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苑自然明白沈溪話裏的意思。
你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幹淨利落的漂亮事,但最後源頭卻會追究到我身上,矛盾也會被進一步激化。
張苑道:“沈大人,您若是對那些胡攪蠻纏的官員不滿,為何不親自動手?想必您早知道,這件事若陛下知道後,絕對不可能會坐視不理!”
張苑開始為自己辯解,他明白現在的沈溪開罪不起,隻能盡量弱化自己在這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
沈溪眯著眼道:“我不出手,不代表我會容忍他們,我隻是不想把激化矛盾,即便陛下知曉,也不可能將所有人下獄,而你現在所為,就是在為我樹敵……張公公,真是感謝你為沈家著想。”
張苑聽到這話心裏不由發怵,他自然明白沈溪可不是什麽誠心相謝,完全是在諷刺他。
他心裏嘀咕:“你自己不辦事,我幫你把一切辦妥,你還怪我?哼哼,要不是我,那群人說不定已經開始衝擊你的府宅,你現在是翻臉不認人!”
即便心裏有所不滿,但張苑還是老老實實行禮:“沈大人說的是,咱家做事疏忽了,但既然人已經抓起來,那事情也就已經定下。先好好教訓他們一下……哪怕不動刑,也讓他們在牢房內冷靜幾天,您看……”
沈溪沒有回答,直接道:“張公公還是想想怎麽跟陛下交待此事吧……不送了!”
沒等張苑說完,沈溪便已直接下達逐客令。
張苑一怔,隨即意識到現在應付沈溪實在太難,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咱家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沈家啊!”
話說得漂亮,但其實他出於公心還是私心,誰都知道。
張苑以司禮監掌印之身回到京城,自然需要立威,而眼前就是重振雄風的好機會,這幾乎就是殺雞儆猴,讓旁人不敢再對他說三道四。
……
……
張苑將到沈家鬧事的人全部捉拿下獄,這件事並沒有傳到朱厚照耳中,因為皇帝還在例行的吃喝玩樂中,根本顧不上豹房之外的事情。
不過在眾多目睹者口口相傳的情況下,短時間內京城便傳得沸沸揚揚,尤其是那些下獄官員的家屬,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趕緊找人去找同僚和上司疏通,消息擴散得很快,在那些忠直大臣眼裏,這大肆抓捕大臣的舉動儼然就是當年劉瑾所為所為的翻版,唯一的區別就是劉瑾沒有說直接把人下到大理寺監獄,而是下於詔獄。
前麵說過,詔獄是直接對皇帝負責的牢房,看起來艱險,錦衣衛抓人時下手可以不分輕重,但隻要皇帝一句話,就可以無罪釋放;而下到大理寺牢房,等於說案子上升到了律法層麵,必須有個定論。
在大多數朝官看來,此舉非常不合規矩,給出了攻訐張苑、沈溪乃至皇帝本人的借口,官員可以以此事是否合法上疏理論,而謝遷也會堅定地為李夢陽等下獄官員說話。
事態正在發展,入夜後有大批官員奔走傳告,許多大臣選擇明哲保身,不加理會。
謝遷府上,戶部尚書楊一清登門告之情況,方才知曉。
“……張苑做事道理上說得通,他奉皇命辦差,理所應當。那些人去沈家鬧事,或許之厚可以放任不管,陛下知曉後又怎會坐視不理?看起來是在反對之厚,但更是在反對陛下的決定!”
謝遷語速很慢,似在分析問題,但楊一清聽過後便意識到,謝遷並沒有一味埋怨沈溪,而將矛頭對準了皇帝和張苑。
楊一清心道:“謝閣老之前跟張公公的關係不是很好麽?為何這次張公公回來,態度跟以往迥異,甚至昨日還當麵跟謝閣老頂撞?”
