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沒有對林黛做什麽,實際上他也不需要如何……林黛就算喜歡耍小性子跟他鬥氣,可終究是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非常好哄,沈溪隻需要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她忘記之前的不悅,幸福地享受被沈溪抱在懷裏的甜蜜。

“那說好了,回汀州以後,你就跟娘說,迎娶我過門。”林黛撅著嘴看向沈溪,對她而言,這已是最後的妥協。

本來說好到了京城二人就成其好事,後來沈溪推到會試後,接著又是殿試後,再就是謝韻兒到京城變得遙遙無期,現在又要推到回汀州。

林黛年齡已經不小,過了年就是十七歲的大姑娘,一般人家的姑娘十七歲都抱兒子了,可她現在還是個沒出閣的待嫁丫頭。

沈溪笑道:“當然,就算爹娘和祖母不允,我也要定你了。”

“嗯。”

林黛終於原諒了沈溪,把頭依偎在他懷裏,不過手已經在摸餓癟的肚子。

解決林黛這個問題,沈溪出行前的準備工作算是基本完成。

臘月十六這天,沈溪去詹事府辦理交接手續,當同僚知道他要到地方辦皇差時,臉上都帶著羨慕和嫉妒。

詹事府內多數為翰林官,這是個無比清貴的衙門,但因並非六部職司衙門,基本沒什麽機會出京,很多人在詹事府當了十幾年差,都未曾有過被皇帝委命辦差的經曆,沈溪才到詹事府幾天哪,居然以翰林官直接當上了欽差?

“沈中允回來後應該就要高升了,去跟番邦之人打交道,要揚我大明朝國威啊。”

“一定,一定。”

沈溪把交接的事情做完,還得去吏部走一趟,吏部走完又要去鴻臚寺。

沈溪最想知道的,卻是自己的副使到底是誰?

照理說朝廷應該在禮部選派官員,不過若真從禮部抽調那種有資曆的主事、員外郎亦或者郎中,就該由沈溪當副使。這個人,到了謝遷都有所厭憎的地步,官品不比他高,沈溪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出是什麽人。

臘月十七出這天,沈溪終於見到正主。

這個人的確有遭人恨的潛質,沈溪對此人更是頗為忌憚……倒不是說眼下他權力有多大,而是他將來造成的危害實在不可小覷,卻是東宮太監,正德初年在朝廷呼風喚雨的大太監劉瑾。

“哎喲,你們就不能輕點兒,我的腚啊……”

老遠的,沈溪就聽到劉瑾在那兒吆喝,很顯然,他被打了,至於是什麽原因沈溪不知道,大概猜想是因照顧太子不善。

看樣子劉瑾被打有好幾天了,傷口還沒好利索,至於這次陪同他去泉州府跟佛郞機人接洽,多半也是因劉瑾這次被打,屬於暫時流放。

沈溪心想:“這老家夥,難怪上次給太子上課時沒見到他。”

“劉公公,還好吧?”沈溪上前行禮。

劉瑾恨恨地瞥了沈溪一眼,喉嚨裏輕輕一哼,理都沒理會沈溪,徑直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而去。

一名太監走了過來,道:“沈大人,您有所不知,劉公公因為太子沉溺蹴鞠一事被打,他老人家現在心裏對您有所介懷呢。”

沈溪點了點頭。

看來當日謝遷對自己的警告是對的,皇帝從最初欣賞他的教育方式,到如今,對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劉瑾被打,自己也被提前允許回鄉省親,其實在這件事上他跟劉瑾一樣,都是屬於龍顏震怒下的降罪責罰,到泉州相當於流放。

幾名太監把劉瑾的細軟送到馬車裏,眼下劉瑾還沒機會染指權力,所以身邊沒多少財物,所有家當加起來也不過兩個包袱,一個包著衣服,另一個則有些小的物件以及個錢袋,粗略一看裏麵銀子應該不過二十兩。

當太監的俸祿本不高,這些銀子估摸一多半還是壽寧侯平日給東宮太監的賞賜。

這次劉瑾出行,隻有一個小太監陪同,頗有晚景淒涼的意思。

這小太監沈溪非常熟悉,正是東宮負責給左右中允端茶遞水的小擰子,從這點也知道,這小太監在東宮裏有多不受待見了。

“出了,出了。沈大人,從哪個門出城?”

雖然沈溪辦的是皇差,可沒什麽宮廷侍衛、錦衣衛之類彰顯身份的儀仗陪同,隻有從鴻臚寺調過來的兩個吏員和兩個馬夫。

馬車兩輛,一輛給劉瑾乘坐,另一輛不是給沈溪坐的,而是給這兩名吏員乘坐,沈溪隻是暫時跟車到城外,然後換乘自己的馬車。

“大人,路上由我們給您打點,不過這花銷,您老看看……”

鴻臚寺調過來的這幾位屬於出外辦公差,會有俸祿和津貼,不過很顯然他們還想從沈溪和劉瑾兩位正主身上再撈一把。沈溪大可置之不理,但結果就會是這些人在路上虛以委蛇,甚至會找機會耽誤行程。

謝遷給沈溪的期限隻有不到兩個月時間,若是在二月十五之前到了不了泉州,沈溪可能就要被安上瀆職的罪名,這路上不得不對這幾位連官品都沒有的吏員客氣一點。

“那當然。”沈溪笑著點了點頭,“少不得你們的好處。”

任何年頭都是先講錢再講理,這點在衙門口的人身上體現的最為明顯,有沈溪這句話,吏員和馬夫都卯足了勁兒要幫沈溪把皇差辦好。

兩個吏員一個叫米閭,一個叫宋老越,都是三十多歲不到四十,卻從十幾歲就在衙門口做事,屬於老油條了。

出了城,見到沈溪自己的車隊有五輛馬車,米閭走下來問道:“沈大人,您這出行可真夠氣派的,辦皇差,還能帶家眷?”

