個人衝出了樹林,在前來呼救的手下的指引下也衝進了蔡家莊。

蔡家莊內的喊殺聲始終沒有停止,程遠誌沒有理會那些守在家門口的那些莊戶,直奔喊殺聲最密集的地方。在程遠誌看來,隻要解決了那些莊子裏的護院,剩下的那些莊戶自然就會停止抵抗。

等程遠誌帶著人趕到莊子內的空場時,入目的就是自己的兄弟鄧茂正帶著人不斷衝擊一隊兵卒組成的人牆。見到程遠誌帶人趕到,鄧茂暫時停下了攻擊,退到程遠誌的身邊有點慚愧的說道:“大哥,這夥人有點紮手。”

“嗯,我知道。你且暫時退下,讓我去會會他們。”程遠誌點了點頭,吩咐一聲後走上前。

躲在遠處觀看的劉福讓人數了數此時進入莊子裏的賊人,扭頭對守在身邊的典韋說道:“發信號,讓李九收網,那夥賊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是。”典韋答應一聲,轉身抄起一根鼓槌,用力的敲響了身邊的大鼓。

咚咚的鼓響在夜晚顯得異常清楚,聽到鼓響,程遠誌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妙。隻是還沒等他招呼手下準備退出莊子,之前一直躲在民居內的護院立刻全部衝出了民居,向著空場包抄過來。

“大哥,怎麽辦?”鄧茂有些慌神的問道。

“慌什麽,集中人手,跟著我往東麵突圍。”程遠誌一聲喝斥,衝著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那對護院叫道:“這回爺爺們認栽,不過這事沒完,咱們後會有期。”說完這話,程遠誌帶著人就向莊子東麵開始突圍。

事先已經有了劉福的明確指示,李九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幹什麽。見來襲的賊人開始突圍,當即帶著手下護院圍追堵截,莊子裏的莊戶也三五成群的加入了進來。

莊子裏的護院此時已經有了二百人,由於身邊有了典韋,成才這個護院的總教頭就被劉福下放去帶了一支護院隊,此時正帶著四隊護院在山中進行野外對抗。不過不管莊子裏有多少護院去野外進行訓練,劉福身邊的零號隊絕對都是滿員。

見到來襲的賊人已經開始突圍,劉福扭頭對典韋說道:“老典,一會就要看你們零號隊的本事了。”

“少爺放心,準保叫這夥賊人一個都逃不掉。”典韋拍著胸脯保證道。

五十餘個賊人擰成一股繩向一個方向突圍,雖然李九帶著護院極力阻攔,但還是叫賊首帶著數十人衝了出去。就在李九氣急敗壞的準備帶人繼續追的時候,有護院傳來了劉福的命令,“窮寇莫追。”

“少爺,那夥賊人很顯然賊心不死,這次吃了大虧,以後肯定還會再來,斬草要除根……”李九安排完手上的事務就急匆匆的趕到劉福的麵前請命道。

“不錯嘛,都知道斬草要除根了。放心吧,那夥賊人想要逃出生天,還要看老典他們答不答應呢。”劉福笑著安慰李九道。

零號隊,專門負責劉福的安全,其中人員皆是各隊中的精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選拔,但凡是從零號隊裏出來的人就是新的護院隊的隊長。新組建的十個護院隊除了成才外,其他九人都是自零號隊內選出。而零號隊的隊長,就是典韋。

劉福既然提起了典韋,李九就明白這是零號隊出動了。正準備退下去找人幫忙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劉福叫住李九吩咐道:“派出一隊人去西麵的樹林裏搜查一下,看看會有什麽發現。”

“是。”李九答應一聲,退出去找人了。

沒多久的工夫,李九就派人來報告說在樹林裏發現了一個被捆在樹上的大漢。劉福一聽不由感到有些好奇,按理來說,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那夥賊人應該會滅口才對,怎麽會隻是把見到他們行蹤的人綁在樹上?

反正等典韋帶人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劉福本著打發時間的想法,打算去看看那個倒黴的人。可等見到那人,劉福不由一愣,而對方在看到劉福以後也是一愣。

“馬大哥?”劉福試探的問道。

“小兄弟……你怎麽在這?”馬元義有些尷尬的問道。

“嗬嗬……你們還傻站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鬆綁。”劉福笑了笑,衝著站在馬元義左右的兩個護院叫道。

重獲自由的馬元義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劉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劉福見狀又是一笑,開口說道:“馬大哥,不要感到不好意思,人總有倒黴的時候,你不慎被歹人所擒,這不丟人,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嘛。”

“小兄弟,你怎麽不在乘風觀?”馬元義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

“哦,乘風觀一別,我機緣巧合之下拜了當世大儒蔡邕蔡伯喈為師,如今跟老師住在一起,也方便我求學。至於乘風觀,我不想去,隻要去了那裏,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清風明月他們。”

馬元義聞言理解的點了點頭,“當晚我在突圍以後也曾經派人去乘風觀打探過,得知史道人身邊有一個名叫史侯的小孩,還以為那個小孩就是你,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與你相遇。”

“馬大哥你好像受傷了,要不要緊?”劉福關心的問道。

“沒事,都隻是一些舊傷。小兄弟,關於今晚的那些賊人……”

“馬大哥,咱們久別重逢,不要提那些叫人不快的事情,來來來,隨我回小院吧,我有很多話想要跟馬大哥說。”劉福打斷馬元義的話,上前伸手拉著馬元義的胳膊就往外走。

馬元義沒有反對,隨著劉福來到一座守衛嚴密的小院,就聽劉福對守在門口的人吩咐道:“去告訴那些莊戶,賊人已經被殺散,讓他們安心休息,莊子的安全自有護院來管。”

