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徐州一住就是三天,絲毫也沒有挪窩的意思,這讓伴駕的一些人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張苑不著急讓朱厚照走,但不代表別的人不想。
比如說江彬和許泰,之前幾天局勢還在他們控製之下,但到了徐州後,張苑便完全占據主動。
“陛下這幾天都不曾出行在,連我們都不召見,隻有張公公能時刻去見陛下……之前我要去麵聖,被張苑的人阻擋在外,說陛下無意相見,也不知是真是假。”
許泰在皇帝跟前的地位不如江彬,發現情況不對,立即前來跟江彬商議。
江彬臉色非常嚴肅:“陛下南巡,地方官府早有準備,敬獻給陛下的好吃好玩的東西層出不窮……陛下本來就喜歡新奇,沉溺酒色乃預料中的事情。本來我以為那些地方官員和將領會站在我們這邊,卻未料都被張苑這老家夥控製住了。”
江彬很氣惱,同樣派出人來打前站,甚至他的人比張苑的人還先到,地方官員和將領對他派出來的人恭維不已,表明會站在他一邊,本以為事情安排妥當了,等皇帝到了才發現,這些牆頭草迅速倒向張苑一邊,這才明白原來皇帝跟前的寵臣,遠不如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名頭來得重要。
許泰用熱切的目光望著江彬:“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眼睜睜看著張公公把陛下困在徐州,咱束手無策?”
江彬搖頭:“就算咱有所舉動,也不能打草驚蛇,畢竟這是徐州地麵,咱們人地生疏,做事最好謹慎些。如果稍後有機會麵聖,我會爭取勸諫陛下即刻南下,等到了船上張苑就沒轍了,到時陛下日常起居依然在你我掌控下。”
……
……
江彬有野心,不甘屈居人下,尤其對張苑這個直接競爭對手敵意很深,一門心思將其壓上一頭。
換作旁人,就算曾在皇帝跟前不可一世的錢寧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畢竟司禮監掌印太監在朝中地位太過特殊,遠不是隻靠皇帝寵幸來獲取權力的佞臣可以撼動的,可是江彬看出朱厚照對張苑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麽信任,依然覺得自己有機會。
雖然張苑將朱厚照所住庭院幾個大門都看管起來,防止江彬、許泰和其他人隨隨便便麵聖,但江彬始終還是有手段見到朱厚照,一切便在於朱厚照跟前的侍衛不全是錦衣衛,還有很多是江彬的人,會大開方便之門。其餘的人不敢得罪江彬,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其麵聖。
行在是亭台樓閣的江南園林布局,江彬從側門進內,經過兩個回廊霍然開闊,一眼便看到朱厚照帶著兩名女子在花園賞花,並非是讓他忌憚不已的皇後沈亦兒。
江彬在遠處看了一會兒,整理好思緒後才過去,單膝跪下向朱厚照行禮:“臣參見陛下。”
朱厚照對江彬的到來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得意洋洋……普通民女麵前,他這個皇帝會通過別人對他的恭順與尊敬顯得高高在上,讓身邊的女人相信自己並不是冒牌皇帝,從而對他百依百順。
朱厚照似笑非笑,點頭道:“江侍衛有事?你們先退下吧。”
最後一句他是對兩名女子說的,在江彬目送下,兩名妖豔女子在幾名太監伴隨下離開花園。
朱厚照帶著江彬到被殘荷包圍的涼亭坐下,喝了口茶水,問道:“江南跟北方終歸不同,這會兒京城都快下雪了吧?這邊居然還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朱厚照興致很高,表麵上對江彬感慨徐州氣候不錯,實質上卻是對自己連續留滯一地的舉動進行解釋。
江彬道:“陛下,這裏並不是江南地界,我們依然是在淮河以北地區,通常意義上還是在北方,距離江南……遠著呢。”
“是嗎?”
朱厚照對地理不是那麽了解,或者說他對中原跟江南的地理不了解,過去他為了研究西北戰局,對沈溪親手繪製的北方地勢地形圖仔細研究過,於是就把自己當作地理方麵的專家,實際上卻對大明其他地方的情況知之甚少。
江彬詳細介紹了一下大明的地理,先秦時期通常以吳國、越國等諸侯國所在的長江中下遊,即後世江滬浙、皖南、贛東和贛北等長江中下遊以南之地當作江南;而秦漢的江南,通常指後世湘、鄂南和贛省部分地區;唐朝設立江南道,範圍包括長江中下遊地區的贛、湘、鄂長江以南部分。
朱厚照這才知道從京城出發,自己坐船到徐州不過走了一半路程,距離江南還遠著呢。
朱厚照歎了口氣:“朕當快到了,所以才休整兩三日,原來距離江南還很遠嗎?張苑也是,怎不知提醒一下朕?”
