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路上
第二天一大早，王石換上了自己那套粗麻布衣服，洗漱幹淨，收拾妥當，吃了頓粗陋的早餐之後，就領著商隊緩緩出城了。
隨行的，除了商隊本身的七十人與昨天‘撿到’的傻小子潘鳳，還有五十多個甄氏商行的成員及其車隊，其中就有甄亮。
昨天夜裏，王石與甄亮商量妥當之後，甄亮就提出跟王石一道去王家村一趟。
一者親自做一個調查，認認路；二來嘛，年前再運一次貨物，趁著過年大賺一筆。
王石自然是同意的。並且建議甄亮準備一些常用的貨物，如精致一些的衣服和平民不常用的小件金銀玉器首飾等。建議他順道將這些東西運一些到王家村去販賣——這次王石行商，賺了不少，回去之後，全村分潤利潤，各家都會成為‘富豪’，王石希望他們能學會花錢，學會生活，買到中原精致的東西，過一個好年。畢竟嘛，中原的東西，偏遠的大西北是不常有的。
至於王石為什麽不自己運一批回去，說實話，他怕被坑。
如他這種偏遠地區來的商隊，如果在雒陽進貨，肯定被坑，而且被坑了還找不到說理的地方。
所以還不如讓甄亮的商行準備這些東西，反正甄亮為了與王家村保持貿易關係，至少不會太坑王家村。
所以甄亮連夜回去做準備，一大早就召集了自己商隊的一部分成員，跟王石一起啟程了。
王石讓商隊穿過金市，從褶龍園旁的上西門出雒陽城，在城外等他。他自己則帶著阿大，折返向東，來到了雒陽城中東門外。
不理會周遭路過駐足的那些人驚詫好奇的眼神，王石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早，太陽才剛剛冒頭。
“不知道曹操走了沒有...”
王石來中東門，主要就是為了與曹操作別。
不論從長遠的角度，還是出於朋友之間的好感，王石覺得，這都是必要的。要知道，曹操以後可是大人物！
王石倚著阿大柱子一般的前腿，等了大約一刻鍾，曹操的身影出現在眼簾裏。
他騎著馬，後麵還跟了兩輛馬車和一隊護衛。
“孟德兄！”
王石老遠就笑著，大步迎了上去。
“哈哈，原來是王賢弟！”曹操聞聲就看見了王石，臉上的笑容立刻就燦爛起來，很是高興，翻身下了馬背，大笑著就要迎上去，忽然看見阿大，笑聲戛然而止。
“賢弟，這...這...”曹操瞪大了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阿大，心中十分震驚。
“嗬嗬，”王石笑道：“這是我家阿大。”
阿大鼻子裏噴出兩道白氣，伸過巨大的頭拱了拱曹操，把曹操嚇了一大跳。
“龐然凶物啊這！”
曹操仰頭看著阿大頭上的巨大尖角，仔細打量阿大，眼裏精光閃爍，口中感歎連連。
“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王石拍了拍阿大，笑嗬嗬著，對曹操道：“就怕白來一趟。”
曹操將不舍的目光從阿大身上移開，對王石道：“天剛亮呢，早得很。不過我沒想到，賢弟會來送我，嗬嗬。”
王石道：“我也要走了，不知道啥時能再見，所以過來送送你。”