沈溪本來就是回鄉省親,他自己一輛馬車,林黛和寧兒一輛,宋小城帶的人手除了趕車外,也需要兩輛,再加上個運送行李和貨物的馬車,其實算不得多。

沈溪道:“在下考中狀元,還未及回鄉省親,此番回鄉自然要多準備。”

米閭和宋老越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喜悅,本以為沈溪才剛當官,手頭拮據沒什麽銀錢賞給他們,現在看情況沈溪是個豪門大戶出來的公子哥,也就是說這趟出去隻要把沈溪服侍好了,大有油水可撈。

正準備出,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卻是一身男裝的玉娘騎著馬遠遠過來,後麵跟著輛馬車,趕車的是熙兒,從掀開的簾子裏探出個腦袋,正是許久未見過的雲柳。熙兒和雲柳同樣一身男裝。

“沈大人,不打一聲招呼就走?”

玉娘過來,一個翻身下馬,端的是瀟灑異常,一看就是練家子,這身手讓米閭和宋老越見了驚歎不已。

沈溪笑著行禮:“玉當家,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玉娘笑道:“都說好要陪同沈大人當差,豈能言而無信,這就出?”

沈溪心說玉娘也是追得緊啊,本以為這兩天沒聯絡,玉娘找不到這兒,那他就可以少個麻煩,可顯然玉娘是奉了劉大夏的命令陪同他南下公幹,那他就等於是同時領了兩份差事,除了要與葡萄牙人商量接洽納貢之事,還要幫玉娘做尚且不知具體是什麽的任務。

做好了,等於是戴罪立功,做得不好,那要承擔雙倍的責罰!

……

……

因為北運河早已冰封,從京城出,前一段路程隻能走6路。

華北地區道路平坦,但這個時代,由於方方麵麵的原因,沿途很多地方荒無人煙,甚至能看到冰雪覆蓋下的原始森林。

沿著官道向南,一路上都能見到流民,甚至有成群結隊的難民沿著官道,一路乞討北上,一旦遇到過往車隊,這些難民就會簇擁上去乞討吃食。

這尚且是太平盛世的年景,而且是相對富庶、山東的京師之地,若是換做邊境,一旦有什麽災荒或者戰亂,流民更多。

每當看到難民,沈溪都會讓馬車停下來,將手頭的幹糧分些出去,倒不是說沈溪覺得自己是救世主或者怎樣,而是他覺得身在這樣一個時代,能幫還是幫襯點兒,至少能讓他心安理得些。

“沈大人,這黃河鬧災之後,地方上流民這麽多,您就算救的了他們今天,他們明天照樣沒著落,還是會餓死。若是春夏時節或者還好點兒,這大地封凍草木皆枯,他們連吃都沒的吃啊。”

米閭和宋老越對沈溪這種慷慨解囊的行為有點兒不理解,在他們看來,那些當官的一個個都應該是高高自上不問民間疾苦才是,就好似這黃河的水災過後,就算京師附近都是流民,朝廷也見有任何賑災舉措,任由這些人自生自滅。

沈溪不出京城不知道,原來別人口中的盛世就是這般模樣。

就好似幾年後李東陽奉命祭孔廟沿途所見的類似,居廟堂之高,見不到民間疾苦,百姓的真實情況要傳到皇帝那裏,至少要過六七道門檻,在一群阿諛奉承報喜不報憂官員的潤色和讚美下,皇帝隻會覺得他的王朝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就算是弘治皇帝這樣的聖明天子,也不會到外麵走走,好好看看他的天下。

沈溪道:“能幫就幫吧,多活一天,或許他們明日就有了出路呢?”

這話有點兒自欺欺人的意思,這大冬天的,天氣嚴寒,就算這些人真的能到京城又如何?京師重地是絕對不容許難民湧入的,他們在京郊,也不會有什麽出路,賣兒賣女或者是一途,又或者隻能等死。

在這一行人中,林黛和寧兒看了最是感傷,二人都曾於年幼時逃過難,隻是一個是躲避官府追捕,另一個則是真正的難民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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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到!

天子回答下書評區的問題。

先是沈溪與江櫟唯、玉娘的關係。其實現在江櫟唯和玉娘並不能命令沈溪做這做那,隻是因為大家都是老熟人,而且習慣了以前的相處模式,所以會不自覺地讓沈溪做事,但沈溪不想做的話,實際上不要說這兩位了,就連劉大夏也沒轍。

但是,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人不能孤立地生活在世界上,還需要朋友幫襯,尤其是沈溪在朝中沒有大的奧援,而弘治皇帝又是喜歡納諫那種,在做出一些重大決定前,喜歡征詢重臣的意思。

想想以前沈溪幾次曆險,若非劉大夏和馬文升幫襯,估計早出問題了,所以無論如何,沈溪都不能主動丟掉這條線,所以幫劉大夏做事,實際上是幫助他自己。

還有就是為“魚子醬喲”盟主的加更問題,每逢盟主天子必然爆,但由於精力或者其他什麽原因,不可能天天都爆,所以天子會擇期爆。之前已經為新盟主加更了一章,今天天子會再次加更兩章,後麵天子再擇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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