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起波折
出事了,有人死了。雖說這世上每天都死人,可這戶人家死得太不是時候,太學抬出告示板的第二天,就被人發現全家上下一十三口盡數吊死在房梁上。而這戶人家,恰恰就是之前在太學門口鬧事的那戶人家。
洛陽轟動,各種流言四起,太學的聲望一落千丈,作為負責太學的主要負責人盧植、蔡邕等人急得嘴上起泡,可又百口難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件事是有人背後搞鬼,可這世上的明眼人永遠要被糊塗鬼要少得多,輿論向著對太學不利的方向在不斷的傾斜。
大將軍府
何進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正在憤怒的咆哮。管家何忠跪在地上,****的上半身布滿了鞭痕。按照劉福送來的字條,何進安排管家何忠派出一隊兵卒前去保護那戶人家的安全,可結果那戶人家被滅了門,而負責保護的兵卒也是消失無蹤,生死不知。
這是在洛陽城內發生的命案!自己派的人都凶多吉少,這讓何進感到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給我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查一個水落石出!”何進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袁府
袁隗盯著眼前的袁術,半晌沒有說話,有些受不了這種壓抑氣氛的袁術忍不住開口叫道:“叔父,這件事真的跟我沒關係。術承認先前的確有派人去幹掉那戶人家給太學裏的那些老頑固一些麻煩的想法,可還沒等術有所行動,那戶人家就已經被滅了。”
“叔父,公路雖然平時有些張狂,但卻也是個有擔當的人,既然他說不是他派人幹的,那就一定不是他派人去做的。”袁紹在一旁開口說道。
聽到袁紹的話,袁隗緩緩點頭,“本初說的沒錯,公路的確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性子。不過這件事你們必須去查清楚是何人所為。”
“叔父,為什麽?”袁術聞言不解的問道。
袁隗瞪了袁術一眼,訓斥道:“蠢貨,難道你們不知道那戶人家之前已經有大將軍派人保護了嗎?雖然隻是派了一伍的兵卒,但那代表的卻是大將軍。連大將軍都不放在眼裏,你以為他會在乎我們這些住在洛陽城裏的人嗎?本初、公路,發動你們認識的那些人,一定要把藏著洛陽城裏的那夥人給找出來。”
“……是。”袁紹、袁術對望一眼,齊聲答道。
皇宮內
劉宏臉色有些難看。死幾個人對一個皇帝來說並不算什麽,但因為這幾個人的死而讓自己的太學受到了影響,那就是大問題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洛陽作為自己的都城,生活在這裏的人都應該由自己來決定他們的生死。可現在有人居然無視了自己的存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殺了自己的子民,這讓劉宏感到很不開心。
皇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蔡家莊
已經被停職的盧植正在借酒澆愁,本來蔡邕是來勸老友的,結果卻沒說幾句話就跟盧植一起開始借酒澆愁。陪著一起過來的劉福見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甚至連劉福都沒有想到會發生。當初請舅舅何進派人保護也隻是以防萬一,劉福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結果卻偏偏在這個疏忽的環節上出了問題。
劉福不相信那戶人家是自己想不開而選擇全家自盡。而如果不是自殺,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殺,尤其是在得到何進的通知,知道何進派去的人也消失不見以後,劉福就愈發的肯定了這種猜測。
“盧師、蔡師,眼下不是借酒澆愁的時候,咱們要趕緊查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否則時間拖得越久,對太學的名聲越是不利。”劉福上前奪下蔡邕跟盧植的酒杯說道。
“現在還有什麽辦法?”盧植一臉沮喪的問道。
“辦法是人想的,喝酒可喝不出一個辦法。蔡師,麻煩您陪學生去一趟城裏。”劉福沒好氣的說道。
“進城?你打算去求人幫忙?”蔡邕聞言不解的問道。
“求人不如求己。眼下出了這麽檔子事,相信除了我們著急外,洛陽城裏有人跟我們一樣著急。我要進城是想去案發現場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盧植因為喝的酒有些多,所以劉福沒讓他同行,隻是拖著蔡邕一起上了馬車,匆匆趕往了洛陽城。
有蔡邕在前麵頂著,劉福很順利的進了發生命案的院落。這是一戶有錢的人家,從所住的院落就可以看出一二。自發生命案以後,這處院落就被官府查封,禁止他人進入,不過對蔡邕來說,想進去看看並不是問題。
劉福帶著典韋走進院門,來到一家老小全吊死的那間房子。死者已經被收走,隻剩下空蕩蕩的一間房子。抬頭看了看房梁,劉福叫過發現這起命案的報案人問道:“你發現這家人死的時候有沒有注意他們腳下都有什麽?”