江彬聽出皇帝對張苑似有不滿,趕緊推波助瀾:“陛下,臣聽說沈大人上奏,說要在近日出兵,跟倭寇打上一仗……”
朱厚照先前對張苑的抱怨不過隨口說說,畢竟他在徐州吃喝玩樂,小日子過得不知有多逍遙和愜意,對於張苑的安排基本上還是滿意的,因此並未往心裏去,但聽了江彬的話後,神色立即變得冷峻下來。
朱厚照沉下臉問道:“如此大事,張苑為何沒跟朕提及?多久前的事情?”
江彬本來隻是試探,生怕這件事張苑已跟皇帝說了,隻是朱厚照對此沒有反應,或者說是想讓沈溪自行發揮罷了。
不過以江彬對皇帝的了解,如果朱厚照知道沈溪要對倭寇用兵,一定會著急趕去江南,可能還想跟沈溪一起出征,最差也要在新城督戰。
有些事張苑不了解,但江彬卻很清楚,比如說朱厚照南下的目的,說是出來遊玩,但其實朱厚照之前已跟江彬表明過要完成之前在西北沒達成的心願,那就是禦駕親征,親自帶兵跟倭寇交戰。
這也是為何江彬對江南那場尚未開啟的戰事如此關心的原因,他要盡可能掌握主動,新城發生的事情及時了解,並用這些情報謀求利益。
江彬道:“回陛下,上奏是沈大人昨日通過八百裏加急,快馬送來的……據說沈大人這幾天正跟手下商議出兵細節,至於具體內容是什麽,臣無法獲悉,上奏應該掌握在張公公手上。”
朱厚照不懂得遮掩,若是換作那些城府深的皇帝,或許這時候會裝作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私下將張苑叫來喝斥一番就算完事。
朱厚照是直腸子,對待事情顯得很直接,喜怒哀樂基本表現在臉上,給了身邊近臣利用的機會。
朱厚照怒不可遏:“這狗東西,若不是你來跟朕說,朕都不知道有這麽件事……沈尚書要帶兵征伐倭寇何等重要,他都敢對朕有所隱瞞?難道想重蹈當初在張家口堡欺瞞朕的覆轍?來人啊,把張苑叫來,朕要好好問他。”
說話間,朱厚照已準備去叫人傳喚張苑,不過此時江彬卻不想跟張苑當麵對質。
最大的問題是江彬的地位沒有張苑高,在這件事上他或許一時能占得先機,但回頭張苑一定會報複他,他不想被強敵惦記。
江彬趕緊勸阻:“陛下,您其實不必請張公公來詢問,實情確實如此,以臣猜想,張公公之所以不肯跟您說,跟臣了解到的一件事有關……”
朱厚照皺眉:“什麽事?”
江彬稍微遲疑一下,這才道:“回陛下,臣想來或許是張公公想留您在徐州多住幾日……聽說徐州地方官員和將領進貢給張公公的銀兩多達十萬兩,地方官員和將領都想陛下在徐州多住一段時間,彰顯政績,陛下龍顏大悅下,達成他們加官進爵的願望。”
朱厚照很疑惑:“這種事張苑也敢做?他有幾個腦袋敢當著朕的麵貪汙納賄?他忘了劉瑾的前車之鑒?”
江彬趕緊道:“陛下,這都是臣的一點猜測,做不得準,若是臣冤枉了張公公,那就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打量江彬一眼,好像明白什麽,擺了擺手:“這件事朕已知曉,不用你來提醒,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晚上朕找你說事!”
……
……
朱厚照見過江彬,雖然心裏依然多有懷疑,但還是存了一點心眼。
之後朱厚照便沒了興致,沒有再叫兩名妖豔女子前來繼續尋歡作樂,到了下午,張苑出現在他跟前,臉上堆砌著笑容,好像又找到什麽吃喝玩樂的好東西。
“陛下,徐州知府還有地方將官安排一出表演,請全城百姓看,也想請陛下蒞臨觀賞。”張苑此時仍不知江彬前來麵聖之事,或者說他根本沒防備到這一點,不知自己已被先入為主在皇帝心裏留下壞印象。
朱厚照無精打采地問道:“什麽表演?民間戲班或雜耍班子,有什麽拿手的絕活嗎?朕沒什麽興趣。”
張苑沒想到自己會熱臉貼冷屁股,見朱厚照興致不高,隻能硬著頭皮道:“陛下,這幾年徐州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地方將官和百姓得知陛下前來,都想瞻仰您的龍顏,得到龍威庇護。這也是地方官員、將領和百姓的一片心意。”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朕說沒興趣,你不會是想說,徐州百姓安居樂業,乃是地方官府治理有方吧?”