很多事,可以從表麵看出來。
楊一清昨日也參加了奉天門外舉行的朝會,自然看出張苑對謝遷的冷漠,這讓楊一清大惑不解。
因為張苑倒台前,跟謝遷的關係還算密切,張苑能力有限,使得朝中大部分事務都是由謝遷的意誌決定,所以當朝中人知道張苑重新為司禮監掌印後,還是放心的,就在於覺得謝遷能控製張苑,朝局會朝著對文官集團有利的方向發展。
但誰都沒料到,張苑公開露麵的第一天,就給謝遷來了個下馬威,在皇帝麵前絲毫也不給謝遷麵子。
那就讓人不得不聯想,這次張苑回來後充分吸收了以往的經驗教訓,不再跟謝遷站在一道,極有可能已轉投沈溪。一旦內閣首輔無法影響司禮監掌印,在皇帝那裏也沒有好印象,意味著謝遷時代即將終結。
楊一清道:“沈府門外被抓捕的官員下的是大理寺獄,來之前,在下打聽過情況,得知這些人下獄後並未得到虐待,張公公先進沈府求見沈尚書,而後回豹房通稟,目前沒有進一步動向。”
謝遷皺眉道:“若再有消息傳來,大概就是用刑了。應寧,你趕緊去跟大理寺那邊打招呼,千萬不能讓張苑的人亂來。”
楊一清為難地道:“謝閣老,張公公是領了皇命過去,要阻止他行凶很困難……陛下態度不明,若決意大興牢獄,對那些被捕的官員來說下場會很淒慘!”
謝遷道:“老夫這就去三法司走一趟,總歸你先盯著,咱們分頭行事吧。順帶跟刑部尚書張元瑞說一聲,不管他作何,都趕緊到刑部衙門坐鎮,事情不能拖過今晚。”
楊一清見謝遷緊張起來,他也感到事情緊急,當即行禮領命:“是,謝閣老。”
謝遷歎道:“本不過隻是請命,卻落得如下場,可悲可歎……算了,三法司那邊我派人去知會一聲即可,老夫打算去豹房看看……若是能直接麵聖固然是好,不然也希望找人跟陛下提及,這件事錯在老夫,而不在那些朝中清流身上!”
楊一清感覺到謝遷心中的糾結,甚至可以說這位首輔的想法已開始發生混亂,先說要去三法司衙門,但或許是意識到去了也無濟於事,內閣大學士說到底隻是皇帝的秘書,絕不可能幹涉皇帝的決定,所以才會想到去豹房麵聖。
楊一清道:“是否跟之厚打聲招呼?”
謝遷一怔,然後搖搖頭:“不必了,這件事因他而起,暫且不管他。他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吧!”
“這……”
楊一清不是很讚同謝遷的想法。
這件事因誰而起,自然要以誰來結束,若沈溪去麵聖的話效果會更好,隻要沈溪“寬宏大量”,不計較那些人的罪過,還跟朱厚照據理力爭,皇帝也不會不近人情,但現在謝遷不想勞動沈溪,那在楊一清看來隻有一種可能:
“謝閣老是想用這件事,來打壓沈之厚在朝中的聲望,繼而讓沈之厚這個兩部尚書變得孤立無援。”
想到這裏,楊一清懊惱不已:“之厚到底非奸邪之人,在今日的事情上他保持了極大的克製,為何朝中那麽多人偏偏要去針對他?不應該勸說陛下更為直接?”
