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15章 君權天授

劉福很生氣!雖然自立為帝的事情是日後必然要走的一步,可卻不是在這種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祭天結束以後,劉福板著一張臉,誰也沒有理睬的回了宮,徑自找到了在家待產的蔡琰。

“咦?這枚玉璽怎麽在你這裏?”蔡琰看著劉福拿回來的傳國玉璽,不解的問道。

“這枚玉璽被盜了?”劉福同樣納悶的問道。

“那倒不是,前些時日康成公說要借用一下玉璽,說是已經征得了你的同意,妾身這才將玉璽交給了康成公。”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劉福皺眉問道。

“你等等。”蔡琰聞言一愣,隨即起身,劉福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蔡琰,“馬上就要生的人了,消停點。”

“那你自己去拿,在左數第三個抽屜裏。”蔡琰從善如流,重新躺好對劉福說道。

夫妻之間,並不需要太過計較,劉福聞言按照蔡琰所說,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上麵確實寫著自己同意學院借用宮中之物,可沒說可以借傳國玉璽一用啊。

“夫君,你怎麽了?”蔡琰看著劉福哭笑不得的臉不解的問道。

“你以後要改口了,就在剛才祭天的時候,一幫老家夥把這東西放到了祭台上。”劉福苦笑著說道。

蔡琰冰雪聰明,一聽劉福的話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比起劉福的鬱悶,蔡琰倒是看得挺開,安慰劉福道:“夫君,這玉璽遲早是要用到的,你又何必氣惱?”

“我不是生氣這個,我是生氣他們事先瞞著我……”

劉福話未說完,就聽門外有人稟報,“王爺,興漢學院院判盧植,教授蔡邕……求見。”

“看見沒,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者都來投案自首了。”

“那夫君準備如何處置此事?”蔡琰笑問道。

“……我能怎麽辦?認下唄。琰兒你安心休息,我去見見他們。”

……

君臣落座,劉福沒有開口,等著來求見的這幫人先開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郭嘉輕咳一聲,開口對劉福說道:“主公,事已至此,我們還是商量一下什麽時候正式登基吧。”

“……誰是主謀?”劉福沒理郭嘉這茬,開口問道。

郭嘉剛要回答,盧植開口答道:“康成公。”

“為什麽?為什麽不事先告訴我?”

“因為擔心你不答應,我們不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接受臣子的這個建議,但在我們眼中,再進一步是遲早的事情。”

“……你們打了我個措手不及,難道就不能再緩緩嗎?”

“我們能等,可康成公已經等不了了。”盧植聲音有些低落的答道。

劉福聞言一愣,隨即明白了盧植的意思。鄭玄已經八十歲了,在這個過五十就算高壽的年代,能夠活到八十歲,那是當之無愧的人瑞。與曆史上的鄭玄不同,在接受劉福的邀請來到關中以後,鄭玄這些年過得很舒心,不受外界幹擾的做著自己喜愛的事情,雖然不能算是兒孫滿堂,但兒子,孫子都在身邊,不用經曆戰亂之苦。如今的鄭玄,就是馬上死了都不會感到遺憾。可在死之前,鄭玄還有一個希望,就是看到劉福成為大漢的天子,成為大漢的中興之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鄭玄組織策劃了此事。

“……好吧,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接下來你們有什麽計劃,都說出來吧。”想明白這一切的劉福選擇了揭過此事不提。向一個為自己著想的老人發火,劉福幹不出這種事。既然是鄭玄最後一個心願,那就滿足他吧。

“主公,我們打算先把天授傳國玉璽這件事散布出去,然後再進行登基大典。年號就定為興漢……”一旁的郭嘉聽到劉福這話,立刻開口說道。

劉福靜靜的聽著郭嘉對日後的安排,偶爾插嘴詢問幾句,一旁的盧植、蔡邕見狀相視而笑,等到郭嘉講完,日頭已經偏西。劉福親自送走了盧植、蔡邕等人,隨即轉身攔住了身後準備離開的郭嘉等人。

“主公,還有什麽事嗎?”郭嘉不解的問道。

“什麽事?”劉福冷笑道:“盧師、蔡師那樣的人我惹不起,可你們這幫混蛋,我視你們如兄弟,可你們事先卻連一點口風都不漏,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嘿嘿……主公恕罪,我們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郭嘉陪著笑說道。

“哼哼哼……現在好了,我被你們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照你們的計劃來做,你們是不是滿意了?”