張苑心想:“陛下怎對我要說的話如此了解?或者陛下隻是順著我話發牢騷?”
“正是如此,陛下。”
張苑不明就裏,他可不知有人將他為地方官員和將領請賞的事提前告之朱厚照,吃人嘴短他必須把話帶到,“徐州知府治理地方頗有政績,老奴查過,地方吏治清明,治安良好,夜不閉戶,百姓都為之歌功頌德,所以老奴想……”
本來張苑在那兒喋喋不休,但發現朱厚照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幾分促狹和惱火時,馬上收聲。
他對朱厚照的性格很了解,一旦皇帝表露出這種神態,說明對他已經非常憤怒了。
“莫不是陛下在想之前徐州知府前來送禮之事?篤定徐州知府是個貪官?”
張苑不敢再為地方官員表功,朱厚照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卻沒有即刻發作,此事好像就此便結束了。
當晚,朱厚照召見江彬和許泰,將出發時間定在次日一早,張苑得知情況時已是臨近出發,即便未意識到此事是江彬搞鬼,還是感受到朱厚照對他產生不信任。
出發時間乃是皇帝欽定,張苑沒有發言權,以至於隻能倉促準備。
對張苑而言,趕緊離開徐州也算是好事,不用著急兌現跟地方官員和將領的承諾,禮收了,何時兌現另當別論,張苑的小市民心態決定了他沒有履行承諾的契約精神,反而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未意識到這將對他造成如何影響。
……
……
朱厚照繼續動身南下的消息傳到江南時,沈溪在新城進行的戰前準備工作基本就緒。
經過幾輪選拔,出征官兵基本到位。
“沈尚書,現在的消息是陛下正緊忙南下,以現在的行進速度,有可能在我們出征後尚未回城時,便抵達新城。”
唐寅過來跟沈溪匯報時,麵帶擔心之色。
沈溪微微搖頭:“陛下是否到來難道會影響這次戰事?”
唐寅道:“要說陛下南下沒有觀戰和督軍的意思,在下決不相信……如果隻是來視察一座城市的建設情況,根本沒那必要,現在坊間傳言,說陛下窮兵黷武,很可能此戰結束後繼續發動對外戰事,有可能是安南,也有可能是阿瓦。而為陛下出征之人,隻能是沈尚書。”
沈溪道:“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情。”
唐寅歎了口氣:“在下也知這些傳聞不過是捕風捉影,但始終有跡可循,因為沈尚書軍事上的造詣可說千年難得一遇,如今又非亂世,陛下豈能放過建立不朽功業的機會?繼續對外用兵,也是想好好利用沈尚書的能力,畢竟在您之後,可能大明再也不會有此奇才。”
沈溪眯眼打量唐寅:“伯虎兄如此恭維我,不知用意何在?”
唐寅尷尬一笑:“在下不過是將坊間傳聞說出來罷了,即便沈尚書無意出征,也架不住皇命難違……好了,言歸正傳,現在所有準備工作已就緒,船隻已備好,是否按照既定時間出征?”
沈溪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至於伯虎兄,可能要留守新城,做好迎接聖駕的準備。”
“啊!?”
即便唐寅已料到沈溪有可能會將他留在新城,但突然麵對還是有些驚訝,“在下……不陪同您一同出征?”
沈溪搖頭:“始終要有人留守後方,堯臣也會留下來,配合你迎接陛下……此番出征不過淺嚐即止,南匯咀中後所和青村中前所將士會協同我們作戰。”
唐寅對此有些遺憾,不過想到可能會在沈溪出征時遇到皇帝駕臨這一情況,若是由他來統籌迎接聖駕事宜,並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功勞可能會更大,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會得到朱厚照的欣賞。
對他來說,想要出頭不但要得到沈溪的欣賞,更重要的是有皇帝的賞識,這兩棵大樹他能分清孰輕孰重。
沈溪再道:“至於城內事務也交由伯虎兄你來打理,如果南京或者周邊府縣來人,由伯虎兄迎接和處理。”
唐寅顯得很為難:“若隻是朝廷來人倒還好,就怕佛郎機人也會前來,事關邦交,在下難以做主……”
沈溪笑了笑:“若真有難辦之事,可以等我回來,若是陛下先一步到來,也可以請示陛下處理。”
“啊?”