……
……
謝遷覺得沈溪馬上要變成孤家寡人,卻未料自己先成了孤家寡人。
何鑒致仕後,連個通知他朝中事務的人都沒有,若非楊一清當日告知他情況,他可能要到第二天才能得悉。
哪怕在這件事上顯得很支持他的楊一清,似乎也並非完全站在他這邊,覺得謝遷跟朝中一些人太過魯莽武斷。
這會兒或許隻有李夢陽等原本為謝遷瞧不起的年輕後生,或者說朝中清流,才會站在謝遷這邊,而且堅定不移。
謝遷不管別的,先去豹房試著麵聖求情,或者說據理力爭。
至於楊一清,出門後卻開始碰壁。
刑部尚書張子麟不會因此事見楊一清,因為張子麟根本就不是謝遷一係的官員,在劉瑾案中,張子麟為刑部侍郎,跟他的前任刑部尚書劉一樣,險些被謝遷定性為閹黨,全靠沈溪力挺才過關,進而接過刑部尚書的職務。
此前張子麟不得不跟文官集團站在一道,但沈溪回朝後,他便開始重新選擇自己的立場,如今風顯然不是往謝遷這邊吹的,張子麟就算不站出來公開支持沈溪,也不會冒著極大的風險幫謝遷做事。
至於大理寺卿張綸和左都禦史洪鍾,想法基本跟張子麟一樣。
你謝遷得勢的時候對我們不依不饒,總是拿閹黨的事情來作為打壓朝官的手段,連皇帝都不計較,你謝遷卻糾纏不放,現在出了事你倒想我們來幫你?
楊一清求見張子麟和洪鍾不得,最後隻能去大理寺卿張綸府上拜訪,張綸倒是沒有拒絕會麵,隻是見麵後便不耐煩地抱怨:“我說應寧啊,這會兒都已入夜,什麽案子不能等到明日再說?”
楊一清歎道:“那麽多官員下獄,這可是朝中頭等大事,人在關押在你們大理寺的牢房裏,你作為寺卿,能坐視不理?”
“不能這麽說。”
張綸一臉回避之色,“人是陛下派錦衣衛抓的,不過是暫時關在大理寺獄中罷了,後續還不知道怎樣,就算我想做什麽也不可能啊!要不這樣吧,你去衙門那邊找一下宗獻,現在刑獄之事歸他管,你找他去!”
張綸不肯出手幫忙,但官秩上他不及楊一清,大理寺卿為正三品,而楊一清作為六部尚書為正二品,且楊一清曾以三邊總督負責西北軍務,入朝後聲望遠在他之上,加之戶部掌管著中樞到地方衙門的錢袋子,他不好得罪,於是推到手下身上。
張綸說的“宗獻”,是大理寺少卿全雲旭的表字,此人乃弘治十五年進士,正是負責接收李夢陽等人下獄的當事者。
楊一清一看張綸沒有相助之意,不想停留,便馬不停蹄前往大理寺,他本以為謝遷已完成麵聖過來,但到了地方後,才從隨從通稟中得知這會兒謝遷仍舊在豹房門口等候,是否有人去通知皇帝都不知道。
“楊尚書?”
就在楊一清等候進去時,隻見一人從大理寺衙門內出來,楊一清本來要上馬趕往豹房,跟謝遷一起等候覲見君王,聞言不由重新下馬。
燈籠照亮下,來人到了近前,在對方行禮後,楊一清才知道是大理寺少卿全雲旭得知他到來後,主動迎接。
楊一清道:“宗獻,從沈府那邊押送來的官員呢?”
“都已關進牢房。”
全雲旭神色有些緊張,“現在沒有禦旨下來,一切都還無恙……就怕之後會有禦旨到來,要對裏麵的人用刑,大理寺這邊可不敢違抗聖旨……楊尚書還是早些請陛下諭旨放人為妥……”
朝中對於張苑捉拿大批官員下獄的事情有些措手不及,除了高層集體沉默外,朝中中下層官員對此卻異常關切,對李夢陽等人普遍報有同情心,尤其是全雲旭這樣的“少壯派”。
楊一清道:“若有人拿禦旨來,你先找借口拖延時間,除非是謝閣老前來。我隻是來看看情況,之後便要往豹房。”
全雲旭非常驚訝:“楊大人此時不應該去找沈尚書嗎?”
楊一清一怔,心道:“誰都能看明白這個局,此時找之厚是解決問題的關鍵,但謝閣老卻堅持要找陛下說理,這不是舍本逐末,主次不分嗎?”
楊一清歎道:“還未到找沈尚書時,總歸無論誰來,你都想辦法拖延,避免對官員用刑,哪怕是張公公親自前來,你也找理由推脫。宗獻你務必記住!”