“嘿嘿……主公從善如流,我等很滿意。”

“你們滿意,可老子不滿意,今天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吃,日後你們還不知道會瞞著我幹出什麽事情來。來人,一人二十板,不許偷奸耍滑!”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宮中侍衛立刻兩個人架著一個往空地上走,包括郭嘉在內,一溜排二十餘人,文武都有,全被劉福下令脫了褲子打板子。一時間劈裏啪啦聲此起彼伏,郭嘉等人被打得怪叫連連……

“下不為例!”在把郭嘉等人趕出去前,劉福扔下了這句話。而聽了劉福這話以後,郭嘉等人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這回瞞著劉福配合鄭玄“逼宮”,郭嘉等人心裏也怪忐忑的。劉福雖然大度,但也要分是什麽事,真要是惹火了劉福,那他整治人的花樣多得是,郭嘉等人可吃不消。現在聽到劉福說下不為例,那就意味著他不會再追究此事,郭嘉等人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看著那幫人趴在擔架上被各自的家人抬回家,劉福忍不住搖了搖頭,轉身回後宮去見何太後。馬上就要登基了,這事老太太一直掛念在心,嘴上雖然不說,但這心裏,可以說是比誰都著急。

見到劉福來了,何太後哪裏還忍得住,緊張的看著劉福,唯恐這兒子還不願意這時候登基。劉福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搖頭說道:“母後別擔心了,不日孩兒就會登基。”

“嗬嗬嗬……好,好,就該如此。”何太後連連點頭笑道。

母子倆說了一會話,劉福就告辭離去。既然決定選擇吉日登基,那需要劉福操心的事情就多了起來,沒有太多時間陪伴親人。

皇帝自稱天子,那就意味著這君權是上天給予的。老百姓都信這套,即便有識之士認為關中發生的天授玉璽這事隻是關中王及其手下自編自導的一出戲,但這樣的有識之士太少,大多數人還是相信關中王劉福才是大漢的正牌天子。

既然大漢的氣運在關中,那些忠心擁護大漢的人自然紛紛湧向關中,至於許昌的天子劉協,則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成了人們眼中的偽帝。

這也不能怪人們勢利。自劉協登基以來,先是被李傕李肅欺淩,後又被曹操掌握,至始至終,劉協就是一個傀儡,任人擺布,毫無作為。而關中王劉福,留給人們的印象則是強大,仁厚,與劉協的無能形成鮮明的對比。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動,劉協是董卓擁立這種舊賬也被翻了出來,話裏話外的向人們暗示著劉協得位不正,因此惹怒了上天,才給大漢帶來這麽多的災禍。

深居皇宮的劉協有心辯解,可他連皇宮大門都出不去,又找誰去辯解?更何況就連劉協自己,在無人的時候也會暗暗反思,自己與劉福究竟差在了哪裏?眼下這種情況,除非劉福暴斃,大漢天子這個稱號才會繼續戴在劉協的頭上。否則,一旦關中劉福稱帝,劉協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人視為偽帝。

“陛下,夜深了,早些安歇吧。”伏皇後來到劉協身邊輕聲說道。

“……梓童,你先去休息吧,我睡不著。”劉協聞言溫柔的說道。劉協身邊沒有多少女人,除了一個伏皇後,就隻有一個董貴人。這兩個女人是在劉協被董卓帶到長安以後娶得,一直不離不棄的跟隨著劉協,劉協對這二人的感情很深,認為這世上自己隻剩下這兩個親近之人。

“陛下……”伏皇後欲言又止,劉協見狀問道:“梓童,有什麽煩心事嗎?”

“父親托妾身問陛下,對於關中之事,陛下可有什麽應對之策?”伏皇後沉默了片刻,輕聲對劉協說道。

劉協聞言不由苦笑,“梓童,國丈擔心此事作甚?你兄長伏典如今不是已經人在關中?”

“陛下……”

“梓童不必驚慌,朕沒有怪你伏家的意思。夫妻本為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能在這時候還陪著朕,朕已經很感激了。”

“陛下切莫如此說,妾身既已嫁給陛下,自然要與陛下同生共死。”伏壽急聲說道。

“同生共死……是啊,除了同生共死,此時的我也想不出還會有什麽別的結果了。”劉協長歎一聲,心灰意冷的說道。

“……陛下,你與關中王是兄弟……”伏壽試探的說道。

不過沒等伏壽把話說完,劉協苦笑一聲,“兄弟又如何?若是你知道朕曾命人去刺殺過關中王,你還覺得關中王會放過我這個兄弟?”

“什麽?!陛下,你,你真的……”伏壽吃驚的問道。

本來這種事劉協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此時此刻,已經對未來感到絕望的劉協也不在乎這事會被人知道了,點頭對伏壽說道:“沒錯,一開始想殺關中王的是董太後,不過隨著朕的年紀的增長,朕也開始將關中王視為了眼中釘。幾年前,關中分發各諸侯土豆的時候,朕就命人刺殺過關中王,可惜失敗了。”

“……就是關中宣稱是外族謀刺關中王那次?”