“是。”

“……小兄弟,你是不是事先已經得到了莊子會有賊人來襲的消息。”等到進了屋子,坐在劉福對麵的馬元義立刻忍不住問道。

“其實也沒多久,今天旁晚我帶人在莊子外麵散步的時候偶爾發現莊子西麵的樹林有些反常,所以就多加了一份小心,沒想到竟然真有賊人來襲。”劉福一邊回答一邊搬過一個嬰兒頭大小的酒壇。為對麵的馬元義倒上一碗後才說道:“馬大哥,咱們久別重逢,我年紀小還不能飲酒,就以水代酒,先敬馬大哥一碗。”

馬元義沒有多想,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隻是酒一入口,馬元義立刻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嘴裏的酒跟平日所飲的酒那是截然不同,與嘴中的酒相比,平日所飲的酒那就是水。有心想要吐掉,可又有些舍不得,使勁伸長脖子將嘴裏的酒給咽下了肚,肚子裏頓時就像火燒一樣,激得馬元義臉紅脖子粗的叫道:“好酒!”

“嘻嘻,好酒吧。我就知道馬大哥是個好酒之人,對這種酒肯定喜歡。”劉福笑嘻嘻的說道。

“這酒是小兄弟從哪得來的?”馬元義為自己又倒了一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小口後問道。

“嘿嘿……這酒是我找人釀得,不過這酒太費糧食,我不打算這個時候把釀酒的方子傳出去。”

“費糧食?”馬元義手上一頓,輕輕放下了酒碗,盯著劉福問道:“小兄弟,其實你也很好奇我為什麽會跟那些賊人混在一起吧?”

“是有點,不過我並不擔心馬大哥你會對我不利。從你被人發現被綁在樹上,我就知道你跟那夥賊人不是一夥的,至少你們的意見不一。”

“……小兄弟,可以告訴我你是如何處置那些賊人的嗎?”

“刀劍無眼,那夥賊人來者不善,我要保護莊子裏的人,自然不會讓手底下的人有所保留。不客氣的說,那夥賊人就算不能被全殲,但能逃出去的也絕對不會超過五個。”劉福一臉認真的看著馬元義說道。

馬元義知道劉福不是在說大話,雖然沒有跟那些護院正麵交手,但從那些人的精氣神上也可以看出那些人都不是善於之輩。不過隻是半年多未見,沒想到以前還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家夥如今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一時間馬元義心中感慨萬千。

“馬大哥,將來有什麽打算?”劉福開口問道。

“……小兄弟打算怎麽處置我?送我見官?”馬元義反問道。

劉福眉頭微皺,略帶不滿的說道:“馬大哥,你明知我不會那麽做,又何必說這種會傷人的話。你如今身上有傷,不如就暫時先留在我這莊子裏養傷吧,等你傷好之後,想去哪自有你自己決定。”

“……你不擔心我跟逃走的賊人裏應外合?”

“嗬嗬……那也要那些賊人能在今晚逃掉才行。”劉福聞言笑道。

二人正在談話,有人在門口稟告道:“少爺,典韋帶隊回來了。”

“哦,讓他進來。”

沒有多久的工夫,馬元義就見一黑臉的壯漢邁步走了進來。見到劉福以後抱拳行禮道:“回稟少爺,典韋帶領零號隊對逃走的賊人一陣追殺,生擒了一人,還有一人跳入河中逃生,典韋沒有完成少爺事前的交待,請少爺責罰。”

劉福上前笑著說道:“有什麽好責罰的,你們做得很不錯,逃走的人比我預計裏的要少得多。生擒了一人……知道那人叫什麽嗎?”

“不知,那人被擒以後一語不發。”典韋連忙答道。

“硬骨頭?好啊,我就喜歡硬骨頭,回頭可以好好玩玩。來,我替你引見一下,這位是馬元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那位救了我一命的馬大哥。”

典韋早就好奇待在劉福屋裏的這個壯漢是誰,聽了劉福的介紹以後連忙抱拳拱手道:“見過馬兄弟。”

“馬大哥,他叫典韋,如今是我的貼身護衛,專門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劉福笑眯眯的對馬元義介紹典韋道。

“見過典兄弟,一看典兄弟就是個英雄,馬某今日借小兄弟的美酒敬典兄弟一碗。”馬元義笑著端起酒碗遞給了典韋。典韋見狀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劉福,見劉福衝自己點頭,這才接過酒說道:“多謝馬兄弟的美酒。”說完一飲而盡。

馬元義笑著點了點頭,正準備再替典韋倒上一碗,就見典韋已經放下酒碗對劉福說道:“少爺,我想去看看那些受傷的弟兄。”

“有人受傷了?”劉福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是的,跳河逃走的那人應該就是那夥賊人的頭目,我們有個弟兄就是在那人的手上受了傷。”

“傷的重不重?我們一起去看看吧。馬大哥,我這就管家安排你的住處,今日天色不早,待改日咱們再敘舊吧。”劉福走到門口才想起屋裏還有馬元義,連忙轉身略帶歉意的說道。

“小兄弟你隻管去忙。”馬元義連忙說道。

讓管家成叔好生安頓馬元義,劉福跟著典韋來到了莊子集中傷者的小院。因為護院在平日訓練的時候經常受傷,所以劉福早就請了兩位擅長治療跌打損傷的大夫在莊子裏常駐,如今正是他們忙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