……
……
楊一清交待完成之後,立刻往豹房去,因為大理寺在城西,而豹房在城東,這一路又要費不少工夫。
此時沈家,有人再來拜訪,這次卻是小擰子到來,所帶也非皇帝禦旨,而是他私人的一次拜訪。
“……沈大人,無論這件事是否跟您有關,現在外麵的人都篤定你才是幕後黑手,誰相信張公公有那膽子啊?但當時陛下的確沒下令亂拿人,最多抓幾個以儆效尤,張公公此舉分明是僭越,您若不去跟陛下說,旁人無法麵聖不說,更難讓陛下接納,若是有什麽死傷之事出現,這髒水可就潑到您身上了……”
小擰子是否出自好意,沒人知曉,不過一番言辭倒還算懇切。
總歸李夢陽等官員出事,沈溪逃脫不了幹係。
沈溪道:“不是說謝閣老已在豹房外等候求見陛下?擰公公為何不想法通稟,卻來找本官呢?”
小擰子哭喪著臉道:“就算通稟又如何?陛下不會見謝閣老,昨日皇宮裏,謝閣老跟陛下鬧了一些不愉快,這次的事情也很可能跟謝閣老有關,現在張苑做的這些事,或許會將陛下逼得下不來台,尤其現在謝閣老那邊也咄咄逼人……”
沈溪微微點頭:“那事情倒是挺麻煩的……”
小擰子聞言不由驚訝地問道:“沈大人,聽您這話裏的意思,是不打算出麵解決問題了?”
沈溪道:“並非本官不想出麵,實在因此事跟我沈某人牽連太大,本官去求情,也或許會讓火上澆油。”
“但隻有您才是唯一的人選啊,誰去比您更合適?您……您……”小擰子急得直跺腳,他暫時已想不出理由勸說。
沈溪搖頭道:“擰公公,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去跟陛下求情,陛下會痛快放人。但謝閣老卻不會這麽想,這個好人,怕是沒人願意由我來當……而且我出麵的話,沒法起到警戒震懾的作用,明天那些人再來當如何?若明天他們再被捉拿,本官是否還要出麵為他們求情?如此反複,陛下會作何想?”
小擰子壓根兒就沒想過沈溪說的這一層,聽到後不由一怔,仔細一琢磨,搖頭道:“沈大人,您怕這件事牽連更大?”
沈溪搖頭:“隻要現在沒人出來向那些下獄官員用刑,事情就先擱著,本官出麵很可能會激化問題……你擰公公並非是請我出麵的最佳人選,除非謝閣老派人,否則我隻會袖手旁觀!”
“沈大人,您……”
小擰子瞠目結舌,但他發現沈溪態度堅決,立即意識到對方不會在這件事上作出主動轉圜。
小擰子心想:“沈大人不會是想借此機會,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吧?有這次的事墊底,以後誰還想來他府門前鬧事,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突然間,小擰子好像理解了沈溪所為。
小擰子道:“那沈大人,小人先回豹房查看情況,便不多打擾了。不知謝閣老那邊,是否需要小人跟他說說請您出麵之事?”