大戶人家吃水有專門的人負責送,而報案人就是這條街上的一名送水工。像往常一樣,這位送水工把從城外運來的水送到了這裏,結果卻發現這戶人家的大門沒關,隻是虛掩著。送水一般都是淩晨的時候,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還在睡覺,帶著一絲好奇,送水工推開門走了進來,結果就發現很不對勁。這戶人家養了狗,可直到自己進了小院也沒有聽到一聲狗叫,送水工的心裏隱隱有了一絲不安,有心想要轉身離開,可心裏頭的一絲好奇又驅使著繼續往裏走。走著走著,送水工就走到了唯一還亮著燈的屋子裏,往裏一看,好家夥,十幾個人並排吊在了房梁上……
聽著報案人講述著自己發現命案的經過,劉福眉頭深鎖,等報案人說完以後,劉福將報案人打發出去,讓典韋找來一根竹竿,測量了一下房梁到地麵的距離。隨即離開案發現場,前往存放死者屍體的停屍房。
蔡邕一言不發的看著劉福做事,心裏納悶劉福幹嘛要讓典韋帶著一根竹竿去停屍房。來到停屍房,劉福沒有立刻去詢問負責這裏的仵作,而是直接帶著典韋去了停屍房。看了一眼並排擺放的十三具屍體,挑了其中身量最高的那具,示意典韋拿過之前測量房梁與地麵距離的竹竿,跟那具屍體並排放在了一起,仔細對比了一番之後,這才扭頭對蔡邕說道:“蔡師,現在可以肯定一件事了,這戶人家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何以見得?”蔡邕聞言問道。
“老師你看,這具屍體是這些屍體中身量最高的,而這根竹竿則是這些死者上吊時那間屋子裏房梁到地麵的距離。除去這具屍體到房梁的距離,屍體的雙腳距離地麵尚有四尺有餘。學生在來之前曾經在那間發生命案的屋子裏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麽可以讓這些屍體用來墊腳上吊的東西。也就是說,這些人是被凶手吊上去的,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需要自己去登高上吊。”
說到這,劉福又轉到死屍雙腳的那頭,一雙一雙的仔細辨認過後,指著其中一雙腳又說道:“這雙腳上沾了泥土,而且從泥土的形狀來看,這個人應該是被人拖拽進了那個上吊的屋子。泥土並沒有散亂,也就是說,這個人在被拖拽的時候並沒有進行掙紮,要麽就是已經死了,要麽就是當時昏迷過去了……”
“福兒,就算你能證明這些人是他殺,可又怎麽解釋清楚這件事跟太學無關呢?”蔡邕輕聲問道。
“排除了自殺這種可能,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全力去尋找凶手。一家老小一十三口,再加上舅舅派去負責保護的五個兵卒,這不大可能是一個人作案。你,說說這些人的死因。”劉福說到這,一指站在一旁聽了半天的仵作道。
被問話的仵作不敢怠慢,連忙恭聲答道:“回小公子的話,這些人都是因為窒息而死,從死狀來開,他們的確是被吊死的。”
“唔……這也就排除了被人毒死的可能。蔡師,我們現在假設一下,如果學生是凶手,要在一晚上殺死這麽多人,並且要做到無人察覺,那唯一的辦法就是下藥,將這些死者盡數迷暈過後,再將他們一一吊上房梁,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可就算這些死者之前被下藥迷暈了過去,難道被吊上房梁以後還不知道掙紮嗎?”蔡邕皺眉問道。
“蔡師,人一旦被吊上了房梁,自己是沒辦法把自己解下來的。你看這些屍體的勃頸處都有抓痕,應該就是在被吊上房梁以後蘇醒過來掙紮造成的。”
見蔡邕不再言語,劉福繼續推理道:“本來這件事我是可以獨立完成的,不過由於現場還有五個兵卒,要對付那五個兵卒,光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所以我肯定還需要幫手。這個幫手不需要多,隻要有一個就足夠,我在把那些兵卒也迷暈以後,我的幫手隻需要幫我一起把那些昏迷過去的兵卒搬走,換個地方處理也就沒事了。”
“那你覺得失蹤的那五個兵卒現在人在哪裏?”
“凶多吉少。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凶手就是那五個負責保護的兵卒,他們另屬他人,得到滅口的命令以後於當晚殺了這一家人,隨後畏罪潛逃。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等。蔡師,想要洗脫太學的嫌疑,唯有找到犯案的凶手,可想要找到犯案的凶手,卻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辦到的。我們再去案發現場轉轉,但願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有把握嗎?”