唐寅一怔,隨即意識到,沈溪僅僅是讓他當個代理者,沒說他這個代理者真的可以替代沈溪這個正主,他想當然以為沈溪給他決斷的權力,才表明自己能力方麵有所欠缺。
唐寅不禁一陣尷尬,不過沈溪並未介意此事,將一份地圖拿出來:“總歸很多事情要提前準備……若在下出征,有去無回,接下來平倭之事可能就要交給伯虎兄來處理了。”
“這……”
唐寅苦笑不已,“沈尚書言笑了,不過是平幾個毛賊,何至於要留下身後事?若是沈尚書實在覺得沒把握的話,不如由在下領兵,沈尚書留守城內等候陛下駕臨。”
這話沒多少誠意,對領兵唐寅並未有多少自信,少了沈溪提點,唐寅根本就不敢獨當一麵。
不過總歸跟隨沈溪很長一段時間,現在新城這邊又有蘇通和鄭謙這樣的“大敵”,就算硬著頭皮說大話,唐寅也不能退縮。
沈溪道:“誰擅長什麽就做什麽,伯虎兄在很多事上能頂起來,唯獨這領兵之事乃陛下親自交托,自然要由我來完成,就算有危險也該由我自行承擔,伯虎兄還是想想怎麽打理好新城事務,我走後,你就是這座城市的大管家,所有事情都會出自於你的決斷。”
唐寅趕緊回絕:“當不起,實在當不起。”
沈溪拍拍唐寅的肩膀:“出征時間沒你想象那麽久,順利的話十天足矣,就算延長幾日,最多不超過二十天,若如此伯虎兄都難以當起重任,如何指望你以後做更大的事呢?”
唐寅本想拒絕,但聽了沈溪的話後如鯁在喉,他知道若再拒絕的話那就等於是辜負沈溪的期望,自己這輩子就真的沒出息了。
……
……
沈溪說讓唐寅來當新城的大管家,但其實財政大權操持在惠娘手裏。
不過始終惠娘不能拋頭露麵,使得沈溪隻能暗中把事情跟惠娘交待好。
臨出征僅剩兩天,沈溪要交待的事不少,惠娘顯得很有經驗,沈溪說什麽她都記下來,就算在一些環節上出現紕漏,旁邊有李衿幫忙記錄,論能力李衿完全不輸給她。
惠娘聽了沈溪的吩咐,突然好奇地問道:“陛下怎突然加緊往江南走?是老爺在背後做了什麽嗎?”
沈溪搖頭:“我可沒動任何手腳,聽說是因張苑跟江彬內鬥而起,至於具體是何緣故……恐怕隻有陛下知曉,一處地方住久了,換個地方多住幾天又有何妨?”
惠娘想了想,點頭道:“若真是陛下跟前之人內鬥,一切就好解釋了,但老爺還是要小心一些,領兵在外最容易受人非議,而此番老爺身邊連個監軍都沒有,看起來陛下對您信任有加,卻容易為小人誹謗。”
“嗯。”沈溪頷首。
惠娘將桌上的賬冊打開,道:“之前老六從南邊來,帶來的貨不少,但賬目混亂,有很多對不上,老爺應該找他來問問,就怕有人暗地裏欺瞞老爺……老劉現在交遊和眼界開闊,跟以前終歸有所不同。”
當惠娘提出宋小城存在問題,沈溪不想就此聊太深,便在於他知道宋小城背地裏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他的事。
但沈溪並沒有一棍子把宋小城打死,或者直接否定這個人,沈溪明白宋小城跟軍中很多舊人情況不同,車馬幫是個什麽組織,利益當前且涉及勾心鬥角的東西,想光靠手腕治理很難,必須要以利益來收攏人。
不但沈溪對宋小城是如此,宋小城對手下同樣如此,這也是沈溪對許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
沈溪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斤斤計較?”
惠娘白了沈溪一眼:“兄弟歸兄弟,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難道坐視他不把您這個主人放在眼裏?說起來,他現在所有一切都是老爺賜予的,他從中獲取巨大好處,早就該知足了,若還一心謀取不屬於他的東西,那就是背叛,妾身知道老爺不想刻薄留在地方為您做事之人,但凡事要有個度。”
沈溪苦笑:“沒想到惠娘你也會拿出這些大道理來壓人了。”
惠娘歎道:“不過是想提醒老爺留意一些東西罷了,之前說留老六在新城做事,其實就很好,你的舊部屬中哪個不羨慕馬九?畢竟功名利祿才是人們追求的東西,若總是給一個爛攤子管著,他們看不到希望,就隻能當蛀蟲。”
沈溪搖頭:“惠娘非要把人看得如此黑暗?”
惠娘將賬冊合上,道:“看來老爺不是不知道,隻是一味容忍罷了,妾身本想跟老爺好好絮叨,現在看來不必了。選擇權在老爺,妾身不過是建議,最終還是要由老爺自己來定奪,有些人可用還是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