“沒錯,你不是一直納悶有段時間宮裏的冷公公不見蹤影嗎?他就是奉我之命前去行刺關中王,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為什麽?陛下,你跟關中王是兄弟,你為何……”

“他對我來說是個威脅!隻要他存在一天,我的皇位就一天不能算是穩固!這是父皇臨終前交給我的,我誰也不會給!”劉協神情忽然有些激動的叫道。

伏壽有些憐憫的看著情緒激動起來的劉協,一直以來,劉協給伏壽的印象都是一個意誌力頑強的男人,很少出現這種失控的大吼大叫。

就如同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機會,劉協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出生開始的瑣碎往事,說著自己與關中王的童年,伏壽靜靜的聽著,看著劉協淚流滿麵,大聲叫罵,直到劉協再也沒有出聲,默默地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抽泣,這才上前輕輕的將劉協摟在懷中,哼唱起了自己孩時母親經常哄自己睡覺時會哼唱的歌謠。

夫妻倆就這樣過了一夜,次日清晨,劉協醒來以後,看著摟了自己一夜的伏壽,頗有些不好意思。叫醒伏壽讓其回宮歇息以後,劉協命人去見曹操,說是有事相商。而此時的曹操,也正為關中王準備登基稱帝的舉動感到頭疼。

雖然曹操知道關中王稱帝是早晚的事情,可真事到臨頭了,曹操還是真的有點束手無策。傳國玉璽會在劉福的手裏,曹操也曾懷疑過,畢竟自漢靈帝死後,傳國玉璽就不知所蹤,可曹操沒想到的是,傳國玉璽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好算計啊,就憑天授這兩個字,就將劉福意圖自立為帝的惡名給洗去,反而成了名正言順的大義。有了天授這兩個字,劉福稱帝也就成為順應天意的行為,而自己所掌握的漢帝劉協,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偽帝,成為了一塊燙手的山芋。如何化解關中王這次給天下諸侯所出的難題,成了曹操以及一眾謀臣這幾天一直在討論的話題。

可討論來討論去,曹操等人卻始終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也就在這時候,劉協派的人來到了曹操的麵前。聽說劉協有事找曹操相商,戲誌才腦中靈光一閃,一個主意頓時冒了出來。

曹操揮手讓使者先回去,告訴劉協自己稍候就去。等到使者退下,戲誌才出聲對曹操說道:“主公,忠有一計,可解關中之難。”

“計將安出?”曹操急忙問道,坐在一旁的眾人也紛紛看向戲誌才。

“此計的關鍵,就在天子的身上。”戲誌才沉聲說道。

戲誌才的計策很簡單,說白了就是三個字,不承認。這雖然有點無賴,可卻也是眼下唯一能夠行得通的計策。不管關中如何,曹操就是不承認,就隻承認劉協才是正牌的大漢天子。當然這樣做也有一定的風險,一旦做出這個決定,那就意味著跟關中翻臉,需要隨時提防關中的進攻。

為了讓關中不敢輕舉妄動,戲誌才建議曹操派出使者,聯合各路諸侯,一同抵製關中劉福的稱帝。

“難怪要用到天子,諸位覺得此計如何?”曹操點點頭,問眾人道。

“此計……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開眼下的困局。隻是主公,天子會配合我等嗎?”程昱有些擔心的問道。

“哼哼,仲德多慮了。他怎麽會不配合?我等即便投降關中,最差也能撈個一官半職,可若是他落到關中王的手裏……”曹操冷笑著說道。

“主公慎言。”荀彧沉聲提醒曹操道。

曹操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同時悄悄撇了撇嘴,對荀彧的心思不以為然。相處的時間久了,曹操也明白了荀彧跟自己不是一路人,雖然二人性情相投,但誌向卻截然不同。曹操想要在這亂世建立一番功業,而荀彧則是一心想要讓漢室中興,而且更糟糕的是,荀彧想要保的是劉協,卻不是劉福。這讓曹操感到不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劉福更有希望中興漢室,可偏偏荀彧死心眼,非要在劉協這棵歪脖樹上吊死。

不過曹操也沒有勸荀彧改投劉福的想法,現在劉協在自己手裏,荀彧留在這裏可以為自己解決很多頭疼的事情,要是讓他去了關中,那就要換自己頭疼了。

“主公,事不宜遲,還需早些行事為好。”荀攸開口對曹操說道。

曹操點點頭,當即下令荀攸、鍾繇等人為自己的使者,前往各地遊說諸侯,相約一起抵製關中王劉福意圖稱帝的舉動。而曹操自己,則帶著許褚來到了皇宮。

就如曹操對程昱所言的那樣,劉協如今的確很著急,所以在聽完曹操的計策以後,並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而曹操也不願意在皇宮多待,事情說完以後便起身告辭。目送曹操離開以後,劉協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憤怒的舉起放在桌案上的香爐扔了出去。

與戲誌才的期望一樣,各地諸侯也在頭疼如何應對關中王稱帝這件事,而在聽了曹操使者的建議以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配合,各家約定,一同抵製關中王的稱帝之舉,擁護許昌的天子,隻承認許昌天子才是大漢的正牌天子。

不過對於各家諸侯的反應,關中似乎一點都不在乎,登基大典在道教掌門南華所選定的吉日準時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