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帶著災民去北地
不說董卓如何癡心妄想。
單說王石這裏，又有麻煩了。
偌大的長安城，周遭村落繁多，十二座城門，可不僅僅隻有安門這裏才有難民。其他的城門外，還有更多的難民聚集。所以當安門這裏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更多的災民從其他城門匯聚過來，那一雙雙眼巴巴渴望生存的眼睛，看的讓王石心痛萬分，也頭疼萬分。
區區一百石糧食，對於這匯聚起來的上萬災民而言，不過杯水車薪。能頂一天就不得了了。
一天之後怎麽辦呢？
王石抬頭看了眼城樓。
繼續敲詐董卓？
王石想了想，否定了。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xìng呢，更何況董卓這種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他，讓他在部下麵前大失顏麵，保不準這家夥狗急跳牆。要是動起手來，王石倒是不怕董卓的兵馬，但這些難民怎麽辦？還有王家村呢？
雖然說王石可以立馬幹掉董卓，但他手下總有一批忠心的人，肯定會伺機報複。王石總不可能把董卓手下都殺光吧？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防備著吧？隻有千rì做賊，沒有千rì防賊的道理嘛。
想來想去，王石覺得，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皺眉想了好一會兒，王石咬咬牙，把潘鳳和幾個比較有威望的難民代表叫了過來。
“我思索著，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王石斟酌了一下，道：“董卓是什麽人，我想大夥兒都明白，能拿出這麽一百石糧食，算是不得了的事了。至於新任的京兆尹，也不知何時才能上任，興許要等到化雪了之後。但大家夥看看，這樣的天氣，要等到化雪，至少還要半個月。”
幾個災民代表沉默不語。雖然天上能見到模糊的太陽，但北風還是刮得嘩啦啦的響，氣溫沒有半點回升，甚至老天不開眼，還要繼續下雪也說不準。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自己想辦法。”王石道。
“能想的辦法都想了...”災民代表中的一個老者哆哆嗦嗦道：“咱們這些人家，口糧原本都緊巴巴的，又遇上這樣的天災...”
其他幾人也連連附和，隻愁眉苦臉的望著王石，希望這位**給出個主意。
“我的意思呢，”王石沉吟道：“如果大家夥信得過我，就跟我走。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嘛，對不對？沒吃的，又不能進城，真要等到京兆尹到任，官府開倉放糧，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王石說著，還指了指被搬到一邊的那些凍僵的屍體。
“到哪兒去？”
那個老者問道。
“路上咋辦？沒吃的。”
“是啊是啊，又冷又餓。”
王石道：“去北地，至於路上的吃食，我來解決。”
“北地呀！？”
幾人立刻臉上露出無比的失望。還以為王石隻是帶他們就近避難呢，卻原來要遷徙。
北地是什麽地方？
在中原漢人眼中，北地甚至整個涼州，都是蠻荒邊塞，是貧瘠之地。那裏有戰爭，有胡虜，那裏的人野蠻不講道理，不受教化。怎麽比得上長安一帶？
長安可是西都！
幾個代表都默然了。
王石見狀，連連解釋道：“你們放心，北地雖然地處邊塞，但土地肥沃，適於種植。而且北地沒有戰爭，雖然羌人橫行，但不會亂來的。”
“可是...可是...”
幾人支支吾吾，猶猶豫豫，說不出話來。
自古以來，安土重遷，是百姓的習xìng。不說長安如何好、北地如何差，單說讓人放棄祖宗基業，這就不可能。
他們還想著，等雪災過後，還要回家呢，還要在祖祖輩輩繁衍生息的地方繼續繁衍下去，兒孫滿堂，千秋萬代呢。
但王石知道，長安這一帶，以後可是個是非之地。
眼前的雪災就先不說，幾年後，那董卓會把這裏搜刮的一幹二淨，生生把一個繁華的關中地區，變成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的人間地獄！
王石希望他們遷徙，不論是為了眼前還是將來，都是在救他們。
可是他們不知道，王石也不可能說出來。
見幾人猶豫，王石就知道，自己的心意是基本是白費了。
搖搖頭，歎息一聲，王石道：“這樣吧，你們把我說的傳下去，看有沒有人願意跟我走。願意的，休息一會兒，咱立刻動身，不願意的...我也沒辦法。”
幾個代表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踏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難民中。王石看著他們佝僂的背影，張了張嘴，卻無言。
不一會兒，人群就躁動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
“恩人，咱真的要遷往北地嗎？”
“聽說北地很亂，天天打仗啊。”
“我不走。我走了，我家祖傳的幾畝地咋辦？逢年過節，祖宗的墳墓都沒人掃...”