沈溪搖頭:“即便有人來找,也不該是本官主動,擰公公不必做一些好心辦壞事的事情。”
小擰子尷尬一笑:“明白。小人明白了。”
……
……
正如沈溪所說,謝遷的確沒有求助沈溪的打算,因為他正是想借助這件事來打壓沈溪在朝中的聲望,無論這件事是否跟沈溪有關,外人一定覺得沈溪才是始作俑者。
但謝遷又怕接下來朱厚照會做出對那些下獄官員不利的事情,所以隻能在豹房門口繼續守候,哪怕見不到皇帝,至少有什麽禦旨下發,都要走正門,他可以先一步查知,能夠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此時豹房內,朱厚照剛知道這件事,告知他詳情的正是江彬。
江彬對於張苑有很深的敵意,發現張苑所為違背皇帝禦旨後,可不會像小擰子一樣去問沈溪意見,而是選擇直接告狀。
本來朱厚照正在豹房水塘劃船,欣賞美人放河燈,聽說此事後馬上上岸,再到外將張苑叫進來,上來先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
“……朕讓你去抓幾個人稍微震懾一下,誰讓你把所有人都拿下?張苑你是怎麽回事,想跟朕對著幹,是吧?”朱厚照氣惱地問道。
本來朱厚照覺得張苑是“能臣”,畢竟剛給他找來十萬兩銀子應急,他也不問錢是怎麽來的,反正這幾天他手頭寬裕不少,可以大手大腳打賞。
朱厚照本來準備好好重用張苑,替他斂財,到底張苑在他眼裏忠心耿耿,幾次救駕有功,此前被貶也沒犯什麽大錯,隻是被他推出來當了回替罪羔羊。
現在出了事,朱厚照以為自己信錯人了。
張苑解釋道:“陛下,並非老奴亂來啊,實在是那些人蠻不講道,老奴帶人過去後,他們便發瘋一樣攻擊老奴,甚至當著錦衣衛的麵,拿石頭和沙子襲擊老奴,還有人要去撞沈家門,說是以死來勸說沈尚書……老奴實在是迫不得已……嗚嗚嗚……”
張苑還是老一套,見到皇帝先大哭一場,眼淚比說話好使多了。
朱厚照聽了張苑“情真意切”的表述,絲毫也沒懷疑其中是否有偽造的成分,皺眉道:“這些人可真是無法無天……若真有人死在沈府門前,那朕跟沈先生成什麽人了?簡直可惡之至!”
張苑繼續哭嚎道:“當時老奴也是極力克製,但其中有人拿沈大人跟劉瑾作比,說沈大人不向陛下主動推辭兼任兩部尚書,是要像劉公公一樣獨攬大權,還在不明真相的百姓麵前大聲宣揚!”
“老奴見在場百姓實在太多,驅散不及,一群人還被他們挑唆往沈府投擲石塊。老奴上去勸說無用,所以幹脆先拿下幾人,殺雞駭猴……結果這越發激發矛盾,很多人幹脆衝上來要找老奴拚命,迫不得已,老奴才下令把人下獄,先穩定局勢再說……”
朱厚照聽到這裏,長長地舒了口氣,點頭不已:“原來是這樣,如此說來你沒做錯。換了是誰,都沒法保持克製!這群人實在活該!”
雖然張苑是在編瞎話,卻“有根有據”,張苑說的情況基本符合朱厚照的“預料”,或者說如果張苑真按照他所說的步驟去“勸說”李夢陽等人,或許對方真會做出抗爭的事情來。
但問題就是,張苑根本沒給這些人表演的機會,自己先當了主角,上去就把人拿下。
張苑哽咽地道:“老奴本想將人下到錦衣衛詔獄,又怕此事牽連甚廣,被人說三道四,對陛下說出不敬之言。所以老奴擅做主張,將人下到大理寺牢中,總歸他們都是朝臣,而大理寺又在朝廷監督下,老奴特地吩咐不允許有人對他們用刑,之後老奴又去見了沈大人……”
朱厚照問道:“沈尚書怎麽說?”
張苑搖頭:“沈大人沒說什麽,或許是覺得這件事,他作為當事者不方便出麵吧。”
張苑本有編造瞎話離間君臣的意思,但想到沈溪現在手頭的權力,最主要還是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地位,便打消這個念頭,畢竟這麽做對他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朱厚照歎道:“你應對算是很好了,把人下到大理寺牢中,那些朝官可以知道朕對此事的態度,已算保持極大的克製,但……接下來該如何收場?謝閣老呢?”
江彬回道:“陛下,首輔謝大人已在豹房大門外等候麵聖多時。”
“這老家夥,果然來了,是想勸朕放人吧?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不給一點顏色瞧瞧,他們不知道朝廷的規矩是誰定的……朕不會見謝閣老,讓他回去吧。”朱厚照厲聲喝道。