“你也要走了？”曹操道：“我還以為你會在雒陽呆一段時間呢。”
王石搖頭：“昨天下午已經接到了天子的賞賜詔書，混了個公乘爵位，再留在雒陽也沒啥事兒做，反正快過年了，早點回去也好。”
曹操點了點頭。
“公乘？也不錯。這麽說咱倆都要走啦，哈哈哈，你送我，我也送你！”
兩人說笑片刻，跟著曹操的兩輛馬車也拉開了車簾子。
第一輛馬車裏走出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臉上笑眯眯的，很是溫和樣子。
“孟德。”
老者被下人的攙扶著下了車，走了過來。
“父親。”曹操臉色一整，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不給為父介紹介紹？”
這人是曹嵩，曹操的老子，朝廷的太尉。
“王石見過太尉大人。”
不等曹操介紹，王石立刻主動行禮。
“哦？你知道老夫？”曹嵩有點驚訝。
王石答道：“太尉之名，誰人不知？”
“拍馬屁！”曹嵩指著王石哈哈大笑：“你與孟德是好友，叫我一聲伯父罷。”
王石心裏居然有些驚喜，暗道這老頭厲害，但頃刻間又平複下來，再次恭敬的行禮，道了聲‘伯父’。
曹嵩欣然的點頭，又對曹操道：“你們年輕人之間有共同語言，先聊著，老夫就先回車裏，這天氣呀，越來越冷啦...待會過來一下，我還有事交代。”
曹操點頭應是，與王石目送曹嵩回了馬車。
這時候，後麵的那一輛馬車裏也走出兩人來。其中一婦人，年約二十七八，穿著雍容華貴，長相端莊秀麗，身材凹凸有致，想來應該是曹操的老婆。另一個是年約十來歲的孩子，長的很是俊俏，眼睛又大又靈動，應該是曹操的後輩。
“來來來，賢弟，我給你介紹一下。”曹操拉著王石走近前，指著那婦人，道：“此我妻，卞氏。”
王石連忙行禮：“王石見過大嫂。”
卞氏微微頷首，雙手優雅的虛扶，聲音如珠落玉盤，道：“小叔且起。”
“此為我兒，曹昂。”曹操笑眯眯的，又指著那小孩兒，對王石道。
“昂兒，見過你王叔父。”
曹昂乖巧伶俐，立刻給王石行禮，乖乖叫了聲叔父。
“嗬嗬，”王石很高興，沒想到這孩子就是曹家的千裏駒曹昂，不過最後似乎死在了戰場上。從懷裏掏出一塊藍瑩瑩的寶石，遞給曹昂，道：“叔父來的匆忙，沒準備禮物，這個就當見麵禮了。”
這種藍寶石出自寒洞。王石那次去寒洞找恐龍蛋，隨手收集了一些，放在空間裏。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曹昂沒有接，隻把眼睛看著他老爹曹操。
曹操看著那塊拳頭大的雞卵狀藍寶石，叫道：“沒想到賢弟還有這種寶貝。不過太貴重了，還是收回去吧。”
王石搖頭一笑：“一塊兒石頭而已，孟德兄何必見外？我家附近的山洞裏多的是，根本不算啥。”
曹操看了看王石，見他說得認真，便笑道：“也罷，昂兒就收下吧。”
曹昂歡呼一聲，接過藍寶石，愛不釋手的玩了起來。
見了麵，相互認識了一下，卞氏就帶著曹昂回了馬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王石看看天色，對曹操道：“孟德兄，我也該走了...”