“沒有,隻能希望天無絕人之路了。”劉福搖頭答道。
心中稍安的蔡邕從官府借來一些人回到犯案現場,對發生命案的小院展開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劉福帶著典韋在院落的花園裏轉悠。從死者腳底發現的泥土可以推斷,死者在被拖拽的時候曾經經過這個花園。
或許真是應了那句天無絕人之路,命案發生前的一天曾經在夜裏下過一場小雨,雖然規模並不大,但卻也將花園裏的泥地澆濕了。劉福也正是因為這點判斷這個花園裏可能會有線索。
帶著典韋在花園裏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番,功夫不負有心人,劉福總算是在花園的草叢裏找到了一段暗黃色的布帶。這段布帶落在枯草叢中實在是難找,如果不是劉福的海拔低,還真不容易發現。
伸手拿起那段布帶,劉福的眉頭再次皺起。一看到黃色,劉福的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黃巾起義,據史料記載,黃巾起義的時候,那些黃巾道的人都會在頭上綁上一條黃顏色的布條。隻是不知道他們綁的黃色布條是不是跟自己手裏拿著的這條布帶的顏色一樣。
“福兒,你找到了什麽?”蔡邕過來找劉福的時候就看到劉福拿著一段布帶發愣,忍不住出聲問道。
“蔡師,這是剛剛在草叢裏找到的。”劉福聞言將手裏的布帶遞過去說道。
“這有什麽用?”蔡邕接過布帶問道。
“不知道,不過也算是一個線索,回頭讓人調查一下,問問附近的鄰居看這戶人家生前有沒有人喜歡在身上綁一截布帶。同時通過我舅舅,拜托他派人留意洛陽城裏會在身上綁布帶的人。”
有人好辦事!別人想要見到何進很難,但對劉福來說卻很簡單。在何進的心裏,劉福就不能夠用常理度之。聽完劉福的分析以後,立刻拍板讓人照劉福所說的去做。在送劉福離開的時候,何進更是不放心的叮囑劉福這段時間注意安全,莊子的警戒工作一定要做好。劉福很感激何進的關心,跟舅舅約定隻要莊子出現危險,自己就會讓人點起大火求援。
回到莊子,劉福讓蔡邕去給正眼巴巴等待消息的盧植講述自己這些人這一次的收獲跟發現。聽到那戶人家不是自殺,盧植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個傻老頭,直到現在才明白那戶人家不是因為自己當初同意了劉福的建議而含憤自盡。
聽了盧植的話,劉福不由感到有些好氣又好笑,能夠將自己親人的死利用到最大化的人,會因為一點閑言碎語就自殺?這個盧師也太高看那些人了。不過換個方麵來考慮,也說明盧師這人的品性的確可以算是無可挑剔,跟這種人來往至少不用擔心會被他給賣了。
“福兒,關於凶手是誰你可有什麽眉目?”放下心中大石的盧植問劉福道。
看了看望著自己的蔡邕跟盧植,劉福低聲問道:“蔡師,盧師,你們可知道太平道?”
“……你是說張角創立的那一支道門?”盧植皺眉問道。
“盧師認識那個張角?”劉福有些意外的問道。
“當然認識,那張角也曾經來過洛陽求官,不過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後來離開洛陽幾年沒有消息,再知道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創立了太平道。”
“那盧師對那個張角的印象如何?”
“哼,一妖言惑眾之輩爾。”盧植輕哼一聲說道。
看著盧植略帶鄙視的神情,劉福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暗道:“妖言惑眾?可惜就是這麽一個妖言惑眾的人發動了黃巾起義,動搖了大漢的根基。不知道眼前的盧植要是知道那個張角以後會幹什麽,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找人幹掉那個張角?”
“福兒,為師問你話呢。”盧植見劉福又發起了呆,不由有些不滿的說道。
劉福趕忙答道:“盧師見諒,學生剛才有點走神。如今這件命案已經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情了,盧師、蔡師跟太學的關係太深,這時候我們要做的是不要瓜田李下,以免落人口實。”
“難道隻能幹等著嗎?”蔡邕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蔡師不用擔心,相信洛陽城裏有許多人比我們更加想要找到那夥凶手。那夥凶手行事周詳,考慮全麵,但唯獨忽略了那些生活在洛陽的豪門大戶的感受,沒人願意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膽。更何況洛陽是我大漢的都城,在都城裏發生了滅門的慘案,這無疑是在打皇帝的臉。兩位老師放心,這件命案絕對不會不了了之,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劉福笑著安慰道。
“……可就這麽幹等著……”盧植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盧師,那夥凶手之所以會選擇在這時候犯案,那目的肯定不止是想要毀了太學的名聲,這時的我們絕對不能自亂陣腳,隻有等待。當然我們也不能什麽也不做的幹等,學生回頭會讓人去將這次的發現散布出去,應該可以抵消一部分對太學名聲不利的影響。”
劉福沒有告訴盧植蔡邕自己已經將凶手鎖定在了太平道的身上,一來證據不足,僅憑一段布帶難以取信於人,二來劉福也知道即便利用這件事除了張角,保不齊也會有牛角、王角的出現。現在的劉福還需要依靠自己那點可憐的曆史知識,一旦沒了張角,沒了黃巾起義,劉福很有可能真的就要抓瞎了,有條路走總比沒路自己往前趟要輕鬆一些。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