人們亂七八糟的說著，對於王石，他們懷著一份殷切的希望。
“恩人，要不你跟城裏的斄鄉侯說說，放咱們進去吧。就不用遷徙去北地了。”
“是啊，是啊。”
這個意見，得到了多數人的同意。
王石聽著他們的話，心中萬分糾結。
“好了，好了。大家夥安靜一下，聽我說。”王石大喝幾聲，讓人群安靜了一些。
“大家夥兒的意思我知道。但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
“俺們相信你，恩人！”
“是啊，斄鄉侯都給恩人麵子呢。”
王石連忙喝止，又大聲道：“我與董卓有仇怨，剛才他是迫不得已，但我也不可能多次讓他派糧。”王石說著，自嘲一笑：“指不定，那董卓現在就在大罵我，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呢。”
王石話說完，人群立刻安靜了。
好多人都麵露絕望。
“大夥兒跟我走。我保證，在北地絕對比這裏強。”王石殷切的看著人群，希望有人迎合。
可惜失望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說一句。
長歎一聲，王石搖了搖頭，沉重道：“我知道大夥兒不願拋棄祖宗基業。但要是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好好想想吧，一刻鍾之後，願意跟我走的，就過來集合。”
最終，有魄力舍棄家業跟王石走的，不過聊聊百多人，隻占了總人數的百分之一。
王石的心裏無比沉重，無比失望。
但他沒理由，沒資格去強迫別人。
所以隻能帶著這百多人，靜靜的離開了長安。
萬多人的難民看著王石他們漸行漸遠，好多人都哭了。
王石走得很慢，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改變主意，跟上來。但一直走出數裏，也沒有一個。
“唉...”王石長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轉身對潘鳳和陸由道：“你們慢慢跟上，照顧好老弱婦孺。我先走一步，去前麵打點，準備糧食。”
潘鳳是沒什麽意見的，但陸由卻很忐忑。
陸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材不高，但很壯碩，滿臉風霜，一手老繭，有一股農民特有的氣質。
王石說出要遷徙北地的時候，他就做了決定。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際遇，呆在這長安城外，也是等死。還不如跟王石走。雖然他不了解王石，但這樣一個為了災民而去敲詐董卓的人，怎麽著也不會空口白話去騙他們。所以他咬咬牙，拿出村正的魄力，說服了他們村裏大多數人，跟王石遷往北地。
但現在王石居然要一個人先走一步，莫不是要拋棄他們吧？
陸由疑神疑鬼，心中忐忑不已。
王石見他麵sè變幻，怎不明白陸由的想法？於是道：“陸大哥放心。我這是去準備糧食，可不是拋棄大家夥。你們照顧好老弱，慢慢跟上，到了前麵安陵地界，我保證有足夠的吃食。”
王石說的鄭重，陸由聽的心安。
將兩隻狗留下，王石獨身快速走出隊伍，直奔安陵方向。
安陵可沒有王石的熟人，也弄不到糧食。但王石有空間，空間裏糧食多的是。所以王石打算先行一步，在隊伍前麵將糧食弄出來，準備好就成。
看看天sè，已經快下午了。
王石走了十幾裏，安陵城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就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將地麵上的雪清除掉，又搬來許多大石頭圍成一圈，中間挖了個坑，點燃一堆火，將一切準備妥當。
火越燒越旺，地麵上都騰起了陣陣熱氣。
這時候，遠處傳來幾聲狗叫。王石知道，隊伍到了。
潘鳳和陸由跟著大黃二黑兩隻狗，一路不緊不慢，追上了王石。
老遠的，就看見背風的山坡下，一堆大石頭圍成一圈，中間升騰起陣陣火焰，陸由的心立刻就熱了起來。
“王兄弟就在前麵，大家加把勁，趕緊走。”
人群立刻來了jīng神，步伐都快了許多，很快就到地頭了。
百多人相互依偎著，圍坐在巨大的火堆旁，望著旁邊那一大堆稻米和幾隻野豬，都激動萬分。這下不但有飽飯吃，還有肉食！人們心裏高興的同時，又為那些不願遷移的人感到惋惜。
但更多的，是對王石的感激。
恩人沒有拋棄咱！
這是人們共同的心聲。
沒人去問糧食和野豬從何而來——現在大家夥最想的，是吃飽喝足，再美美的睡一覺。
“快快，將鐵鍋架起來！”王石可沒時間理會大家夥的感激，他指揮著青壯架起十幾個鐵鍋，讓人放入幹淨的積雪。
等到水開了，其中的十個鐵鍋裏，接著便倒入稻米。剩下的幾個鐵鍋煮開的水，就用來洗剝野豬。
一頓飯下來，百多人個個吃的是嘴角冒油，滿足不已。
人們都放心了。老人們幹脆圍成一圈，翻起了老話。娘們兒也亂七八糟，胡扯起來。
十幾個孩童圍著王石，王石給他們講故事。潘鳳在一旁打盹，呼嚕聲轟隆隆的。兩隻狗趴在王石腳邊，閉目養神。
整個場麵萬分融洽，火光裏，雪災的yīn影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透過火光，是人們對北地的向往和對未來更多的憧憬。
好山好水出好人，能生出恩人這般好人的北地，一定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