曹操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微笑：“走罷走罷...賢弟，來日方長，我相信很快就能再見。”
王石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阿大的背，與曹操抱了抱拳，大笑道：“孟德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曹操鄭重回禮，忽然道：“賢弟，你這坐騎真威風，啥時候給我一隻？”
王石差點從阿大背上掉下來：“滾蛋！”
王石一拍阿大的頭盾，轟隆隆就遠去了。
曹操看著王石的背影漸行漸遠，臉上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容。好一會兒，曹操才回過神來，轉身往自家老子的馬車而去。
上了馬車，曹操與曹嵩相對而坐。
曹嵩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沒想到阿瞞你竟與此人相識，也算是造化。”
曹操沒說話，隻盯著曹嵩。
“此人十分神秘，”曹嵩斟酌片刻，道：“從韓遂被他殺死，我就開始關注此人。細細一查，卻沒查到半點底細。”
曹操皺眉道：“賢弟不是廉縣王家村人嘛，能有什麽底細。”
曹嵩搖搖頭：“此人大半年前突然出現在王家村，仿佛從天而降，讓人迷惑不已。”
“哈哈，父親你多慮了。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逃荒的人，王賢弟說不定也是如此。”
曹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關鍵是這王石太厲害了。單人獨騎，於萬軍之中殺死韓遂，解決了朝廷心腹之患。而且湟中羌這種十幾萬人的大部落對其言聽計從，連歸附投降這等大事都聽他的，嘖嘖，不簡單呐。”
曹操沉默了一會兒：“不管這些。王賢弟對我真誠，我也真誠以待便是。”
曹嵩深以為然，歎息片刻，道：“我看這世道，難以平靜。此人製霸西涼，也算外援，若以後有需要，定是大助力。”
“父親你想太多了。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清？”
曹操搖搖頭，起身對曹嵩行了一禮，道：“孩兒這就走了，父親且保重身體。”
曹嵩點了點頭，目送曹操下了車。
王石騎著阿大，繞著雒陽城跑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上西門外。
商隊在這裏都等了一個時辰了，見王石終於回來了，便立刻啟程，往西而去。
冬日的天氣十分寒冷，雖然天上有陽光照射，但淩冽的寒風仍舊吹得人臉皮發疼。
幸好商隊離開王家村之前就做好了準備，不然還不凍死個人？
甄亮披著一身裘皮大衣，與王石並列而行。
不過戰馬走在恐龍身側，就像嬰兒與成人一樣，十分不對稱。
“我看要不了幾天就會下雪...到時候黃河都會結凍。”
甄亮與王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黃河都會結凍？”王石驚訝道。
“這有什麽好驚奇的？”甄亮捂著通紅的鼻子，聲音悶聲悶氣，理所當然道：“每年不都這樣嘛。”
王石抓了抓頭發，不言語。
因為貨物賣完，都是空車，甄亮的車裏裝的也都是輕便的貨物，所以速度極快。
半天時間不到，車隊就過了河南縣，到了函穀關。
商隊沒在關中做停留，直接穿了過去。
穿過函穀關，眼前一條官道蜿蜒向西，兩側都是崇山峻嶺。
一陣陣寒風吹過，一片片落葉飛舞，蒼天下，隻餘鬆柏瑟瑟發抖。
潘鳳從房車裏探出頭來，大叫道：“大哥，俺餓了！”
“飯桶！”王石橫了他一眼，抬頭看了看天色，對甄亮道：“午時已過，該吃些飯食了。”
甄亮點點頭，指著前方道：“前麵有片空地，就在那裏停下休整吧。”
王石頷首。
車隊停下之後，做飯的做飯，炒菜的炒菜，都是在房車裏進行的。
潘鳳走下房車，扭扭捏捏對王石道：“大哥，俺去林子裏...那啥，拉屎。”
“嗯。”王石翻了個白眼。
“王先生...”
“你就別先生先生的叫了，聽著別扭。”王石打斷甄亮的話，道：“叫我王石、石頭都可以。”
“呃，好吧，王石。”甄亮道：“你這車子還真不愧房車的名頭，簡直就是座房子，做飯睡覺都行。”
“羨慕吧？”王石嗬嗬笑道。
“自然羨慕。”甄亮道：“反正以後你們的貨物都要給我甄家販賣，以後就用不著了，不如把這些房車也賣給我得了。”
王石聞言，沉吟片刻，想了想，幹脆點頭道：“也行，可以賣給你十五輛，我留幾輛，備用。”
“哈哈，好。”甄亮聞言大喜。
百多人的吃食，花了進一個時辰才陸陸續續做好。王小毛跑過來，告訴王石可以吃了。
“潘鳳這小子，這麽長時間，怎麽還沒回來？”
王石皺眉，回頭看了看林子，沒見潘鳳蹤影。
“應該沒事。”甄亮笑道：“天色還早呢，興許在樹林裏玩，一會兒就回來了。”
潘鳳腦子有點毛病，大家夥都知道。但沒人嘲笑或者戲弄他，畢竟是王石帶回來的，大家夥都給王石麵子。
王石點頭，與甄亮進了房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